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甘家的难事

    “喏，他的老地方。”甘玥努努嘴示意道。
    甘凌此时正在自己的书房备课，他是陆集的教书先生，今日他向学堂告假了一天，就是为了招呼这家里的七八口外来客。
    “父亲，父亲！”婉儿扯起嗓子，一边喊一边朝甘凌的书房走去。
    可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咦，难道他出门了？”婉儿暗自纳闷，这饭点，也不是出门的时候啊！
    婉儿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来到父亲的书房，轻推门进去，果然没见人影。
    书桌上摆着凌乱的教案，桌上的茶盏外壁还带着余温。
    “看这样子，父亲是刚刚不久前出门的。”婉儿自言自语。
    父亲不在家，这饭总不能不吃，婉儿又朝西厢房走去，得将这一群窝在屋子里的客人们喊出来吃饭。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对话。
    “这里的情况，没有我们想的这么单纯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里宝藏还挺多的。”
    这是瓦达和瓦路在对话，婉儿还是能分辨出来。男人们即使压低音量，也不至于到达说出悄悄话的境地，这音量下的音色还是能轻易分辨。
    正在婉儿听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有力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虽然有力，但也没有引起婉儿的注意。看来，婉儿在偷听这一方面还是欠缺一些经验。
    “小姑娘你在干嘛呢。”从外面进来的青龙看着身体前倾，耳贴门上的婉儿，明知故问道。
    不过会不会被婉儿听到，他们并不在乎，因为在他们看来，婉儿听到了也不一定能明白。
    “呃……”婉儿被这身后一问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竟然是早上在院内帮忙的两位大哥。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就像是做贼被人现场抓住一样。
    “我我我我是叫他们出去吃饭呢。”婉儿结结巴巴应道。
    听到门外的动静，瓦达瓦路停住了交谈，猛地打开大门。
    “咦，婉儿，你是过来找我们的吗？”瓦路看见婉儿很是高兴。
    “呃，对呀，对呀。刚刚母亲让我来叫你们一起去吃饭。”婉儿找到了台阶，顺势往下。
    “哎好好好，正好饿了，你先过去，我们随后就到。”瓦路连连应道。这一上午都在外面逛，肚子确实早就已经在抗议了。
    婉儿得到回复，完成了任务，侧身从青龙旁边逃开。
    得到了吃饭的信号，众人丢下王小工独自躺在床上，从西厢房去中厅就餐。
    “哎！哎！还有我呢！”也不顾王小工在床上那渴望出门的眼神。
    “你还躺两天吧，你现在出来不合适！等我们端来喂给你吃！”瓦达安慰道。
    “两天？是两天还是三天四天？”王小工像条咸鱼一样平摊在床上看着房顶，感到一丝绝望。既然已经装成了这样，那就要装到底了。
    当然这条摊平之路是他自愿选择的，他没有怨别人，这全当是他赎罪的一种方式。只要这次的事办得好，此行有收获，那么自己心中的愧疚也会少几分。
    青龙白虎一上午已经习惯了自己帮忙的角色，来到后厨就开始一盘盘地将各种菜往外端。这样一来，为甘玥省了许多事。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左看右看也不见甘凌上桌。
    “来来来，大家开吃吧。”甘玥招呼着大家动筷。
    “咦，凌叔呢？咱们不等等他了吗？”瓦达问道，这家中的男主人都没回来，外人们便开始动筷好像有些不妥。
    “没事没事，我父亲刚刚有事可能外出了，咱们等他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况且这天气，一会儿饭菜就凉了。”婉儿在母亲旁边落座，解释道。
    婉儿的话并没有什么效果，看来还是“人微言轻”，众人的目光又投到了甘玥身上。
    甘玥感受到了这多条目光的询问，又重复了一遍婉儿的意思。
    “大家不必拘礼，我家老头子经常有事就出去了，等他回来我再单独给他做一份热食，不碍事。”
    听甘玥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再多问了，便开心地享用“大餐”。
    饭桌上，甘玥似乎有话要说，看着这些人狼吞虎咽停不下来，欲言又止。
    “母亲，你快吃呀，你怎么不动筷子？”细心的婉儿发现了甘玥的异常，疑惑地问道。
    “我不饿。”甘玥虽说这样回复，但还是伸出筷子就近夹了一筷子青菜。
    “甘婶，上午王大婶家里没有收货，您没有责怪婉儿吧？那不是她的错。”瓦路吃得已有七八分饱，开始说正事。
    “那怎么会。”甘玥回答得很干脆。“我的孩子我了解。”
    “对了，婉儿有没有跟您说，这带回来的货我们要了？”李浩然接过瓦路的话头，开始进一步确认，本来他是准备等甘凌和甘玥同时在的场合说出来，可现在没见着甘凌，跟甘玥说也是一样，看这家庭情况，甘玥也是能做得了主的。
    “多谢你们，婉儿刚刚跟我说了，我还以为她开玩笑呢。”甘玥以退为进，想确认这个事情的目的，“只是你们这几个男人，对这多彩的布料为什么这么感兴趣？你们平时的穿着也用不上，可别光是为了可怜我们。”
    “唉呀，看来婉儿只说了一部分呀。”瓦达在旁边插了一嘴，“我们买这些布料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用，我们这几人也有母亲、妻子和姐妹呀，给她们不就能用得上了？我们这出来这么久，也算是给她们带一点我们那里没有的礼物回去嘛。”
    “噢，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你们一群大老粗爷们还挺有心的。”甘玥开了个玩笑，饭桌上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当然了，我们这里有妻子的只有他，其他人都没有。”瓦路用手指了指飞鹰，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这小心思，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噢......”甘玥懂了。作为一个吃过的盐比这些人吃过的饭还多的人，这点小把戏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那您看，这王大婶的退货也没有多少，只够我们这里一个人带回去的量，您下次安排染料是什么时间？”李浩然将话题扯上了正轨，这么一说，这甘玥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啊这，你的意思是，你们这里一共八个人，每个人都要这么一大包？”甘玥睁大了眼睛，那原本因为年岁侵蚀而下垂的眼角，也被迫提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李浩然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您放心，不会让您和婉儿白忙活，我们会出双倍的价钱。”
