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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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林胜南举起酒杯,硬生生转移了话题:“来来来,接下来的这杯要敬郁总,祝贺我们郁总的事业又上了一个台阶!”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郁铎只得举起酒杯,和林胜南碰了碰杯。 林胜南的这句场面话也不算毫无根据,最近的第二件喜事,要属郁铎终于顺利完成了厂房项目,拿到了工程款。 这笔钱对其他做工程的老板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对郁铎而言是一笔很大的进帐。手上的现金流多了,以后就能接触更大的项目,赚更多的钱,确实值得庆祝。 拿到这笔钱的过程可谓是艰辛,一提起这件事,李大能脑门上就开始冒火,趁着酒兴大骂甲方不是东西,故意找借口拖着不给钱不说,险些还把老本折了进去。 出事的那段时间江弛予正忙着考学,郁铎也有意瞒着他,所以他并不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在李大能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当时对方是怎么装傻推卸责任的时候,江弛予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问郁铎:“哥,你有没有考虑注册一个建筑公司,自己去承包工程?” 郁铎发现自己和江弛予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心有灵犀,他最近刚动了这个心思,这小子今天就提出来了。 郁铎他们现在做的事,可以说是干最苦的活,赚最少的钱,还得受各种气,全程处在被动不说,还不怎么稳定。如果尝试着朝建筑公司转型,就可以通过招投标拿到整个工程,再把一部分项目分包给像郁铎他们现在这样的小班组。 郁铎还没回话,李大能就一拍桌子,豪情万丈地说道:“我同意!那帮孙子都能做总包,我们怎么不能?” 说着,他看向郁铎,道:“我这些年也存了点钱,你如果有需要,我这就取出来,统统投给你!” 林胜南被李大能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激动了起来:“要干的话算我一个,我也有点存款。” “还有我还有我!” 四毛还没弄清楚他们想做什么,但跟着干准没错。他生怕郁铎抛下自己,连忙掏出手机,当即就要给他转账入股。 “你们都给我镇定点。” 郁铎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眼看这几个醉鬼马上就要撸起袖子开干,他不得不给他们过热的脑袋降降温:“你们知道注册建筑公司需要多少资金,需要准备什么资料,需要有什么资质,需要承担什么风险么?” 说完,郁铎像嫌不够似的,又加上一句:“你们有没想过,有可能会血本无归?” 郁铎泼下的这一大盆冷水,让几颗酒精上头的脑袋多少冷静了一点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包括林胜南在内,他们都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这群人出生草莽,文化水平不高,资金也不充裕,想做一家建筑公司,连怎么迈出第一步都尚不清楚。 郁铎不是在否定这个提议,恰恰相反,这其实也是他的下一步计划,但这会儿大家酒劲上头,不是做这么重要决定的好时机。 原本李大能他们已经被郁铎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蔫了下来,没想到这个时候来了个拆台的,江弛予在一旁幽幽地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 郁铎有些不信。 “嗯。” 江弛予应声道,其实早在他察觉到郁铎有这方面想法的时候,他就开始按做功课,私下做了不少研究。 “如果你真的想做这件事。” 江弛予转头看向郁铎:“我来替你办成。” 公司成立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无数的困难需要去克服,但江弛予的这句话就像一副强心剂,让李大能他们又精神了起来。 他们对江弛予这样的读书人其实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他辍学两年后连大学都能考上,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林胜南道:“亏钱怕什么,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机会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没错,是这个道理!” 李大能仰头干了杯中酒,将被子往桌上一放,道:“要钱还是要人,郁铎,小江,你们说一声就行!” 四毛兴奋地欢呼了起来,他高举酒杯和桌上的每一个人干杯,仿佛公司已经在一夜之间建立了起来。 在众人的鼓动下,郁铎的心潮其实也有些澎湃,但他还是半真半假地瞪了江弛予一眼。江弛予看向郁铎,笑得一脸无辜。 郁铎不准林胜南他们忽悠江弛予喝酒,所以这天晚上闹到最后,除了江弛予,所有人都醉了。 林胜南的老公最近休假在家,晚上过来接她们娘儿俩,江弛予做为唯一一个还有行为能力的人,负责送他们一家下楼。 江弛予送客回来后,李大能的儿子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四毛也躺在水泥地上睡得人事不知,李大能和郁铎的情况稍微好些,两人坐在桌前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酌。 “郁铎,这次你放手去干。” 李大能搂着酒瓶,趴在桌上,嘴里喋喋不休地说道:“孩子他妈去得早,我现在就希望趁自己还能干活的时候,给儿子多攒下点钱,以后也像我们小江那样,读高中,读大学,读研究生…” 郁铎的酒气不上脸,喝醉了之后也不爱说话,他坐在桌子旁,安静地看着李大能嘴里不断重复着几句车轱辘话。 但江弛予进家门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望着江弛予。 此刻郁铎的眼神里并没有焦距,他像是在看江弛予,又像是越过他,落在很远的地方。远方的灯火在郁铎的身后连成了一片,江弛予迎着他的目光,走上前去。 江弛予尚未靠近,郁铎就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不知道都醉成这样了还要去哪里。 见他这样,江弛予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嘴上忍不住数落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谱。” “今天高兴,不碍事。” 郁铎扭头看着江弛予,睁着朦胧的醉眼,一脸认真地说道:“江弛予,我今天特别高兴。” 至于是为什么这么高兴,郁铎到最后也没有说。趁江弛予愣神的那一点功夫里,他挣开江弛予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四毛躺在地上睡得正香,时不时发出几声呓语。李大能也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连手上的酒瓶都没来得及放下来。 江弛予此刻顾不上管其他人,他一把揽住摇摇欲坠的郁铎,让他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自己的怀里。 “好了啊,知道你高兴了。” 江弛予搂紧郁铎,连哄带骗地搀着他往房间里走:“现在先乖乖回去睡觉。” 事实证明,指望一个醉鬼乖乖配合是不可能的。两人刚一进屋,郁铎就突然往前一倒,毫无征兆地一头栽了下去。 这么摔在地上可不得了,不受伤也得傻半年,江弛予什么都来不及想,连忙伸手去扶。 但郁铎毕竟是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人没有扶住,自己反而被他带着一起跌在了床上。 两人一起摔倒的瞬间,江弛予只来得及伸手护住郁铎的脑袋,自己的膝盖却磕到了床檐,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然而更糟糕的是,江弛予整个人都压在郁铎的身上。 江弛予全身的血液在瞬间都冲上了脑门,那个人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一个不漏地全部落在他的唇间。 他今晚没有喝酒,但呼吸中交织的酒气让他随之沉溺,连膝盖上的疼都忘了。 罪魁祸首毫无感知地闭着双眼,沉沉睡着。江弛予觉得自己如果还没有疯的话,应该马上起身,然后离这个人远点。 然而他的目光却像被施了咒一般,停留在郁铎的脸上,片刻都不舍得离开。 他的额头光洁饱满,听说额头长得好的人会有好福气。他的眼睛闭上的时候,像一弯小小的月牙,看上去即温柔,又没有攻击性。他的唇——江弛予的目光来到郁铎的唇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替他作了主。 江弛予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怀着一颗无比虔诚的心,轻轻吻了上去。 郁铎的嘴唇很凉,唇齿之间还有淡淡的酒香,唇瓣上的那点热源像是冬夜里的一团光亮,引导着他拨开自己心中的迷雾。 江弛予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朝他靠近。他似乎明白了,胸腔里那颗不安的心,究竟要落在谁的身上,才可以安定下来。 这时,露台上传来 “咣当” 一声响,一只玻璃从桌面掉落在地上,一路滚到墙角才停。 江弛予也在这个瞬间清醒,他看着黑暗中那双微微睁开的眼睛,像是被闷雷劈中一般,猛地站起了身。第29章 他喜欢郁铎 郁铎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酸痛,每个关节都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 他揉着脑袋坐起身,心想这大概就是宿醉的代价。 关于昨晚的最后记忆,郁铎还停留在李大能那张老脸上,在那之后他就彻底断了片,连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 郁铎起身来到客厅,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客厅昨晚被醉鬼们糟蹋得一片狼藉,今天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桌面上摆着豆浆包子,水杯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江弛予在纸条上说,他要出门大概一个星期,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北山岛旅游。 郁铎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在他的印象里,江弛予早早就拒绝了同学旅游的邀请,不知怎么临时决定又去了。 不过他们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一起出门玩几天也没什么不好。 郁铎没有再管江弛予的事,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吃完江弛予留下的 “早午餐” 之后,就去了工地。 毕竟要出门一周,江弛予一声不吭就这么 “留书出走”,怎么看都有些不大像话。