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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幕 ? 赤甲燎原 ?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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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蠡前脚刚刚离开风未殊的视线,地牢中便闪入了一个轻盈的身影——那是前来同父亲见面的甯月。而为了躲避高蠡,她早已经在牢外徘徊了许久。
    所幸,值巡的戚殿卫数次经过,都被少女怀中的雪灵提前发现,方才得以有惊无险地避过。如今入得牢内,她终于稍稍地松了口气。
    “高蠡刚才来过,月儿于路上可曾遇见?若是被其发现你偷偷来见我,恐怕会伤及你的性命。今日还是速速离去,你我便不要多说了!”
    风未殊紧张地握着身前的铁栅,恨不得将一张脸从其间的缝隙中挤将出来。他未曾想到女儿竟会贸然改变了约定见面的时间,而在将甯月身世的消息告知了高蠡之后,他的心中也变得愈发焦躁不安起来。
    甯月却是不明白个中的原委。见父亲如此紧张自己,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感动,却连忙压抑了下去,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双唇微微一颤,摇着头道:
    “明日,便是甄选出来的登基吉日。今日若是不见,或许便再也见不着了。”
    “明日便是?可我们的计划尚未准备妥当啊!”
    精神委顿的风未殊被关于牢中,早已无法准确计算时间的流逝,不由得大吃一惊。红发少女却似已经打定了主意,笃定而决绝地道:
    “即便未能准备妥当,我们也必须立即付诸行动。否则一旦高蠡成功登基,皇权在握,不仅煜京城内的武卫十二军将无条件听从他的号令,甚至连宫城外那些前来观礼的诸侯国军队,都有可能向其宣誓效忠!介时,整个煜京将连一只鸟儿都再难飞得出去!”
    风未殊在了原地怔了片刻,突然正色道:
    “如此——我让你去寻的东西,今日可曾带来?”
    “寻是寻到了,不过此物当真能够令我们冲破高蠡于宫中布下的结界?”
    甯月有些迟疑似地点了点头,旋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小块磨制得浑圆的玄瑰。前些日子她刻意对昆颉缓和了态度,令对方日渐放下防备,好不容易从其那里讨来了一支定制的玉簪。而眼前的这块玄瑰,正是从由那支簪子上取下来的。
    原本昆颉尚有几分顾虑,然而在甯月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毕竟,这个红头发的姑娘是即将成为自己新后的女人,几番送礼皆入不了她的法眼,而今竟是主动要求,总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更何况,他清楚甯月如今还无法完全控制自己身上所蕴藏的那股强大的力量,想要凭借一块小小的玄瑰便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根本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当听甯月提起他们二人彼此既属苍禺一族,婚礼当日也当佩戴些沧流城中特有的稀罕物才是时,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不惜以重金,命煜京城中巧匠亲手打制出了这样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发簪,赶在大典之前交到了少女手中。
    “煜京王宫中央,乃是整个结界力量最为强大之处,自是无法冲破的。”
    风未殊由少女手中接过了那块玄瑰,借着牢内暗淡的月光仔细端详起来,眼神却是忽然一凛,“可自负的高蠡已答应明日将我带至观礼。那里靠近宫城的最南端,也是结界最为薄弱的地方。得此玄瑰助力,为父便能施法将其破除,带你从这里逃出去!”
    “然而此前昆颉来时,高蠡又使了些手段加固了结界。若即便到了永旸殿外仍无法将其破除,我们又该如何?”
