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其实季老板的工作忙不忙，张寒也无从得知，他只能从两个人每天的见面时长来做判断€€€€最开始大概是两三天见一次，现在是天天见。原来季哲远晚上有应酬的时候，是不会安排见张寒的，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让张寒来家里做醒酒汤，再到现在，他去聚会还得带着张寒一起。前几天新买的衣服立刻就派上了用场，张寒不习惯穿正装，也不适应这种很正式的社交场合，他总是下意识把腰背挺得笔直，默默跟在季哲远身后，就差把紧张两个字刻在额头上了。季哲远带着他也带着助理，和人交谈时不会特意介绍张寒，说场面话和接递名片的活儿自然有助理去处理，张寒几乎不用开口，就静静站着，不引人瞩目，看起来就像是助理的助理。但他全程还是会过分拘谨，紧紧绷绷的，整场下来背都是僵的。聚会结束，张寒跟在季哲远后面上了车，坐进去以后他才算稍稍松一口气，刚才情绪太过紧张了，导致手心都是潮乎乎的。他在膝盖上蹭蹭汗，偏过头安静看窗外。等车停到小卖铺门口，张寒下车前说季先生再见。季哲远举着手机看邮件，抬手握住张寒后颈，往自己这边压了一下。张寒顺着他的力道往前探了下身，季哲远漫不经心的用嘴唇在他额角碰了一下，说：“嗯，回去吧，明天等我来接你。” 张寒其实不太想他来接，他更习惯自己骑着小摩托跑来跑去，会更自在一些，但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张寒每天被季哲远占掉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赶上季哲远在公司加班，都要派车去把张寒接到办公室去等。真就是坐在沙发上等，张寒什么忙都帮不上，自己也不明白他杵这里干什么，但他拿了钱的，季老板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不问，也不多话。季哲远占他的时间多了，那他自己那摊活儿自然就有点忙不过来，小卖铺得看店，得进货，隔三差五还得抽时间去趟医院，实在排不开了，就会喊妹妹帮忙，街对面的大夫替他喂了好几回野猫，偶尔也会请徐妄过来盯一下店。有天季哲远恰好路过这附近，顺便过来看看，推门一进小卖铺，一个陌生的beta男人坐在柜台后，一脸斯文地说：“欢迎光临，需要什么？” 季哲远眉毛立刻皱起来，和那男人对视了几秒，语气不太好地问：“张寒呢？” “您是……”那男人站起身，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季哲远面无表情的打量了对方一下，他上身穿的白衬衫，袖扣解开了，袖子挽了两折，挽到小臂上，下身是西裤，裤腿笔直，很显腿长。这人不论打扮还是气质，都不像是雇来看店的伙计，但又明显是在帮着看店…… “季先生？”张寒这时掀帘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货单，应该是去后院点货了，“你怎么来了。” 张寒看看徐妄，走到季哲远跟前。季哲远沉着脸，握住他小臂，毫不客气的把人拽出门。 “里头那个是什么人？你的店怎么能随便交给别人。”季哲远一脸的不痛快。 “那是我朋友，”张寒给他解释，“人很好……” 季哲远冷冷地打断他：“你以后不要跟他有过多接触。” 张寒闭上嘴，跟心里仔细数了数日子，想了想，很痛快的应了：“我知道了，季先生。” 季哲远的眉头这才算松下来一些，他攥着张寒的手腕，无意识地拿指腹蹭了蹭他腕骨，口气缓和下来，说：“嗯。” 作者有话说：嘿，快了第28章【车开出去挺远的了，他才轻轻呼出口气，在心里又默默说了一次再见。】之后又过了几天，某个下午，季哲远的助理打电话过来，告诉张寒晚上要回家吃饭，张寒应了好，助理那头顿了一下，又客客气气地补充道：“张先生，季总希望您能够穿上次买的那身成套的衣服，我们这就去接您，大概四十分钟后到。” 于是张寒还特意去二楼换了身衣服，等上了车，才发现他身上这套和季哲远身上的是相同的款式，季哲远说要回家吃饭，也不是回他那间离公司近的公寓，而是指的季家别墅。季妈妈特别热情，挽着张寒的胳膊就没撒过手，刘姨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季妈妈就热热乎乎的给他夹菜：“寒寒，你快尝尝这个，这个咱们这里吃不到的，是哲远的弟媳出差从外地带回来的。”季妈妈又看向季哲远，“宁浩这孩子就是好，omega就是心细，比你们几个臭小子强出一大截。” 张寒扒了口饭，也跟着看向季哲远，试图从对方的脸色里看出一些端倪来。这顿饭突如其来的，事先也没打过招呼，他吃着心里特没底，主要摸不准季哲远的态度。