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还请阁下指教

    面对易二当家的指控，三七那个王八蛋，也是一阵头疼！好在……他突然注意到了那个卖野药的郎中！
    “当然不是！实际上你们这个事儿……我也知道！不过我知道的，却是另一个版本！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你瞎的缘故……你这人吧，说实话没啥毛病，我也挺佩服的！但你就是从来都看不清身边的人……金老四，我说的对吧？”三七那个王八蛋，突然话锋一转，立刻将矛头儿对准了金老四！
    诶幼~~卧槽！莫非还有啥隐情？周围再度哗然……
    便是易二当家，也愣在当场！他当然听的出来，这个强势出来起哄架秧子的家伙，怕是话里有话……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可那姓铁的，为啥认罪啊？
    被点名的金老四，同样愣在当场！这么个场合……你让他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敢说什么？更关键的是，对面那个王八蛋，是怎么找上他的？
    金老四咽了口吐沫，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可这个时候，别说周围的围观群众，就是“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也都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老四！你到底瞒着我们什么？我们‘中原八义’，相识相交半生……难道我这个做二哥的，到现在还听不得你一句真话了不成？难道其他兄弟，也听不得你一句真话？”易二当家一声低吼！
    金老四的一直沉默，让易二当家当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虽然眼瞎，心却不盲，这里面要说没啥事儿，就老四那个脾气，早他嘛蹦出来吆五喝六的了……
    见自己二哥暴怒，长久以来的积威，让金老四差点儿就把自己知道的，给他来个竹筒倒豆子……可问题是，那个事情，真没办法说啊，最起码，没办法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说！
    金老四嘴巴几次开合，最终还是开不了口！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一个能勉强和易二当家抗衡的……独眼妇人！
    独眼妇人果然蹦了出来！这个婆娘声色俱厉的吼道，“老二！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当务之急，是除掉那个姓铁的……其他什么事情，我们回去什么时候不能说？”
    “大嫂，你可知我们弟兄几人，为何被称作‘中原八义’？这不仅是因为，我兄弟几人平生做事，莫不以义气为先……还因为我们行事光明磊落，绝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我们兄弟即便要杀人，也要杀得光明正大，杀得让天下人无话可说，杀得让对方口服心服！”
    面对独眼妇人，易二当家却是语气温和了许多。独眼妇人却似乎并不领情，这个婆娘一蹦好几尺高，高声呼喝道，“我就不信，还有人会说这姓铁的不该杀！”
    易二当家显然不愿和一个妇道人家纠缠，他转脸儿直接冲着那个卖野药的郎中低喝道，“老四！是不是我这个做二哥的，现在使唤不动你了？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不对我们说实话？”
    “二哥……不是，我们回头儿再说好不好？这里，真的不合适……”金老四急的一脑门子汗！
    “没什么不合适的……除非，你觉得我们几个，不配做你兄弟……”易二当家语气平澹，看似无悲无喜，心里却已怒极！
    卖野药的郎中赶忙赌咒发誓、各种作揖赔不是！暗地里，他却偷偷回身冲着其他“中原八义”成员使眼色求助……
    其他人神色冷漠！大家兄弟情深，这个是没错，可毕竟没人是傻子！这么一件几乎困扰了大家半生的大事儿，眼下居然还藏着谁都不知道的隐情……偏偏那个知道内情的家伙，还他嘛遮遮掩掩的不肯说！这谁能受得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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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时刻，还得看独眼妇人的！
    这个婆娘手持一柄车轮般大小的剁骨刀，突然冲着三七那个王八蛋杀了过去！当然了，她的目标，是三七身后瘫着的铁传甲！
    三七那个王八蛋，就那么抱胸而立，等独眼妇人近身之后，直接就是一脚……这个事情他熟哇！他都拿阿飞那个傻小子，练过好几回了……
    独眼妇人当然没办法跟阿飞相提并论！所以她只能应声而飞……
    若是往常，那“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怕是早就撸胳膊挽袖子的往上冲了……还是谁都拦不住的那种！偏偏这次，几人虽然同样两眼冒火，却是诡异的谁都没动！