    甯月忍不住担心起来。
    风未殊看着面前的女儿。从对方的眼睛里,仍能感到对自己的一丝不信任。他却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长叹了一口气。毕竟在经历了那么多变故之后,父女二人之间,已经永无可能回到从前在沧流城中,在甯月尚且幼年时的那般亲密了。
    与此同时,思年殿前的宫道上,一道急匆匆的人影正在执金吾的护送下,匆匆朝着正门前赶来。
    那是刚刚离开了地牢的高蠡。见过风未殊后,其心中便一直对甯月究竟是何人的女儿,又是否是昆颉故意安插在自己身边一事念念不忘。虽然时间已近夜半,他却于榻上辗转难眠,最终还是出了自己的寝宫,打算向红发少女问个清楚。
    前来应门的下人见来者是他,却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立于其后怯生生地道:
    “甯月小姐已经睡下多时,高大人若是打扰到她休息,只怕——”
    下人们于伍阳节时刚刚见过甯月大发脾气的模样,加之高蠡对此不置可否的态度,更未降下罪名,故而他们皆对这个即将成为新后的姑娘颇有些忌惮。
    然而眼下的高蠡心中却是焦急异常,当即不由分说命身旁的执金吾将殿门撞开,旋即高声喝道:
    “她睡与不睡,今日都必须起来同我说个清楚。若此女当真是昆颉的骨血,我定不会轻饶!从今往后,你们所有人也都别想再睡觉!”
    应门者被顶翻在地,却是不敢再多言,立刻撅着屁股跪倒在一旁。
    昆颉带着执金吾径直闯入得思年殿深处。四下寂寥,脚步纷乱,呼喝之声四起,军士们身上的甲胄与兵器碰在一起,叮当乱响,然而往常定会被吵醒的甯月,今日却是一丝埋怨也没有。
    高蠡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他似是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加快脚步,最后竟一路小跑了起来。然而直至甯月寝室外,除了两名刚被惊醒的宫女低头立于廊下瑟瑟发抖,却仍是未见甯月的身影。
    “新后仍睡着?”
    高蠡立于门前,抬手便欲去拍。一旁的宫女见状,当即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
    “高大人,甯月小姐这几天心情欠佳,您这般冒失闯将进来,怕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究竟是谁的奴婢!”
    高蠡却被这番话给彻底激怒了,狠狠一掌掴在面前女婢的脸上,紧接着一脚将门踹开,闯了进去。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并没有点灯,只能看见榻上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一动未动。昆颉快步走上前去,伸手一撩,却发现其并非甯月,而是故意将被褥折出了一个人形,怒意登时变得更胜:
    “你们这群贱婢,究竟将甯月弄去了哪里?!若不如实招来,现在便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送去擎鹰山上喂雕!”
    早已惊惶无措的女婢也知道事态严重,当即纷纷跪下,不住地磕起头来,只几下便渗出了血。为首一人更是苦苦乞求对方饶恕:
    “奴婢们当真不知啊!今夜甯月小姐早早便睡下了,还特意嘱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奴婢们确实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
    高蠡却并不买账,将手一招,身后的执金吾也立时入得屋来,将一众服侍甯月的女婢按到了地上。
    “不得打扰,并不意味着尔等便可呼呼大睡!若是不招,便治你们个合谋之罪!”
    男子继续恶狠狠地威胁起来,更是拔出了一柄随身佩戴的匕首。宫女深知这位高大人的狠辣,瑟瑟发抖起来,却依然摇着头,声泪俱下道:
    “大人我们当真不知情啊!求大人饶过我们吧!”
    然而,高蠡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对方,抬手便将匕首刺入了其中一人的脚跟,进而使劲一挑。伴随着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那宫女身下的裙摆登时便被鲜血染作一片赤红。然而她却仍被执金吾死死按住,即便剧痛钻心,也无法移动身体分毫,只能以额头狠狠地撞向地面,只几下便晕厥了过去。
    另外一名女婢当场吓得面色惨白,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一个劲地大声喘息着。
    直至此时,高蠡方才相信此二人的确并不知情,命人将她们拖将下去,杖责二十。而在永旸宫中,只消被那宽逾八寸的庭杖打上五下,任谁都会皮开肉绽,而后伤口溃烂,一命呜呼。如今这两名宫女若是被打上二十下,十有八九还未等行刑完毕,便会当场气绝。
    女婢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随着执金吾的离去而渐行渐远。月光从洞开的门外洒入屋内,照在榻边一摊慢慢凝固的血迹上,竟是将其染成了一片深紫。
    突然,高蠡看见血迹的左近掉落着一支并不起眼的玉簪。发簪的一头已被损毁,只留下半个圆形的凹陷,似是先前嵌有什么东西。
    男子当即跳将起来,率领执金吾重新冲出了房门,奋力挥舞着双臂,喝令所有人立刻四散开来:
    “甯月若是没有偷跑,此刻便一定藏在思年殿内的某处!给我搜!就算将每一寸土都翻上一遍,也要将她给找出来!”
