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最聪明的人

    年大全突如其来的话很扎心，姚翠香和年大贵同时抬头，齐齐一愣。
    姚翠香问：“大全，谁教你说这话的？你有没有良心？我跟你爸把你养大，你还不给我们饭吃？那我养你干什么？不如现在就把你弄死。”
    年大全抱着碗，委屈的说：“我同学说了，家里的老人现在什么样，家里的小孩变老就是什么样，这叫要有样学样。”
    “你们不给爷爷吃饭，同学都骂我们家丧良心，以后死了要下地狱拔舌头，还会下油锅炸成知了，嘎嘣脆的那种。”
    年糕儿他们就是这样说的。
    年大全倒不是替他爷爷抱不平，他就是单纯的发现爷爷没在餐桌上，随口问了一句，发现跟同学说的一样，他就没心没肺的说了这话。
    年大全当天晚上就被揍了一顿，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屁股都是肿了，挨着凳子都疼，连上课都得站着。
    课间的时候，年大全对年糕儿说：“看来我以后老了，肯定是被饿死的。”
    年糕儿：“怎么了呢？”
    年大全回答：“我让我妈别饿着我爷，我爸把我打了一顿。”
    年大全说了简洁版，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这样，年糕儿跟其他同学就会同情他。
    年糕儿手托腮，一脑袋砸在桌子上，差点砸个坑出来，幺爹的命啊，那就是烂草垛，姚翠香扯草烧锅都嫌潮啊。
    年糕儿抬头，“你要是不想老了以后被饿死，那你就偷偷给你爷爷送点吃，以后你要是老了不能动，你孙子也给你送吃的，关心你。”
    年大全顿时眼睛一亮，他老担心自己老了被饿死了，怎么就没想到给爷爷送吃的呢？
    那边孙耀林掏出一块糖，扒开皮，龇牙咧嘴咔嚓咬成两半，往年糕儿嘴里塞一半，自己吃另一半。
    年大全流口水，孙耀林不理他。
    年糕儿一边吃糖，一边说：“做坏事都有报应的，你看朱家庄那家坏人，到现在还被关着呢。”
    孙耀林含着糖说：“我听我爸说，他们家出不来了，过两天要公审，八成全家都得坐牢。”
    年大全惊讶的问：“为啥全家都坐牢？”
    见年糕儿也好奇，孙耀林就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钱婶子拐卖小孩，其他五个人是组团坏人，很多被欺负过的人都趁此机会举报，罗列了老多的证据，肯定跑不了了！”
    年糕儿有点高兴，看来她那天晚上的苦没白吃，虽然挨打很疼，但是以后没人去他们家砸锅砸盆，也不担心有人去家里捣乱，他们家以后可以安心过好日子了。
    年文景家做的瓦托质量好，结实平整，窑厂那边表示想跟他长期合作，又订了三百个，唯一的要求就是交货必须准时。
    虽然有订单让人很高兴，但连文景却犯愁了。
    这么多的货，他跟丁秀两个人白天黑夜的赶，也没法在一周内做完，这可怎么办？
    但业务都接了，他不可能放弃。
    丁秀也知道超量了：“一周我们怎么也做不出三百个来，这可怎么办？”
    年文景沉默了半响，他站起来说：“前头老赵家以前做过瓦托，我找他做，自备材料，六毛钱一个。”
    窑厂给他七毛一个，他给老赵六毛一个，他赚一毛钱差价，老赵家也能赚到钱。
    吃饭的时候，年糕儿听到她爸她妈的对话，夸年文景：“我就知道咱们整个芋头村，我爸最聪明！”
    年文景高兴的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爸，是谁的男人！”
    年糕儿和丁秀都忍不住笑，虽然住猪圈，但一家人的心情都很好。
    外头站了个人在偷听，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不由撇了撇嘴，住个猪圈也不知道穷开心什么，做瓦托多苦？好好的手做到最后都不能看，也不知道丁秀高兴什么。
    嫁人得看男人会不会赚钱，就年文景这样的，长得再帅也是花架子。
    姚翠香一扭身走了，她是来找人的，老东西又跑哪去了？
    姚翠香这边刚走，窗户口的地方被人敲了敲，年文景抬头一看，又是年老爹。
    看来，大贵媳妇又不给他吃的了。
    丁秀担心：“回头让姚翠香知道，嘴里又没好话。”
    年文景说：“没事，让他吃完就走。”
    说着，从窗户口给老爷子递了碗玉米稀饭，又塞了半个馒头，“幺爸，您找个地方蹲着吃，吃完了碗放这就行。”
    他家也没啥好吃的，但多做一碗饭还是没问题的。
    年老爹拿了碗就躲起来吃，姚翠香没找到人，骂骂咧咧回去了。
    丁秀听着外头的动静，“幺爸今天还跟我说，想跟我们过。”
    年文景叹口气，“他有儿子，怎么也轮不到跟我们过，大贵也不会答应的。”
    年糕儿不明白，“他们家都不给幺爹吃的，为什么还不愿意让幺爹去别人家？”
    年文景看了看年糕儿，“在咱们乡下，人言可畏，流言杀人，你幺爹要是没儿没女，就能到我们家过，但是他现在有儿子儿媳，要是他去别人家，他儿子儿媳在村里就得挨骂，以后抬不起头，更做不了人。”
    年糕儿皱眉：“他们又要做人，又不想给幺爹吃的，不就是想饿死幺爹吗？真缺德。”
    谁都知道缺德，但是谁都没办法，林文景也只能叹口气。
    钱菊花一家被公审那天，很多人都去看热闹了，丁秀没让年糕儿去，就知道钱菊花被判了五年，朱家五虎根据罪行大小，分别判了刑。
    钱菊花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就是想找个童养媳，最后竟然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现在最恨的是谁？最恨的是年奶奶。
    钱菊花原本找童养媳，就是悄摸的动作，不好让人知道，公安让她拿证据，她完全拿不出来，年奶奶否认了她们的所有接触，就连定钱都不认。
    双方供词对不上，公安怀疑钱菊花是为了脱罪胡说八道。
    钱菊花就是被年奶奶给害进监狱的！
    年奶奶得知钱菊花坐牢了，整个人都舒心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原本她还担心五十块钱要退回去，现在不用退了！
    当天中午，年奶奶吃饭都多了半碗。
    年武的腰总算好了一点，饭桌上就两个人，年奶奶骂道：“你都三天没上工了，打算偷懒到什么时候？好好走路也能摔腰，你是傻子吗？”
    年武不说话，大口吃饭。
    年奶奶见他夹菜都是大筷子，越看越来气，“干活不行，吃东西倒是凶。生产队来找过了，你要是再不去，拉下的活就多了。”
    年武丢下一句“知道了”又重新关进了屋里。
    院子里的绳子上，挂了件红色的小衣，带着两个凹进去的兜，还有好看的蕾丝花纹，年武知道那是崔莹莹的贴身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