第四章 客户

    刘黎完全不敢相信。
    客户怎么可能要求公司，让他和译员直接对接！
    想一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公司自身也会避免此事的发生。
    因为说到底，翻译公司是一个中介平台！
    如果客户直接找上译员，那是不是就可以把中介平台丢了直接交易？
    这无论是对客户，还是对译员，都是有利的，只要任何一方想要抛开中间商，公司会很不好做。
    所以，客户是不能和译员直接对接，如果客户坚持，遇到这种情况，公司一般会让项目经理，也就是丁胭红自称“译员”，代表译员和客户对接。
    行业规则如此！
    刘黎咽了口唾沫，他说道：“丁老师，这不符合规矩吧？”
    他大脑急速转动，在思索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背后的逻辑是什么，更重要的是，是否有超自然力量参与其中？
    项目经理询问译员愿不愿意见客户，这件事的反常程度堪比他睡一觉醒了后治好了近视。
    生物可能遭到辐射基因突变，但公司不可能不赚钱挖自己墙角啊！
    丁胭红在电话里说道：“事情说来比较复杂，一是客户已经交完了整个项目的钱，她财大气粗，二一个，客户和咱们老板有些私人关系，这要求是老板告诉我。”
    “本来我想说我是译员混过去，但她问了我两个问题，就笃定我绝对不是译员。”
    刘黎“啧”了一声。
    通过对方找翻译公司翻译经文这点，推算对方实力不足，即使是“修炼者”，也应该属于底层那种，没有自己的后台和势力。
    可刘黎失算了，即使是“底层”，也是超自然力量的底层，对于普通人天生降维打击，对方借此积累起些人脉和资本，再正常不过！
    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刘黎告诉自己，他不过是交上去了份翻译罢了，那位客户应该没把自己当敌人。
    刘黎强作镇定，他以为自己是那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那种，以前玩各种狼人杀类游戏，他说谎时的发言状态总能控制得很好，可现在他才知道现实和游戏有多大的区别。
    和朋友玩游戏被识破了至多大家哈哈大笑一阵，要是在掌握超自然力量的人类面前……很有可能会遭遇难以想象的危机！
    “丁老师，我想知道为什么客户坚持要见我？”
    刘黎迅速提问，开始试探丁胭红，从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归根结底，这场博弈本就差距极大，客户知道他不过是翻译员，在网上接单赚钱证明大概率没什么背景和势力，而刘黎对客户一无所知，对客户可能掌握的超自然力量也一无所知。
    刘黎需要信息，他急于扭转情报差距。
    是因为什么呢？难道还是自己翻译的问题，因为自己领悟了无名道经的道韵，所以在译文中也难免表现出来？
    这是唯一的合理猜测。
    丁胭红道：“刘老师，客户看过所有翻译后，认为你翻译的是最好的，希望和你就翻译内容单独交流。”
    果然如此……
    听到是这样的，刘黎暗松了口气，事情还没有失控。
    “如果都是我翻译这单的价格。”刘黎说：“多接几单也没有问题，可是和客户见面，就不必了吧？”
    刘黎巴不得吃掉所有单子，钱先不说，光是无名道经的全文，就让他非常期待。
    丁胭红道：“客户很坚持，刘老师您要不考虑一下，先交换个联系方式。”
    刘黎直接说道：“那万一客户和我单独商量，要做其他的单子，公司怎么办呢？”
    他直接戳破了这个关键的利益交错点，想看丁胭红的反应。
    丁胭红道：“我问了老板，他不在意。”
    刘黎嘴角抽搐了下。
    这证明，这位客户和公司老板间的关系，非常亲密，绝不是普通朋友的程度。
    很糟糕！
    虽说刘黎是网上接单的译员，和公司的人基本不见面，但问题是，他是和公司签订了合同的。
    合同上，有他的身份证复印件，有他和家人的联络方式！
    公司为了能把合同寄来，也是知晓他的住址的！
    目前，虽然客户接触他的意愿很强烈，可客户要求接触他的方式还很柔和，并不强硬，但如果真的撕破脸，让客户察觉到不对劲，他有可能直接要求公司方面给出刘黎的信息！