但郁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实际上,他现在并不想见到江弛予。 因为他昨晚做了个梦,这个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有些尴尬。 一连几天过去,江弛予没有半点音讯传回来,郁铎暗自别扭着,也没有试着联系他,只是通过王盼盼他们的朋友圈,知道这一行人的大概去向。 四毛知道江弛予出门去了,又见郁铎最近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晚上吃饭的时候忍不住调侃郁铎,是不是第一次当 “空巢老人”,还不习惯。 郁铎正在琢磨自己的事,把四毛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冷不丁地问道:“你说,梦见和…” 话说到这里,郁铎突然顿住了,他意识到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四毛,明天全市的各个工地都会知道,他在梦里和一个男人接吻的事。 没错,郁铎梦见和一个男人接吻了,这个人还是江弛予。一想起这个梦的细节,郁铎的心里除了负罪感,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悸动,一连几天都没能消退下去,无数次大骂自己是个禽兽。 好在那小子在这个时候出门了,他也好趁这个时间平复一下心情,趁早把这个荒诞的梦忘掉。 可是出门前说好只去一个星期,结果小半个月过去了,江弛予还没有回来。在这期间,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个电话都没有往回打。 郁铎自己心里有鬼,也没有主动联系他,工地上一忙起来也顾不上江弛予,两个人就这么断联了半个月。 第十七天的时候,郁铎像往常一样,晚上一个人开车回家。他把车停在家楼下,抬头看了眼家里黑漆漆的窗户。 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涌来。郁铎想,人真是有够软弱,不过是有人陪伴着走了一小段路,就再也无法忍受寂寞。 终于,他拿起手机,坐在车里给江弛予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来了江弛予的声音。 “哥?” 江弛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大确定,似乎没想到郁铎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还知道有个哥呢?” 郁铎语气生硬地说道:“北山岛有这么好玩吗,都乐不思蜀了,还要不要回来上学了?” 郁铎一开口就是一通阴阳怪气,电话那头的江弛予沉默下来,郁铎隐约听到了遥远的海浪声。 郁铎想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严厉了,正准备说两句软话,就听见江弛予道:“很快就回去,我也想家了。” 出门这些天,他想的是家还是家里的什么人,江弛予自己心里清楚。 “那就麻利点回来。” 听江弛予这么说,郁铎心里总算顺畅了点儿。像郁铎这样的粗人,表达高兴的最直接方式就是给钱:“带的钱够花吗?” “够用。” 江弛予道:“我在外面还有打工呢。” 郁铎道:“那就行。”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两人谁也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伴着绵延不绝的海浪,江弛予和郁铎分享了一些旅途中的见闻,说到有意思的地方,逗得郁铎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这通电话聊了近四十分钟,最后以江弛予再三承诺马上回家收场。电话挂断后,江弛予坐在围栏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黑漆漆的海面出神。 这十多天以来他哪里都没有去,一直都在北山岛。张帅他们要去外地上学,一个星期以前已经提前回了家,而江弛予暂时留了下来,白天准备公司注册的资料,晚上就在一家海边大排档打些零工。 江弛予这次久不归家,是想离开郁铎一段时间,好断掉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念想。只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这点隐秘的念头没有一点淡去的迹象,反而因为思念的催化,疯了一般开始生长。 郁铎这一通电话打来,让他这十数天来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此刻他迫切地想要见到郁铎,甚至生出了连夜买船票回家的想法。 “你怎么在这儿?老板娘正找你呢。”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江弛予的思绪,他转过身去,看见身后站着王盼盼。得知江弛予暂时不想回去之后,王盼盼也留在了岛上,和他一起在大排档打工。 “这就来。” 马上就要到大排档最繁忙的时间段,江弛予跳下围栏,和王盼盼一起往回走。 要回大排档,就要先穿过一小片沙滩。回去的路上,王盼盼突然问江弛予:“江弛予,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说着,她抬头看着江弛予,问:“你为什么选择去 h 大?” 王盼盼的第一志愿是 h 大,她原以为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和江弛予见面了,但没想到录取结果出来,他居然也报了这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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