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月宫（3）

    小女孩笑了，她本就长得粉雕玉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大又圆，一笑起来更显甜美纯真，看起来毫无伤害性。
    她一个闪身，就到了桑非晚身前，伸出了手——
    “小心！”俞北冥长剑一挡，拦住了小女孩。
    桑非晚也是下意识后退一步，并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小女孩看到桑非晚的疏离，显得十分委屈，眼泪像掉线的珍珠不断地滴落。
    “我是小白啊，你忘记了吗？我是你的小白啊！”
    “你叫小白？”
    桑非晚看这女孩的表情不似伪装，难道是认错人了？将自己认成了她的某个故人。
    于是，桑非晚试探着问，“小白，那我是谁呢？”
    小白眼中还含着热泪，唇边却带着喜悦的微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你是月神姐姐啊！你看——”
    她抬手一指，于是虚空中又幻化出了月球和月宫。
    他们又踩在月球上，站在月宫旁边。
    “月神姐姐，自从你离开后，月宫就荒芜了，嫦娥姐姐们也都离开了，只有我还留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你说过的，不论是一千年还是一万年，只要月亮依然高悬在苍穹，你就会有归来的那一日。你没有骗我，你真的回来了！”
    她的声音哽咽着，粉雕玉琢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楚楚可怜。
    桑非晚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微微有些动容，仿佛有什么被压制的情感在悄悄地泄露。
    她上前了一步，俞北冥急忙说：“小心些，万一她是在蛊惑你呢？”
    “她身上并无邪恶之气，反而缭绕着淡淡的仙气，应该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桑非晚走到小女孩身边，半蹲下来，轻轻地帮她去眼泪，柔声地道：
    “小白，你说我是你的月神姐姐，可为什么我不记得你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况且，我只是一个凡人。”
    小女孩却语气坚定地道：“你现在是凡人，可你以前是神明啊。你是月宫的主人，掌控着月亮的阴晴圆缺，你的神光普照在红尘万丈里，世人皆崇拜你、赞扬你！你就是月神！”
    “卧槽！”白俊惊讶出声，“我祖奶奶原来这么厉害，居然是神？”
    张雪雪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小心她又用箭射你！”
    果然小女孩一道狠厉的眼神向白俊投来，白俊立马悻悻闭嘴。
    可当小女孩收回目光，望向桑非晚的时候，又变成了纯真无害的样子。
    两种眼神切换之快，连桑非晚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但既然她对桑非晚有好感，桑非晚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耐着性子多问一些：
    “那后来呢？为什么后来的月亮上没有月宫，也没有月神了？”
    “你都忘记吗？”小女孩此刻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心疼，她心疼地看着桑非晚，“那是因为你入了轮回。月宫没有了神明，自然就衰败下来，变成后来的一片荒芜。”
    “月神为什么要入轮回？”
    “因为那时候，人间界灵气枯竭，世间的神明都要斩断和人间的联系。别的神明都可以斩断，去往神界。你本来也可以去的。可你放不下人间的亿万生灵啊！你说，如果你不在了，月亮的轨道也会发生改变，走向未知。”
    “可就算世界毁灭了又如何呢？凡人如蝼蚁，朝生暮死。而你是神！高高在上，法力无边的神明。你可以理所当然地漠视一切，斩断红尘，潇洒离去。”
    “可你还是心软了。世人都说月亮无情，亿万年来冷看世事沧桑。但其实你是最心软的神。为了四季有序，为了那些蝼蚁，你甘愿放弃神位，踏入红尘。”
    小白轻轻地牵起桑非晚的手，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头顶。
    “月神姐姐，你忘记了没关系，我给你看我的记忆。”
    不论是人还是仙，头部都是极其重要的部位。而小女孩却能这样随便让她桑非晚触摸，可见对她万分信任。
    不论桑非晚是不是她口里的那位“月神姐姐”，这份信任都足以让人动容。
    桑非晚温柔地揉了揉她脑袋，然后将一丝灵力探入她的脑海中，看到了千年前的记忆。
    千年前，月亮上的景致依然和千年后一致。
    有山丘、有盆地、有平原，只是寸草不生，不像人间界植物众多，色彩纷呈。这里的一切都是灰黑色的。
    黑色的宇宙深渊，灰色的大地，连落在月亮的光都是苍凉而冰冷的。
    唯独远处，一座高耸的月宫矗立着，琉璃金瓦、朱漆廊柱、轻纱帘幔，是这个灰暗世界里唯一一抹鲜艳生动的色彩。
    月宫里很热闹，住着许多位嫦娥仙子，她们衣袂蹁跹、容貌美丽，在月宫里各司其职。
    不同于外面的荒凉，月宫却是繁花似锦、美轮美奂，不时传出盈盈笑声。
    照料花草的仙娥，正在给花草浇水，花丛里忽然动了一下。
    仙娥放下水壶，正要上前查看，一个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叫，从里面跳了出来，弄乱了一堆花花草草。
    仙娥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后，她拍着胸口轻斥：“小白！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藏在花草里。这些花草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养活的，若是被你弄死了，月神大人定要打你屁股！”
    穿着桃红色古风裙装的小女孩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苏姐姐，你别想吓唬我！月神姐姐最疼我了，才舍不得打我屁股呢！”
    “是啊是啊，月神大人都把你给惯坏了!”苏仙娥施了个术法，瞬间就让东倒西歪的花草全都恢复了原状。
    小白走到窗口，拖着腮望着窗外的景致：
    近处是灰扑扑的月球表面，寸草不生，坑坑洼洼。
    而远处的苍穹之上，远远地悬挂着另一个星球，那如梦如幻的蓝色中夹杂着翠绿色、缭绕着白色的云层，看起来既神秘又壮丽，让人心驰神往。
    她的小脑瓜歪了歪，忍不住嘀咕道：“凡世可真美啊，听说那里有亿万生灵，不像我们的月亮，光秃秃的，除了月宫之外，什么也没有，一点也不好看。”
    苏仙娥道：“谁说月亮不好看了？从人间的角度来看，月亮是一个发光的球体，美极了。人们还给月亮取了很多好听的别称，比如望舒、玉盘、飞镜、桂华等等。”
    “人间界虽看似美丽生动，可那里是个残酷的世界，专门吃女人的骨血。小白，你可千万不要随便思凡，更不要接近人间界！”
    小白被吓了一跳，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原来人间那么恐怖啊！那为什么月神姐姐还要守护人间呢？”
    “月神大人守护的是人间正道和沧桑岁月……哎，这里头的事情太复杂了，你小孩子不用知道太多。”
    “真讨厌，你总是说一半就不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