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蛇·萌芽(十七)

    宋词坐在空荡的长椅上叉着双手悬在两腿间低头叹息，头痛还是会隐隐袭来挥之不去，这条走廊上等待的人只有他一个。
    也就是说，来等小蛇的就他一个。
    人生最可悲的莫不是即使是生死救援的手术室外，等候的人却只有那么一个，或者一个也没有。
    有些人或者是被路边的好心人送过来，他们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多多，你劝劝阿莲，以后我占领他身体的时候，让他别再反抗了。这样他也不会那么痛，而且会比现在这速度快多了，现在这速度弄得我很无措〉
    〈我拒绝〉
    黑雾惊讶的抬起头看向眼神坚定的多多，他居然会对我说拒绝？哈哈...哪里来的胆量啊……
    黑雾的手掌贴着宋词脸渐渐滑下来，宋词的眼睛露出锋利凶狠的眼神：“你想好了？”
    多多走过来拿开黑雾的手，坐在宋词旁边面无表情：“我想好了，你的要求实在是太多了，我无法全部满足，你已经让我的底线一退再退。”
    往后仰着头从宋词身后看向黑雾：“即使是死，我也不会再让你如此随意利用哥哥的身体做那种自私而又残忍的事。”
    黑雾咧着嘴角发笑，宋词也跟着发笑回头看着多多，眼神里满是不屑：“你要和我对着干吗？”
    “如果你总是这样肆意妄为，我不介意和你，对着干。”
    ……
    黑雾突然轻笑道搂着多多的肩膀：“刚才是开玩笑，我们不都是保护阿莲的吗，哪里用得着做对手呢...”
    多多把他（宋词）的手推开：“我是，你不是，你永远都在保护你自己。”压着宋词的脖颈从身后伸头过来直逼黑雾小小的脑袋：
    “哥哥只是你伪装纯良无害的面具罢了，你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他，即使你们之间明明应该有比我更亲的关系。”
    不要再用哥哥的身份和我说话，如果有胆量的话就直接和我对话，直视我的眼睛深渊！
    没有哥哥你什么也不是，连存在于世的保护壳都没有，只是一滩快死的烂泥罢了。
    如果说小海和宋词的关系是共生，那么在小海看来，深渊和宋词的关系就是寄生，这是不平等的，是单方面的无偿掠夺！
    “你好像成长了很多啊～但那又如何？我就是个无赖，我就是要占着他的身体还要吞噬他的意识，你能怎么办呢？”
    黑雾一手托着宋词的下巴，把他的头转向遮住自己面对多多，而自己的身体则化成一团人脸黑雾穿过宋词的脑袋浮现在脸上重合。
    “你来把他从我手里夺回去啊，不然他就只能是我手里的玩物～等我玩腻了就拆解开来送给你呀～”
    多多眼神里写满了怒气，但他无法反驳，因为力量上的巨大差距，使得他根本无法从深渊手里夺回哥哥。
    但是，但是又很不忍心看到哥哥这样被他耍来玩去，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与他有关的的记忆都被深渊无赖的删除！
    气得只好起身倚在旁边的墙上独自生着闷气，看着哥哥那个样子却又没办法改变，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黑雾一手抚摸着宋词的脸，一手从身后环在他的颈肩上，下巴抵在他的左肩得意的笑着。这是绝对占有和玩弄的体现，他在宣告自己对宋词的主权，他有绝对的控制权，就有绝对的话语权。
    即使他是寄生虫又如何？宋词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他能允许一条蛇住在体内，难道就不会允许一个强大的同伴住在身体里吗？
    再说了，他有能力可以把深渊驱逐出去吗？不，他对此毫无办法。
    “多多，为什么我最近总觉得身体很疲惫，明明没有做什么劳神的事...还总是无缘无故头疼欲裂昏昏欲睡……”
    宋词抬起头看向多多时脸色很难看，他已经好几晚没睡个安稳觉了，而且总是做噩梦，心烦意乱的做什么事都难以专注。
    哥哥你当然疲惫了！要不是那个狗崽寄生虫一直吸食你的精神意志，动不动就占领你的身体挤占你原本的意识，他的霸占，致使你原本就残破不堪的意识更加脆弱了。
    他一边啃噬你的元神，一边又想尽快替代你的元神占有你的躯体！可我，可我无法把他驱逐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元神（精神意志）越来越残破...