    “噢，钱不钱的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使你们不出钱逼着我做，我也会给你们做的。”甘玥看似在回答又看似在自言自语，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线。
    不过好在这伙人并不是什么奸猾之徒，不会做没有底线的事。
    “一个包裹大概十张料子，这得做七天左右，那八个包裹岂不得两个月？还得在天气晴好的状态下。”旁边的婉儿大吃一惊，这具体的数量出来，顶得上以往半年的量了。
    “这......这我和母亲的人手有限，恐怕做这些出来得要两个月哦？”婉儿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这伙人能不能接受得了这么长时间，关键是这伙人在这里也就是临时落脚，根本不像是能等两个月的样子。
    “这时间的长短根本不是问题。”李浩然心中暗喜，时间越长他越喜欢，能够在这里挖掘更多的宝藏。但是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脸上表现出略微为难的样子，“可是这么长时间，我们在你们这里住，不知道会不会太打扰了？”
    “打扰是会有一点，是有那么一点不方便，主要是你们人太多了。”甘玥也是个直性子，将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本来早上还在商量这伙人能不能快些离开，现在却被大单蒙蔽了双眼。
    “唉呀，甘婶，您家里这么多房子，怕什么。”白虎经过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将这个古朴的院子摸了个清清楚楚。“除了西厢房外，我看它旁边连着还有三间屋子，都蒙上了灰尘，想必也是长时间没人住了吧？”
    “呃，那其中有一间是库房，有两间是以前下人们住过的屋子。”甘玥也有一丝为难。
    “下人？没见着啊！”瓦路探头四处观望，“有下人您干嘛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还差点被河水冲走。”
    “......”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甘婶刚刚说的是，以前的下人。”瓦达在旁边提醒道。这瓦路的耳朵总是喜欢选择性地忽略一些重要的信息，也不知是不是该掏一掏了。
    “是的，前些年咱家还是有些实力的，现在老人走了，我们也老了，再加上你们凌叔一心只想做好教书先生，我和婉儿也只能做做布料增加一些收入了。以前的下人们也养不下去了，便让她们各自回家了。”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凭着自己的手艺过活，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至少一家几口能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不为明日的生活发愁，这已经很令人羡慕了。就说这一桌吃食，在我们那里，都是吃不到了，这里的生活水平可比我们那里高多了。”
    在一旁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飞鹰长老忍不住了，这甘家的生活水平，即使在陆集算不上第一梯队，在亚玛，绝对是第一梯队。
    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即使是亚玛的酋长李浩然的家里，每日的吃食也没有这么丰盛，更别说整个部落里人们的衣服都是灰灰黑黑的颜色，就像是黑白复印出来一样寡淡。
    “所以，您能不能把那三间屋子给我们借住？”
    “您放心，我们来收拾，每日的房费和吃饭的费用，我们另外跟您结算。您就当开了一个短期的客栈。”白虎继续追问，有一种不答应不罢休的气势。
    甘玥还在思考，这七八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五百只鸭子一样说个不停。吵得她脑袋嗡嗡直响。
    “这，这，这么大的事还是得等我家老头子回来以后，我再跟他商量商量，我一个人可拿不定主意呀。”甘玥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没有马上应下来，能拖一点时间还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两个人一起做决定，总比一个人做的决定要稳妥。
    “那就等凌叔一会儿回来再说吧。”李浩然发话了，再这样扯下去，不仅没有什么结果，而且会将这甘婶搞烦，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
    说曹操曹操到。甘玥的话音刚落。只见甘凌推开院门匆匆进来。脸上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哎，老头子，你去哪儿了？你快过来坐，我去给你整点热饭热菜。”甘玥起身迎了过去。刚好可以逃离这令人尴尬的对话。
    “唉。”甘凌落座，好像并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思，长叹一口气。看这样子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他嘴皮动了动，却并没有说出什么话。
    “父亲，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母亲说您上午在书房里温书，我去叫您吃饭时就没人了。”
    就连单纯的婉儿也发现了甘凌的不对劲。父亲平时可不是一个情绪容易显露于色的人。此时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
    “唉！没事没事。你们且吃你们的吧，我现在没有胃口，我先回房了。”甘凌坐了片刻，还未等甘玥单独准备的饭菜端上来，便与桌上的众人告辞离开。
    “您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李浩然起身，目送甘凌跨出厅门，往书房方向走去。
    “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但是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所以他想回去静一静。”
    飞鹰长老通过一番观察，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他这一说恰好被端菜来的甘玥听到了。
    甘玥见甘凌已经离桌，便吩咐婉儿。“婉儿，客人们吃好以后你将这些碟子收进去，我等一下过来再清洗。各位慢慢吃，我先离开一会儿。”
    “好的，母亲。”婉儿见母亲也离开，一脸担忧。
    “婉儿别慌，我们等下帮你一起收拾。你父母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好的，再不济，我们在这里也可以一起想办法。”李浩然安慰道。
    “知道了。”
    甘玥直奔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