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他已不是那个他

    “怎么呢？我就不能再争取一下吗？”刘妈儿子一脸倔强，他可不想让母亲放弃在酋长家做工的机会。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是部落里许多妇人十分艳羡的工作机会。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拜拜了。是谁都不会甘心。
    “你就没有问问你的母亲，她是为什么被赶回来了吗？你首先得搞清楚原因啊兄弟！”瓦达拍拍刘妈儿子的肩膀，直叹气。
    这么精明的母亲怎么就偏偏生出了如此懒惰和愚蠢的儿子。但凡他上点心，也不会让王小工凑上去替他传话。
    “这我倒没问。不管怎样，她又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我怎么就不能求求酋长呢？如果她做错了什么，她去认个错，改掉就好了呀。”
    刘妈儿子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依然喋喋不休狡辩。
    “我看你也是不知好歹，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好了，你的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你可竖起你的狗耳朵听好了。”
    这话说一次就气一次，可瓦达不得不再说一次。
    “她在酋长风寒未愈昏迷不醒的时候，怂恿酋长母亲，去酋长病床前哭闹，你说她意欲何为？是蠢是坏？然后我们好不容易将酋长母亲从酋长的病床前移走，她又言语刺激酋长母亲，导致酋长母亲突然心悸不已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就这样撒手人寰。你说她是何居心？！”
    “不，你们肯定误会她了！她和酋长母亲关系亲密，好似姐妹，怎么会故意去害她？”
    刘妈儿子不愿意相信瓦达所述事实，开始为自己的母亲辩解。
    虽说这母子二人在家里大吵大闹，不和已久，但涉及到共同利益的时候，儿子立场坚定还是站在母亲这一边。
    “你可别玷污姐妹这个词了！就凭你的母亲她也配？？？我现在不是与你扯这些，你只要知道，酋长母亲的离世，主要是因你母亲而起就行了；而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酋长因为听了你撺掇王小工讲出的那句话，发现了自己母亲离世的事实，急火攻心悲痛不已而吐血卧床，现在还在医馆躺着，这个后果，主要是因你而起！”
    一口气噎在瓦达心里已久，瓦达一吐为快，一下子将心中积攒许久的怒气全盘拖出。
    “你和你的母亲就是咱们部落的罪人，酋长因你们没了母亲，因你们生命垂危。即使用你十条狗命，也弥补不了这一切的损失。”
    王小工在一旁惊呆了，原来自己视为兄弟的人，竟然做出了如此天理难容的事。而自己，差点成了他的背锅人，差点因为他的私欲将自己推进深渊。
    “你你你，今日你我一刀两断！”王小工指着刘妈儿子，气得手抖不止。
    “断就断吧，反正事已至此，我也不指望你能帮我了。”刘妈儿子知道自己愧对王小工，打算破罐子破摔，也不想费力气祈求他的原谅。
    马车越走越远，已经远离人烟，却还没有减速停下的意思。
    “你们，你们该不会真的要把我丢到荒郊野外解决吧？”
    刘妈儿子被这讨伐的氛围吓得瑟瑟发抖。他就是想出来取点野味而已，可没想一去不复返啊。
    “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我还年轻，我可不想死啊！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母亲！子不教母之过！你们去找她吧！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妈儿子开始痛哭流涕，哭天抢地，这个时候了，为了明哲保身，竟然把自己的母亲拉出来垫背。
    “你这个儿子可真是孝顺极了。”几人对他对行为嗤之以鼻。“你放心，你母亲的惩罚是跑不了的，你同样也跑不了。”
    “行了，既然这么快就将情况搞清楚了，那我们也不啰嗦了，返程吧！”
    飞鹰长老发话了，原本以为，这审问不是这么容易，得花费好些时间，谁成想这刘妈儿子是个草包，没三两下就交代清楚了。