    这样下去最后真的会消散……
    “或许是哥哥最近的压力太大，要准备考试，又要负责照顾小蛇，还要完成联盟的案子（还要每天上游戏，还要做秘书调查上司，还要和苏子谈恋爱出去陪她），精神时常恍惚也很正常，不用担心，等过会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多多见宋词一脸疲惫，只好又乖乖坐回来双手搭在腿上陪着他，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陪伴和安慰。
    “好，听你的……”
    〈不用等到回去再睡了，等会就更睡不着了〉
    黑雾挥挥手，宋词困意来袭耷拉着眼皮倚在多多肩头就睡下了。
    “你什么意思？”
    “那条蛇救不活了，他看到后不会悲愤欲绝吗？还想睡觉？切。”
    “小蛇会死...她都已经那么可怜了，为什么会这样...都怪你！呜呜都怪你……”
    多多揉着眼睛哭的像个孩子，小蛇可能是他唯一一个同类朋友，可是这么快就...离他而去了，这不公平，她还什么都没玩到，她还没跟着一起见识这个世界的广博。
    都怪你当初不仅征服了她，还把她潦草变成人类，她根本无法适应作为人类的生活。哥哥又碍于苏子姐姐的原因无法照顾她，把她送去那个恶魔的家里受了这么多苦...
    她一定每天都在盼望着哥哥能去看她一眼，盼望着自己腹中的孩子能顺利产下，盼望着以后度过发情期就和哥哥一起生活。
    可是她现在什么也没得到，就这么匆匆死去了，还是用那么一种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多多越哭越大声，宋词睡得很不舒服，头在多多肩上来回蹭着差点醒过来。
    “好嘛，服了你了，我救她行了吧？”
    “那你能救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救！”
    “死一条蛇而已，我又何必出手，你再质问我可就不救了！”
    多多委屈的闭嘴，撅着嘴睫毛湿漉漉的看着黑雾向手术室飘过去。
    半晌，黑雾拎着一条短小的白蛇飘过来，看上去像是刚破壳而出的小孩子。
    直接暴力的丢到宋词身上，啪叽一声一头栽在宋词裸露的脖颈上撞得她不省人事，滑溜溜止不住往下滑，掉在宋词的衣领上挂着，勉勉强强往里使劲拱，才把整个小身子盘曲窝成一团睡在里面。
    “这...这怎么变成小白蛇了？是她的孩子？”
    黑雾直接朝着多多额头就是一指推过去：“孩子孩子，你懂什么孩子，蛇和人能生孩子吗？这就是她自己虚化后的样子，放心，长大后还是会变成一条硕大威猛的毒蛇，嘶嘶～”
    多多欣喜惊奇的用指尖抚摸那团小蛇，她变得好温柔也不乱咬人了，只是把头紧紧缩在身体里不敢见人。
    “她好小啊好可爱～她怎么不钻进去了，明明身体里更舒服温暖啊。”
    “牙都没长齐还钻进去，不掉下来丢掉就不错了。你看着她吧我也回去睡了，别再闹我了烦心...”
    说着便打了个哈欠回到了宋词的身体里。
    半晌，有医生从手术室里脸色难看的走出来：“谁是小蛇...女士的家属？”
    多多把宋词倚靠在长椅上放好跑过去：“啊我是...”
    “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了，但她本身的身体就不适合生育，加之不吃不喝失血过多，已经于一分钟前去世了...我们深感抱歉，请您准备领取病人尸体并签署死亡报告，感谢您的配合……”
    “哦我知道了。”
    医生连连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心里感慨这么可怜的病人死在手术室里，外面的两个家属一个在睡大觉，一个面不改色，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