    刘黎心很乱，思维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得到了答案。
    主动和客户联络！把握主动权！
    刘黎说道：“交换联系方式倒是没问题，我还是很好奇客户想要和我交流什么。你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
    “好的，那我给了。”丁胭红道。
    刘黎内心忐忑，他马上要和一位疑似掌握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接触了，不知道对方善恶，也不知道对方的能力！
    他感到焦躁不安，脑海里全是胡思乱想，比如对方有没有可能通过网上聊天来读心什么的。
    电脑屏幕右下方忽然有标记晃了晃。
    有人加了他好友。
    刘黎点开，头像是个二次元小姐姐，紫色头发紫色眼睛，戴着睡帽，昵称是两段英文字母组成的单词，看上去不像是英语，读音猜测是“阿瑞安·菲利亚”。
    “来自账号查找，女，127岁。”
    “附加信息是，天狼翻译公司，对，她就是客户。”
    刘黎点开她的头像，看到了更进一步的信息。
    “生日是4月12日，两颗月亮三颗星星……”
    这些信息说明不了什么，如果全当真的看，这个客户得是个127岁的老妖婆，但这显然是不大可能的……呃，好像也说不准。
    刘黎深吸口气，点了同意，备注客户。
    他随后抢先给客户发了消息。
    “您好，我是天狼翻译公司的译员。”
    对方发来的是中文，很客气。
    “您就是刘老师吗？”
    “我是，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委托您承接其他的翻译，还有想和您沟通一下一些专有名词的翻译问题。”
    刘黎内心的警惕性拉到了极点，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二次元头像和客气的语气而放松，反而他警觉对方的中文不错，打字很流利，速度不慢。
    刘黎打字。
    春天的闪电：“您问。”
    客户：“‘毛羽’一词，您翻译成‘飞鸟’，‘介鳞’一词，您翻译成‘甲虫’，这是有什么依据的吗？”
    刘黎想，这能有什么依据，这两个词就该这么翻译啊！
    他思索片刻，找到自己翻译时收集的参考资料，复制上去，打字道：
    “介鳞严格来说应该是鱼类祖先，《淮南子·墬形训》说：‘介鳞生蛟龙，蛟龙生鲲鲠，鲲鲠生建邪，建邪生庶鱼；凡鳞者生於庶鱼。’，意思是介鳞是鱼类最原始的祖先。在现在的汉语字典里，介鳞指甲虫和鳞虫，古人认为其是鱼类先祖，为了工整我翻译成甲虫。”
    客户：“谢谢您，介鳞我明白了，人类和诸多陆地上的生灵，也都是鱼类进化来。但毛羽还不明白，为什么不翻译成‘蝶蛾’？”
    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刘黎回道：
    “从词义上讲，毛羽直译是兽毛和鸟羽，也可代指翅膀，但无论怎么都和‘蝶蛾’没有关系吧。”
    提到“蝶蛾”，刘黎联想起了庄子梦蝶，飞蛾扑火等传说。
    客户沉默了好久，久到刘黎快以为这次咨询结束时，又发来了消息。
    客户：“刘老师，和您的交流可以看出，您对您的工作非常有责任心，关于原文的其他内容，我想和您在现实中见面详谈。”
    刘黎脸色微变。
    “这就不必了吧。”
    “很多事只有面谈时讲才说得清楚。”客户道：“您要是觉得麻烦，可以我来您所在的城市，您是在星城，对吗？”
    刘黎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他有心想要拒绝，可又怕拒绝后，客户仍然能从公司那里得到他的详细信息，那就更不妙了。
    “那太麻烦您了。”刘黎回复。
    “没有关系，我这就来一趟星城，下周约个时间见面吧。”
    来星城找人见面跟出门散步一样，这证明对方的经济条件不差。刘黎思索着。
    事到临头，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黎想着：“至少比起我拒绝，我更有主动权，可以主动发起联系，决定联系的时间，地点，做好充足的准备。”
    “只是下周就要和客户正面对线了，时间很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