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夺山占寨

    “铿锵……哐当……”
    两柄大刀的相撞，再次引发巨大的声响，耀眼的星花即使在白昼依然清晰可辨。
    对战中的两人各自退却了两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不过，花敬定的面色却要比路嗣恭难看上一些，显然是在刚才的力拼中吃了些亏。
    初时，因侄子被射伤而怒火中烧的花敬定，凭借一股气势还能压制住路嗣恭，但时间渐长后，情况却逐渐地逆转了过来。
    刀法老练、气息绵长的路嗣恭，并不像一般人那般因年龄老迈而气力衰竭，反而有一股老而弥坚的劲头。
    而花敬定久战无功之下，原先凌人的气势却开始减弱，加上对西寨情况的担忧，越战越显被动。
    “呼……呼……”一股凌厉的刀风自旁侧袭向路嗣恭。
    头也不转，路嗣恭单手持刀挑斩挥出，面不改色地将郭槐奋尽全力的一刀架下，苍老却锐利依旧的双眸紧紧盯着对面的花敬定。
    郭槐身形急闪，纵跃撤到花敬定身侧，低声说道：“将军，杨错已亲自领军将西寨攻下，派去救援的兵马也被羌族铁骑击溃……”
    “什么？”虽然知道西寨的情况可能不妙，但花敬定仍未料到居然已到如此地步。
    “敌军正从西面攻山，东寨也快守不住了，乘杨错还没截断退路，将军您快领军撤退吧，我来殿后！”郭槐紧盯着对面虎视眈眈的路嗣恭，不动声色地轻声说道。
    “可恶！”花敬定右手紧握大刀，额头上的青筋完全爆突出来，原本就有些丑陋的面庞变得更加狰狞。
    老辣的路嗣恭敏锐地把握住了对手的这一表情变化，手起一刀将两名不知好歹的东川兵斩杀后，冷然说道：“花敬定，想不到我这边只是佯攻吧，你的西寨还在么？现在弃械归降，老夫可向我家大帅求情免你一死，否则花定芳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老匹夫！”花敬定的心绪再被一阵狂怒所占据，狂野的虎目中一片血红之色，纵身就要上前。
    “将军，您肩负梁王所托重任，汉中的大局也离不开您。米仓山已经守不住了，将军只有退回南郑才能稳住局势，不要被这老匹夫激将法所骗。”郭槐一把拉住花敬定，苦苦劝谏，“将军，您快撤吧！”
    “来人，跟我宰了路嗣恭老贼！”
    见花敬定还没有什么动静，郭槐将牙猛咬，狂吼一声后，招呼数十人疯狂地攻向路嗣恭。
    花敬定目窒欲裂地怒瞪着路嗣恭，面上神色不断变化，最后愤懑地狂啸一声：“留下两千人跟随郭槐殿后，其余随我撤！”
    “撤……”
    东寨中的东川军很快分成两股，较少的一部奋力阻击着西、南两面敌军地疯狂进攻。
    更多地人则紧随在花敬定身后，潮水般朝北面撤了下去。
    花敬定没有就近从西面的那条谷道撤退，反而费了些周章，领军退入了东面那条较狭窄、也较为难行的谷道，但却因此避开了郭涔率领的铁骑的截击。
    而那一千多名被留驻在无名山峰下地军卒，也成了吸引敌军注意力的棋子。
    闪过郭槐全力劈出地一刀，路嗣恭欺身上前，刀交左手，右手直取对手的颈脖。
    来不及收回大刀，郭槐情急之下，右腿飞出踢向路嗣恭地腹部。
    路嗣恭嘴角带出一丝微笑，身体轻偏，右手由前探变下压，触及对手的右腿后，猛一发力，顺势将整个人带得飞起。
    最后竟将郭槐这个七尺男儿生生在空中抡了半圈，重重地砸在尸体堆中。
    被摔得七晕八素的郭槐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爬得起来。
    随后，颈脖处所受的一下重击，直接让他失去了人事。
    击晕了郭槐后，路嗣恭直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卒涌上了东寨，殿后的两千东川军基本已被淹没。
    不多时，喊杀声越来越小，渐渐的归于了平静。
    此刻，日近黄昏，夕阳西沉，暮色苍霭，尸横遍野，腥风阵阵，四起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
    胜利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山上山下到处都是士兵们欢庆胜利的声音。
    “懿范，情况怎样？”杨错携李泌、梁任等人登上东寨，向迎候的路嗣恭的询问道。
    环顾四周，都是打扫战场的军士。
    一队队俘虏被军士押送下山，军中大夫正为一些重伤的双方士卒施治，阵亡将士的尸体则被分类……
    凡唐军士兵的尸体皆由军中记事辨认并登记在册，再被运送下山准备火化。