按他理解，他应该是要想方法让季妈妈不喜欢自己，跟季哲远那边也得表现出感情不和的样子，可季妈妈似乎是对omega这个性别有先天性的喜爱加成，季哲远慢条斯理吃着饭，看上去也并没有需要他配合演戏的意思。张寒这顿饭吃得就有点不知所措。季妈妈看着他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满意’两个字，边吃边和他亲切的聊天：“寒寒你慢慢地吃哦，不要着急。”季妈妈说起话来调子慢慢悠悠的，“哲远和我说过，说你性格内向一些，今天家里没有别人的，他爸爸我都轰走了，你不要紧张哦。” 这话张寒不知道怎么接才对，没法不紧张，他脸上带着些慌神慌出来的泛红，下意识又看了眼季哲远。季哲远也看看他，抬手拨了下他鬓角的头发，跟季妈妈说：“妈，你让他好好吃饭。” 于是季妈妈就把话憋到了饭后，握着张寒的手又让他吃水果又跟他话家常的。等到九点多，季爸爸回来了，季哲远公司上有事情要和他爸详谈，暂时不走，就派车先把张寒送回去。这一晚上，张寒都没怎么找到能单独跟季哲远说话的机会，临走前就一个劲儿的看他，想着这是最后一天了，是不是得好好和季哲远道个别什么的。季哲远给他送到车旁边，张寒刚想说话，季哲远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接，半转过身要离开。张寒朝他伸了下手，哪儿都没好意思下手拽，就又把缩回来了，结巴着喊：“季、季先生。” 季哲远耳边贴着手机，转过来看他，眼神往下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他刚才的小动作了。张寒莫名的紧张，继续结巴：“季先生，再、再见。” “嗯。”季哲远垂眼看着他，这声嗯也不知道是对着电话说的，还是对着张寒说的。两人对着看了几秒，季哲远忽然把手机拿开一些，另一只手按住张寒侧颈，弯腰凑过去亲了他嘴唇一下。可能也算不上亲，就嘴唇之间轻轻碰了碰。张寒不知道该不该躲，就迟钝的没动，季哲远又拿拇指按了他下唇一下，口气平淡地说：“回去吧。” 张寒坐进车里，手心搭在膝盖上，车开出去挺远的了，他才轻轻呼出口气，在心里又默默说了一次再见。第29章【张寒和他对视了片刻，紧张的补了一句：“季先生，请你放心，我以后不会纠缠你的。”】助理办事很效率，合约到期的第二天，一大早就电话联系了张寒，然后给他结了尾款。张寒在电话里特意提了之前买衣服的钱，想在尾款里直接把这部分钱刨出去。这个钱数对对方而言，可能是笔不值一提的小数目，但对他来讲也不算少了，他不愿意占人家便宜，就想着能划算清楚。不过这事儿没办成，助理说一码归一码，最后还是按着合约款项给转的账。张寒就没再多说什么，客客气气的跟人家道了谢，合约的事儿就算完全结束了。他拿了钱，下午就跑医院去了，该签字签字，该缴费缴费，办完手续回小卖铺，把小账本拿出来一项项对账。这一天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快九点，这个时间段生意稀稀拉拉的，张寒也很疲惫了，干脆早点歇店，正起身收拾台面，小卖铺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推得挺急，玻璃门哐啷一声。张寒往门口瞅过去，惊讶道：“季先生？” 季哲远一张脸沉得发黑，进门时明显是带着火气来的，胸口起伏很大，面色紧绷，走进来也不说话，手里的车钥匙啪的往柜台上一扔。张寒被那个声音砸的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季、季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季哲远猛地抬眼看过来，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凶狠了。他那个劲儿太吓人，张寒握着手腕紧张起来，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就退这一小步，一直强压着怒火没说话的季哲远瞬间爆了，跟个遇着明火的炮仗似的，一下子炸开了花，他伸手上来就要抓张寒胳膊，语气还特别凶：“你躲什么！” 张寒立刻退开了，和他保持了好几个身位的距离，慌慌地喊：“季先生！” 季哲远脸色铁青，心里那股无名火顿时烧得更厉害了。这道火儿，从他晚上回家发现家里没人时就开始烧。家里没人，灯是灭的，饭桌上也没饭，哪哪儿都是冷冷清清的。季哲远站在屋里皱了十多秒的眉，然后还去自己卧室看了眼，没人，屋里空空荡荡的，张寒没在。季哲远第一反应，给助理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派车去接张寒，助理那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犹豫着提醒道：“季总，您忘了吗，张先生的合约已经到期了。” 