    独眼妇人见此情形，再次捶地大声哭嚎！不仅如此，这个婆娘言语之间，对“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也是颇多指责——什么贪生怕死啦、什么坐视结义兄长的遗霜被人欺负啦、什么沽名钓誉、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不是男人啦……
    “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被骂得焦头烂额、满脸青筋、面红耳赤、抬不起头……
    周围的围观群众，被那一大堆污言秽语，给惊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唯独三七那个王八蛋，在一边儿看热闹看的是津津有味、眉飞色舞——这个不得不承认，论嘴臭，还得是这种老娘们儿！
    你看看人家，这骂人都骂出花儿来了，而且杀伤力巨大！欧幼~~你看人家这个表情，你再看人家这个动作，太他嘛到位了有没有！这比林仙儿那个娘们儿，强出最起码得有三十九条街！呃~~学到了，学到了……
    你再看被骂那几个……欧幼~~太惨了！你看他们那个表情——欲哭无泪啊！一肚子委屈啊！敢怒不敢言啊……幼呵，这儿还有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啧啧~~人才啊！
    三七那个王八蛋，还在那里对“中原八义”评头论足呢，易二当家那里，却终于绷不住了——没办法啊，真让独眼妇人这么闹腾下去，不出两天，他们“中原八义”就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说起来，易二当家几乎是“中原八义”里面，仅以身免的那个！那独眼妇人即便到了现在，也没敢指着易二当家的鼻子骂！
    独眼妇人对别人确实一点儿也没客气，啥难听就说啥！就连不在场的那个边老三，都被这个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唯独易二当家，她却只敢暗戳戳的冷嘲热讽几句……还不敢指名道姓那种！
    可这也不行啊！易二当家可不想“中原八义”这个名头，就这么臭了大街，他果断出手干预！
    “这位阁下，热闹看够了没有？家门不幸，我那位四弟，看来是不打算认我们这群兄弟了……既然阁下知道内情，不妨敞开说一说，我们‘中原八义’……没啥见不得人的地方！”
    “不过，阁下若是说出来了，确实是我们不对……那么该赔礼，咱就赔礼；该道歉，咱就道歉；若是还不够，瞎子这条命，您就拿去！可若是说不出来……阁下刚刚对我等大嫂出手的事情，咱们就是拼死，也要问阁下讨个公道！”
    易二当家面无表情，语气也听不出喜怒，却偏偏再次把大家的注意力，又一次引到了三七那个王八蛋身上！
    三七那个王八蛋，轻轻鼓了几下掌，这才冲着易二当家竖起一根大拇指，轻声开口道，“易二当家果然不凡！说实话，你们这所谓的‘中原八义’，也就两个人能让本大侠正眼相看！一个是你，你的为人处事，本大侠很是欣赏！还有一个，是那个没在现场的边老三！那个家伙看人的眼光……说实话比你强！你俩要是综合一下……”
    独眼妇人没等三七把话说完，马上蹦了出来嘶声大吼，“你这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野小子……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中原八义’评头论足？还说什么边老三眼光好？要不是那厮带回来那个姓铁的畜生，我男人也不会死！要不是那厮上次带回来个拿剑的小子，我们早就大仇得报了！他眼光好？好个屁！哈~~呸！”
    三七那个王八蛋，沉默了片刻，这才接着开口道，“本大侠说他眼光好，是说他看外人的眼光……他看你们这些自己人嘛，同样瞎了眼！尤其是你，你这婆娘简直该死！比那个金老四，还要该死！”
    全场瞬间寂静！
    那些围观群众，自然不用提。可是“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一起看向了……再度被点名儿的金老四，以及独眼妇人！
    金老四欲哭无泪！认真说起来，他才是真的有些无辜……
    独眼妇人嘛，咬牙切齿的又要往前冲！可看左右也没个人拦着……终究还是没敢！但是就那么站着吧，她也有几分尴尬！索性继续往地上一坐，这个婆娘又开始哭嚎！
    “还请阁下指教！”易二当家突然一揖到地！
    “说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本大侠天生古道热肠，最喜欢做好人好事儿！这个事情本大侠既然管了，自然就会把前因后果，全给你们分说明白！”三七那个王八蛋，一拍自己胸脯，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儿……
    铁传甲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挣扎着嘶吼道，“陆公子……你别，你别说！这个事情不用你管！你走！你走啊……”
    三七那个王八蛋，脸儿一沉，回身就是一脚！世界瞬间又安静了……