    等战事结束后，这些阵亡将士的骨灰将被标上姓名后送回原籍，归还给他们的家人。
    东川军士兵的尸体则无法享受这种待遇，只能被堆积起来加以焚化。
    “擒住了郭槐，伤了花定芳，可惜走了花敬定。杀伤、俘虏东川军大概有五千人，自己的伤亡也有近两千。”路嗣恭捋着花白的胡须，不无遗憾地说道，“开始攻山的时候伤亡太大，花敬定麾下精锐战力果然不一般。”
    顿了顿，路嗣恭拍了拍身旁仍穿着东川军衣甲的马勋的脑袋，笑着说道：“要不是有马将军这小子混在东川军中点火作乱，能不能攻得上来还是两说！郡王，今日的大胜，你要给马将军记上一大功！”
    “嘿嘿……”马勋有些不好意思地嘿笑几声，随即惊叹着说道：“武安郡王，您是没看到啊，路将军的那手神射绝技，简直比黄琦还要厉害。”
    杨错笑了笑，上前拍了拍马勋的肩膀。
    梁任轻轻触模着营寨中的栅栏，感慨地说道：“没想到还有机会夺回米仓山。”
    “不但要夺回米仓山。接下来还要夺回南郑，夺回整个汉中呢！”杨错转过头，笑对梁任说道。
    “若非武安郡王大恩大德，属下等还要在外面流浪。属下与西道将士、数十万百姓没齿难忘，请受任一拜！”梁任长身向我和路嗣恭等人深深施了一礼。
    “梁将军，等东川叛军被赶出汉中，再称谢不迟！”杨错托起梁任，笑着说道，“即刻命人向咸安报捷。”
    “加派斥候打探东川军动向。”
    “传令，大军休整半日，随后北上夺取南郑！”
    整个米仓山之战，唐军付出了四千余人的伤亡，但战果却也颇为辉煌。
    驻守东、西两寨地一万六千余东川叛军，花敬定最后只完整地带出了五千多人，其余人非死即俘，也有不少人溃逃入深山之中，一时半刻恐怕难以归队了。
    夺取米仓山两寨后，通往南郑的障碍已被清除。
    接下来，只要能夺回作为汉中治所、也是中枢的南郑，继而再攻克西县，那侵入汉中东川叛军的退路将被彻底切断，汉中之战的大局也就将尘埃落定。
    随后，便是对付待在东川的段子璋和西川的刘辟。
    与此同时，在代宗皇帝多管齐下的应对策略下，长安及附近州县的慌乱逐渐地安定了下来，至少表面看来是如此。
    继亲自致函安慰长安几大宗族后，代宗又先后亲书十余封信函，命人急送予陈州刺史令狐彰、司农卿严庄等十余位受风波牵涉的封疆大吏，以安众人之心。
    这些人都是当年从安禄山或史朝义叛军投降过来的人，都在这场风波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
    特别是严庄，幸亏李宝臣刻意隐瞒，否则就要被发现底细。
    不过也因为这样，李宝臣受到了质疑。
    鱼朝恩甚至认为李宝臣有背叛朝廷的嫌疑，而让待在恒州的辛京杲准备去找李宝臣的麻烦。
    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代宗就回来了。
    但为了免得误会加深，代宗专门写了信给李宝臣，解释清楚这件事。
    同时，关于骆奉伦、骆奉俭被刺，骆元光提兵夜“攻”长安等一系列存有大量疑点事件的调查也在刑部尚书颜真卿的主持下仔细地进行。
    本来刘晏是最合适的，用被怀疑的人查案更显得诚心。
    但是人言可畏，代宗思来想去，还是让正直无私的颜真卿来。
    他职务也是刑部尚书，非常合适。
    “目前调查出的情况大致如此。”颜真卿向代宗禀报着最新的调查结果。
    “嗯！”代宗睁开微闭的双目，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辛苦颜卿家了。”
    “为陛下效劳，是臣分内之事。”
    “你也辛苦了，请下去休息吧。”
    “臣告退。”
    颜真卿走后，刘晏便来了。
    代宗换了个话题问道：“士安，前线战局你怎么看？”
    刘晏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汴州和青州战场最为迫切的问题，已不是继续与敌纠缠，而是如何保证大军安然回师。”
    “尤其是临淮郡王的大军，受此次风波影响太大。史朝义这次的计划非常庞大，不可能单是长安受其设计，在汴州或者青州内部，他可能也有什么安排。”
    “另外，梁州的战局也需要非常谨慎。而一旦山南东道内部出现问题，武安郡王在汉中的处境就很困难了。不过，幸好有李勉在，让人安心不少。”
    代宗对此未置可否，沉吟许久后，缓缓说道：“士安，你先退下吧。对了，叫公辅过来，我有点事跟他商量！”
    “是！”刘晏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