    执金吾得令,当即便动起了手来,甚至连院中刚刚栽下不久的那几株杜鹃花也被他们悉数拔起,丢在院子的一角。
    “大人!此处的宫墙上有洞!”
    很快,甲士们便发现了那条甯月用于出入思年殿的暗道,高声呼喝起来。高蠡快步赶上近前,见那洞旁的植物有明显被踩踏的痕迹,应是有人频繁进出无疑。他心中登时急了,甚至连追究修缮不力的话也没说,便当即矮身朝洞外钻去。
    与此同时,洞外却也钻进了一道人影,那满头的红发,正是刚刚由地牢返回的甯月!
    忽见宫墙另一侧火光摇曳,人影攒动,少女心下当即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甫一抬头,恰好直直地对上了高蠡的那张脸,想要撅着屁股向后退时却已经太迟了。
    高蠡一把揪住了姑娘的头发,将她由洞口另一侧生生拖了进来,厉声质问道:
    “你从何时开始自己偷偷溜出思年殿去的?你出殿去见的人究竟谁?是不是昆颉将你安插在此,监视于我的?”
    听对方如是说,甯月的一颗心却是忽然放下了大半。此时的她,早已做好了行踪被发现的准备。只不过她原本以为,自己同风未殊密会的事情早已败露,眼下却是明白高蠡其实仍被蒙在鼓中,竟是毫不犹豫地承认,进而反过头来要挟起了对方:
    “没错!正是昆颉命我假意接近于你,以大司铎之女的身份诱你上钩的!这些天来,你所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已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大人,还不速速将本姑娘放了,我或许能替你在他面前求求情!”
    “你当真是昆颉的女儿?!”
    这样一番回答,当即令高蠡吓得不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上下下将甯月打量了好久之后,方才又问,“可你是由那锁阳关的守将朱荏亲手交给我的!莫非,莫非连他也早已投靠了昆颉,意欲同我为敌?!”
    “正是!否则依着首座的性子,又怎会许久寻我未果,却依然没有向办事不力的你问罪追究?!”
    事到如今,甯月心中早已无半点的顾虑,只是顺着高蠡的话胡乱说了下去。如今她已顺利将玄瑰交至了风未殊手中,自己只要极尽可能扰乱对方,出逃之事便已成功了一半。
    然而未经思考的谎话,却还是被对方抓住了破绽:
    “等一等——你既是昆颉的女儿,又为何会以属下的口吻称他为首座?”
    红发少女也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应对之词。面前的高蠡却是将两眼一转,已然明白过来:
    “还有,你前些日子向我索要的那只玉簪上的玄瑰呢?若是你能用它破除宫中结界,恐怕此刻早已使出詟息同我再战高下,又何必于此打嘴仗?你在说谎!你出殿并非是去见昆颉的,而是去见地牢之中的那个人,是也不是?!”
    “什么地牢,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明日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甯月毕竟太过天真。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对方骂道。然而,这却令高蠡愈发肯定自己的推测没错。
    “你果然是去见风未殊的!如此——甚好!我不欲再娶你为后,而是准备在明日大典之上,将你以善使妖法,巫蛊祸乱的罪名,当着所有前来观礼之人的面斩首示众!”
    恼羞成怒过后,高蠡却是忽然收住了所有的慌乱,再次变成了那个煜京城中心狠手辣,令人闻风丧胆的高大人,进而拂袖离去,只留下红发少女于思年殿中颓然地坐倒在地,不知天明过后的自己,即将迎来的究竟是生还是死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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