    安静的不只是铁传甲……众人也被惊得不轻——好一个天生古道热肠！好一个最喜欢做好人好事儿！你他嘛就这么做好人好事儿的？莫非，这传说中的江湖豪侠，作风都是这么奔放？这个~~果然了得！
    三七那个王八蛋，环视四周，眼神睥睨！见周围没一个再敢吭气儿的，这个家伙这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这个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而且，里面也有很多，与诸位方才所说不符的地方……所以接下来，在下开口的时候，若是没有询问你们谁，那么你们也最好不要开口！一切，等在下说完了……咱们再讨论细节！”
    “其实，刚刚你们自己也说到了，这金老四和那张老五，以前颇有一些身家……其他人，虽然没有明说，想来也是都有自己的产业！所以呢，这以前，你们应该也都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说的这些可对？”
    三七那个王八蛋，突然开始询问“中原八义”，见那几人都点头承认，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可是翁天杰的事情一发，你们各自撇家舍业……这个本大侠还是佩服的！但是呢，你看你们离了家族的扶持，现在都过成什么样儿了？啧啧，也就比要饭的强点儿吧？”
    “这位阁下，我们兄弟几人的取舍，你还是不要置喙的好……这是我们的选择，我们都不后悔！阁下还是多说说，与翁老大有关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易二当家面无表情，语气平澹。
    三七那个王八蛋，咧嘴一笑，这才继续慢条斯理的开口，“着什么急啊？这么多年都等了……对吧？而且，事情的真相……说不定会让你很意外哦……”
    易二当家依旧板着个死人脸！
    三七也觉得无趣，于是不再调笑，“那我们就说回翁老大！这翁老大的为人处世，讲究的是——只要有人过来找他，他都是有求必应！这个事情，往好听里说，那叫仗义疏财、义薄云天、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可往不好听里说，那就是个败家子啊！对吧？”
    “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同时暴怒！他们当然听不得，有人对他们尊敬的翁老大进行诋毁，正要分说什么……依然被易二当家一摆手，就给镇压了！
    易二当家此时脸色相当难看！原因，却不是因为三七对翁天杰的诋毁，而是易二当家，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果然！
    果然，三七那个王八蛋，轻笑一声之后，继续开口说道，“这败家子嘛，若是有庞大的家业撑着……别人也说不出啥来！对吧？偏偏这翁天杰……他有什么家业？来，你们几个跟他熟，你们说说，他有什么家业？他有个毛的家业！”
    这一次，现场鸦雀无声！
    “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一起沉默了……
    三七那个王八蛋，再一次环视四周，眼神睥睨！见周围没一个敢跟他对视的，这个家伙于是又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没有家业，然后开销还大！偏偏名头还传出去了……每天都有人过来找他！你们要是翁天杰，你们日子会过成什么样？你们能怎么办？”
    “反正翁天杰，他那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还没法儿跟别人说！所以，一个手头儿没啥钱，还好交朋友、假装大方、把面子看得比啥都重……的家伙，想要维持生活，那他就只能想办法，用一些不太光彩的办法去弄钱！我说的没错吧，金老四？”
    三七那个王八蛋，又一次点名儿金老四！
    可怜的金老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面如死灰的垂下了头……
    独眼妇人突然大吼，“我男人也是没办法！他有什么办法？况且，我们下手的对象，必定是罪有应得的！我们做的虽然是没有本钱的买卖，可我们也没愧对自己的良心！”
    三七那个王八蛋，再次轻轻鼓了几下掌，这才冲着独眼妇人轻声开口道，“好一个没有愧对良心！既然这样，你敢不敢把你男人做过的事情，传遍整个江湖，让大家去评评理？”
    独眼妇人脸色死灰、沉默不语！“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也突然有些无所适从……还是易二当家，又一次站了出来！
    “既然这样……这和铁传甲，又有什么关系？”易二当家的声音，终于开始有了波动。
    “翁老大做的桉子多了，自然就有人怀疑他……他首尾本来就处理的不甚干净！恰巧，过来查桉的那人，是铁传甲这个家伙的朋友。铁传甲受人所托，就故意去和翁老大结交，准备彻查此桉！”
    “偏偏翁老大这个人……毛病虽然一大堆，可他对朋友，也是真的没话说！铁传甲这个家伙，之所以到了现在，也一直不肯将这件事说明，为的就是这个！”