    “部落有部落的规矩，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部落的其他长老和族人们一起决议吧！”
    听飞鹰长老说完，这刘妈儿子暂时松了一口气，不管明日会受到什么样的裁决惩罚，至少今天晚上可以先回家压压惊了。
    这回去以后，又会爆发一场家庭大战。
    瓦达瓦路将刘妈儿子从马车上掀了下去，就像是丢一块破抹布一样。当然，随地丢垃圾是不文明的行为。
    “你们，你们带我一程啊！”刘妈儿子在马车后狂喊追赶，这大半夜的，靠双脚走回家估计得个把时辰。
    “你就慢慢走吧！别被野兽叼走了！”瓦路在马车上幸灾乐祸。
    “唉，事情终于弄清楚了。瓦达，你明日去找芦笛长老牵头处理这件事，待酋长醒来，我们就开始清算。”
    本来事情水落石出，费了大力气，应该高兴，但飞鹰长老想到还卧床不起，情绪低落的李浩然，忍不住连连叹气。
    “也不知酋长下午状态好些没有。”
    王小工缩在马车角落，不敢吱声。心中后悔和愤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眉头扭成了麻花。他虽不是主谋，但也参与了这件事，并且作用还不小，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会有什么惩罚。
    “飞鹰长老，现在咱去哪里？去医馆吗？”马车车夫问道。
    折腾了一天加上大半夜，众人都已疲惫不堪。医馆这时肯定已经关门。
    “我们各自回家，你看着办吧。”飞鹰长老觉得今晚就不去医馆了，三人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才有精力去照顾酋长。
    “是。”车夫调整了马绳，先朝飞鹰长老家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李浩然躺在医馆的床上，皎洁的月光透过屋脊的瓦片缝隙射下来投在他的脸上。他换了个方向侧躺，背着光，还是睡不着。可能是白天睡多了，脑袋里一点睡意都没有。
    今夜的医馆该雨霖值夜。因为医馆里李浩然这位特殊的病人，他也不敢沉睡，只在躺椅上，偶尔打个盹儿。
    “雨霖。”
    隐隐约约一声轻呼，雨霖惊醒了，旋即又陷入了自我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
    雨霖半直起身子，黑暗中竖起耳朵，再听听是不是幻觉。
    “雨霖。”又一声呼唤响起，雨霖这时在清醒状态，听得真真切切。他感觉好像是李浩然在叫他。
    他蹑手蹑脚走到李浩然床边，想确认一下是不是酋长醒了。
    李浩然就在雨霖靠近的时候，像诈尸一样突然直挺挺坐了起来。
    “唉呀妈呀！”雨霖被这突然坐起的人影吓坏了，一声惊呼，连退三步。
    “雨霖，有没有水，渴。”李浩然提高了音量，黑暗中他并没有看到雨霖惊恐的表情，此刻只想表达他的生理诉求。
    雨霖被这样一吓，瞬间清醒了不少。
    “有水！您稍等，我马上去倒！”雨霖手忙脚乱地点上灯，激动地给李浩然递过来一杯温水。
    李浩然咕噜一口喝完，看来是渴极了。
    雨霖也兴奋极了，这是李浩然这十几个小时来第一次主动说话，虽说是要水喝，这也意味着他在慢慢打开心扉，尝试着与外界和解。
    李浩然喝完水，并没有急着躺下，他身子半靠在床头，“灯别灭了，咱俩聊聊。”
    “是。”雨霖照做。他不知道酋长要聊些什么，但只要他愿意开口，聊什么都要奉陪。
    “酋长，您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虽然李浩然说了聊聊，但他并没有开口。雨霖只好开始找话题。
    “嗯，我感觉好多了，只是现在有些饿。”李浩然顿了顿，“不过不打紧，忍一会儿天就亮了。”
    “看来酋长开始变得有食欲了。”雨霖心中暗想，这是一个好的发展趋势。
    “呃，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干粮，您要不要随便吃点垫一垫？”雨霖想了想说道，此时也没有人做饭，只能随便找点吃食了。
    “不用了，我就想吃点热乎的了。”李浩然拒绝了雨霖的好意。可现在这个愿望不容易满足，只能等天亮了。
    “雨霖呐，我明天想回家，你看我这个身体状况，应该没有问题吧？”李浩然问道。
    “只要您觉得状态好，能吃能喝、心情舒畅，您就可以回家休养了。沈大夫也说了，您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就没有问题了，主要是心结打开。”雨霖回想了一下沈大夫临走前的交代，如实说道。