季哲远半天没说话，他不说话助理也不敢吭声，半分钟后电话直接挂断了，季哲远拿了车钥匙，一路飚速直奔小卖铺。他带着一腔火气来的，可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个火儿该怎么撒，他见了张寒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季哲远憋了半天，从牙根底下磨出一句：“你想走就走，谁准许了？”他气得头直疼，太阳穴某根神经突突地跳，嗓子都有点发哑，“我同意了吗？” 张寒看着他，听得脑子懵懵的，他没明白季哲远的意思，琢磨半天，说：“季先生，合约结束的事，我和你助理联系过了的，我不知道还要特意告诉你。”张寒顿了顿，又说：“你之前交待过的，有事找你助理。” 季哲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黑了。张寒抓着手腕和他对视了片刻，想了好一会儿，又紧紧张张的补充了一句：“季先生，请你放心，我以后不会纠缠你的。” 第30章【季哲远大半个身子挤过来，狂躁的拿手猛按喇叭，死死盯着徐妄和他身后神色茫然的张寒。】那天，季哲远脸色极其难看的留下一句‘你别后悔’，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了。然后时间转脸就过去小半个月。张寒一边要看店，另一边还要兼顾着医院，这段日子过得很忙碌，所幸最近迎来一个好消息，疗程进入第二阶段了，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上一些。如果一切顺利，所有的疗程结束后，家里人兴许就可以出院接回家疗养了。最难的那段时间已经熬过去了，张寒仔细盘算着，后续的疗养费用，妹妹下个学年的学费，小卖铺的进账出账，一项项开支算下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都记在他的小账本上。有时实在忙到累得不行了，他就把账本倒着翻开，本子的最后一页有个小纸兜，里头夹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家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另一张放在全家福的底下，他偶尔会拿出来瞧一瞧，瞧完再把它平平整整的塞回去。这之后又过了大概一个礼拜，很突然的，张寒某天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张先生，请问您最近有空吗？嗯……”助理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在电话里显得吞吞吐吐的，“我……我有事情想和您沟通。” “请问是什么事情？”张寒接电话时正推着小摩托，忙着各种进货，“我实在是排不开时间，您方便电话里说吗？” 助理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继续和他说：“张先生，是……这样的，季呃……季夫人十分想念您，不知道您是否有续约的意愿？” 张寒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续约‘是指什么。 “金额还是按照之前的款项来付，嗯……您需要做的事情也和上一次一样……” “谢谢，我不想续约。”张寒低着头推小摩托，“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 “张先生！您要是对金额方面有要求，完全可以提，都是可以商量的。” “我不需要的，”张寒想结束通话了，“替我向季夫人问声好吧，方便的话，”张寒停顿一下，礼貌性地补充道：“也向季先生带一声好。” 助理那边半天没说话。张寒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了，看了看屏幕，确认还是通话中的状态，然后又把手机贴回去，正要开口说再见，一道熟悉到不行的声音，语气没什么起伏，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你就没别的想跟我说？” 张寒愣了两秒，带些疑惑地喊：“季先生？” 季哲远没应声。对方不说话，张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举着手机傻站了半天，忽然想起来：“季先生，我想把之前的衣服钱还给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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