    “所以，这铁传甲，你要说他对不起翁天杰，这个也确实！可你要说铁传甲做得不对……似乎也谈不上啊！对吧？而且，这个家伙后来宁可自己受冤屈，也不愿翁老大死后的英名有损……不然，他为什么一直要逃？以他的本事，除了易二当家，别人怕是谁也拿不下他吧！”
    三七那个王八蛋，说到这里也有些唏嘘——翁天杰的为人，他不好评判！毕竟，他自己的为人，也不是那么的无懈可击……所以，他也不会苛求每个人都是圣人！甚至在心里面，他甚至觉得翁天杰的做法，无可厚非……
    但是！唯独一个人，三七那个王八蛋，绝对看不惯——就是那个独眼妇人！
    毫无疑问，翁天杰的所作所为，独眼妇人是知情的！但她偏偏谁都没告诉，就那么拉着“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十几年如一日的，陪着她寻仇……当然了，站在独眼妇人的立场，也不能说她做的就不对！
    寻仇嘛……怎么做都不寒碜！可你好歹，也跟别人说个实话啊！人家独眼妇人偏不，人家就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忽悠得几个倒霉蛋儿撇家舍业的，陪着她大义凛然的去寻仇！
    这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老实说，“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确实被她给坑得不轻……
    此时的易二当家，就被气得浑身直哆嗦！他突然回身怒吼，“金老四！这位阁下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今天给瞎子一个痛快话儿，也给在场的兄弟们一个痛快话儿！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易二当家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实际上，金老四一直没站出来反驳，易二当家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能大致上，就是如此了！可他不甘心啊！万一呢？万一不是呢？
    金老四惨然一笑，事已至此，他再继续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是，易二哥……这件事，我也是在无意中发现的！可是，我一直都不敢说，翁老大对我一向义重如山，而且他也的确是，是情不得已……当然了，隐瞒诸位兄弟，是我的不是，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啊……”
    说到最后，金老四泪如雨下！“中原八义”里的其他几位，面面相觑，也是相对无言……他们能说什么？可问题是，他们“中原八义”，怕是真的要就此，成为一个笑话！
    “好！好！好！你的确不愧是，翁老大的好兄弟！好！好极了！可你记不记得，我们弟兄几人，为何被称作‘中原八义’？就是因为我们行事光明磊落！因为我们行事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
    “结果呢？我们一直都在追杀这个姓铁的……追杀了十八年！十八年呐……你居然说你不知道怎么说！好！瞎子我就当你不知道好了……来！现在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做的这个事情，是不是光明正大？能不能让天下人无话可说？可不可以让对方口服心服？告诉我……你他嘛现在就告诉我！”
    易二当家那张死人脸，此刻早已扭曲！
    金老四垂头不语……独眼妇人却在这个时候，又一次蹦出来给他解围！
    “就算那人说的是真的又如何？老四隐瞒了真相又如何？我男人死了！他可是你们的结义兄长！他就是因为那个姓铁的才……我们追杀他有什么不对！”独眼妇人披头散发，面目狰狞……
    易二当家空洞的眼眶之中，突然流下两行浊泪！他喃喃道，“有什么不对？呵！这凡事大不过一个‘理’字，咱们追杀那姓铁的，为翁老大报仇，其实也说得过去……”
    “可是，真杀了人家，真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人家躲了咱们十八年呐，人家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啊！人家到了现在，宁可选择死，也不暴露翁老大的秘密啊……”
    “大嫂，我知道瞎子这话，你可能不爱听……可人家姓铁的，算得上是个义士啊！真要逼死一个义士……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继续腆着脸跟别人说，我们是什么‘中原八义’？呵！十八年……十八年呐！我们这是都干了什么啊！”
    “你又要放过那个姓铁的对不对？你放了他就有脸继续叫‘中原八义’了？哈~~呸！老娘看你分明是被人吓破了胆……你就是不敢得罪那个新来的小子！翁天杰！你他嘛死得好哇！你他嘛死了活该！你看看你交的这群好弟兄！哈~~呸！”独眼妇人又一屁股坐地上，然后开始撒泼儿打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