    “行，我知道了，我心里有底。”李浩然平静地应道。
    他仿佛知道自己的病根。
    “其实，您看部落最近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您完全可以在我们医馆多休养几天，方便我们照顾您，跟您随时聊聊天。”
    雨霖这个意思，是担心李浩然回家以后睹物思情，又陷入伤心的境地。
    李浩然似乎从昏暗的灯光中看出了雨霖的忧虑，竟然安慰起他，“没事，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人有生老病死，终有分别的一天，只是这次意外提前，我能明白。”
    听李浩然这语气这话语，雨霖瞬时放心了许多，心中暗想，“酋长这是顿悟了呀。”
    “那好吧，不管怎么样，我都尊重您的任何决定，但我还是希望您保重身子，您的健康，是我们部落所有族人的共同心愿。”
    雨霖这话，初听起来像是在吹彩虹屁。可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李浩然自从在位以来，将部落管理得井井有条，为部落做了许多实事。有他这样的领导人，是全族人的福气。
    “我会的。”
    “那我明日一早给您备些安神药，您带回去，每日服用一次，能够提高您的睡眠质量。睡得好精神好，也不会胡思乱想。”
    “可以，雨霖，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呃，我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亲和大我五岁的兄长。”雨霖如实回答，不知酋长突然打听自己的家庭干嘛。
    “倒是个和美之家。”李浩然叹道。“可惜我以后就孤身一人了。”
    雨霖有些慌，不知为何酋长要问这个问题引起心中的不快。他得赶紧转移话题。
    “呃，酋长，今天下午瓦达瓦路他们去哪里了？一下午都没见着。”
    “随他们去哪里了，他们也有自己的事吧，老是守着我，我也不自在。”李浩然想起来了，自从他们把图纸拿来后，就出去了。
    “哦，那他们明天早上不过来的话，我就派人将您送回去，您别担心。”
    “我不担心，这两小子，肯定会来找我的。”
    李浩然很是自信，瓦达瓦路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一直充当跟班的角色，从不缺席。
    “真羡慕您身旁有瓦达瓦路这样的人。他们既是左膀右臂又是朋友。”
    看来雨霖这波话题转移很成功。李浩然说到瓦达瓦路，情绪明显好了些，眼神放光。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天已经开始放亮。
    公鸡们扯着嗓子使劲打鸣，一阵一阵地试图唤醒该起来劳作的人们。
    现在让李浩然去睡觉恐怕不可能了，他越聊越清醒。
    而雨霖值夜辛苦，眼皮开始打架，他强撑着睡意，心中默念，“等云杉过来换班我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雨霖，你觉得咱们部落，现在这个状况怎么样？”李浩然突然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世纪难题。
    雨霖答好或是不好，都不好轻易蒙混过关。
    “呃，我觉得，我觉得挺好的。”雨霖吞吞吐吐，先选择了一个方向。打算后面再一边思考一边编细节。
    “你实话说吧。我就想知道从普通族民的角度来看，咱部落还有哪些值得改进的地方。”李浩然见雨霖十分为难，解释道，“好的方面不用细说，你提些建议就行。你就当我是一个普通人，咱俩现在来吐槽。”
    “呃，我觉得现在部落这个生活水平我挺满足的，我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可现在的小孩都吃穿不愁，生活得无忧无虑。”
    雨霖憋了半天，说了两句。
    “雨霖呐，你还年轻，眼光要放长远，不能止步不前。仅仅吃饱穿暖是不行的……”
    “噢……”
    “咱们部落就像个圈子，圈住了所有族人，让他们安心地在这里生活，但是，这个圈子也让我们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
    “噢……”
    雨霖似懂非懂，只能噢噢应答。
    “天亮了！”李浩然从床上下来，裹好衣物，打开医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