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没有。” 穆童将手上的外套递过去给他。齐初低头看了看那件外套，不太理解：“给我的？”“这是前几天另一个学长借我的衣服，他忘记拿回去了。”他对这种小事记不太清，想了好一会，才记起眼前的男生是谁，笑哈哈道：“哦，原来你是那天那个学弟呀。”“等一会哈，我把他叫出来。”齐初扭头往教室里瞅了一眼，扯着嗓门大喊一声：“易然！”齐初没发现好友的身影，又转过去对穆童说，“他不知去哪了，衣服交给我就好，待儿会我替你还给他。”穆童点头：“那麻烦你了。”“还有，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们。”齐初还是那句老话：“咱路见不平，就得拔刀相处。”......在那之后，他和那两位学长，好像再没有碰过面，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也随着往后不断增加的人生经历，被慢慢冲淡。直到今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再一次被唤醒。穆童总算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在看见那张合照的第一眼，就莫名其妙地觉得，里面的人似曾相识，为什么闻到易然衣服上的松香洗衣液味道，会觉得如此熟悉。他和易然，以及齐初，原来在很早之前，就曾有过短暂的相交线。第58章 act 58 如愿以偿易然对穆童的初始记忆，始于高二那年。他和齐初在回学校上晚自习的途中，偶遇了一位主动向他们寻求帮助的男生。男生说自己和他们就读同一所学校，因为回家的路上被奇怪的陌生人尾随而感到害怕。后来他和好友帮忙解围，还将那位男生送了回去，当时走得匆忙，他把校服外套落在了男生那里。因为不清楚那位男生的姓名和年级，易然也没打算将外套要回来。过了几天，那名男生出现在他们教室的门口。易然当时被老师喊去办点事情，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男生把外套交到齐初手里。第一次见男生的时候，男生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易然到今天才终于看清对方的长相。没有太多夸张的形容，就是好看两个字，而且十分乖巧腼腆。两人相隔了七八米的距离，当易然走回班级的时候，对方已经从另一侧的楼梯离开了。齐初见他回来，将手上的衣服给他丢了过去：“接好了，之前那个学弟过来把衣服还你的。”男生不仅将他的外套送了回来，还特意帮他清洗了一遍，衣服上面松香洗衣液的味道消失了，被另一股清新的西柚香气覆盖，西柚的味道酸酸甜甜，对于不太喜欢过于甜腻东西的易然，这个气味还不错。初中部和高中部只分了教学楼，校区一直是合并共用，易然偶尔会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看见那个男生。学校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只小白猫，同学们都很喜欢，有时到食堂用餐的时候，易然会看见那个男生给小猫喂食，可能是担心小猫吞咽不下大块的东西，他还会小心翼翼地把鸡胸肉撕成碎块。有时经过小卖部，看见男生拿着一罐饮料从里面走出来，他的口味很固定，每次都喝碧泉柠檬茶。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喝吗？某天上完体育课，他也到小卖部挑了一罐碧泉柠檬茶，排队准备买单的时候，听见身后冰箱的方向，有人在向老板问话：“还有没有碧泉柠檬茶？”老板指了指冰箱里头，告诉那位男生：“全都在这里头了，有就有，没有就是卖完了。”最后一罐壁泉柠檬茶在易然手里，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饮料，抬头便瞧见男生不停地在几个冰箱前走来走去，一个劲地找着早已销售一空的碧泉柠檬茶。当时的易然，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突然间觉得，碧泉柠檬茶喝不喝也无所谓。他从排队的人群中退出来，回到饮料区前，拉开冰箱门，将手上那罐碧泉柠檬茶放了回去，随便挑了一瓶电解质饮料。离开小卖部的时候，他发现齐初正在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喂，易然，我有话问你。” 齐初眯起眼睛，逼到他面前。易然嫌弃地退了几步：“有话就说，别靠那么近。”“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对人家学弟有意思？”这是什么瞎几把扯淡的话？！易然白他一眼：“放屁。”“那你为什么那么关注人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走在学校里的时候，你隔得远远的偷看过人家好几次。”这是偷看吗？易然觉得，自己不过是无意间碰到对方，稍微瞄了一两眼而已。他只是觉得，这个男生十分懂礼貌，或许是因为这种良好的第一印象，所以对他不自觉地有些关注，但也仅此而已。至于喜欢，那是往后的事了。夜里，易然收到穆童发来的短信。【牧童】：我刚刚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r】：什么事？【牧童】：我初中的时候，曾经见过你和齐初哥，不过时间有些久远，后来我忘记了。【r】：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易然想了想，又给穆童发了条信息。【r】：下个月初是他的忌日，能不能陪我一起去给他扫墓？【r】：想把我最喜欢的人，介绍给我最好的兄弟认识。【牧童】：好呀。约定给齐初拜祭的那一天，穆童穿得十分正式，从头到脚都是黑色。易然看见他这副打扮，忍不住发笑：“不用那么严肃，那家伙向来大大咧咧，到时没准得笑话你。”“那不然......我回家再换一套？”“倒也不必，现在这样也挺好。”穆童撇嘴：“刚刚还说我穿的严肃。”易然说：“人到了就好，其实穿什么问题都不大。”墓园在偏远的市郊，两人上车以后，穆童发现，易然却往热闹的市中心开。车子最后在电玩城停下，穆童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以前他时常和同学过来这里打游戏。“不是去扫墓吗？” 他揣着心中的纳闷，跟随易然下车，走进电玩城。电玩城的老板和易然好像很熟络，看见他朝前台这边走过来，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哟，又过来上分了？”“嗯，跟往常一样。”老板心领神会地给他递去一袋游戏币，领到游戏币后，易然来到一款射击游戏之前，投币进入游玩界面。这款射击游戏在穆童读初中的时候就很火，随着游戏机的更新换代，该游戏也在不停地升级，推出新的版本。穆童看着易然举起手中的射击枪，在游戏里冲锋陷阵，利索杀敌，所有操作都一气呵成，不带半点失误。当游戏结束，结算画面出来的时候，系统显示他刷新了之前的玩家记录，最后弹出来一个输入界面。易然走到显示屏目前，在键盘上点了几下，输入自己的玩家id：「qichu」。“那家伙以前很喜欢玩这款射击游戏，每年生日的固定节目，都会过来电玩城这里。” 易然给穆童讲起从前的一些事。齐初一直是这款射击游戏的记录保持者，但偶尔也会遇见超越他的人，在这方面，他好像有着十分强烈的执念，为了占据排行榜第一的位置，有时候，他甚至会在游戏机前泡上一整天。“后来大学毕业出来工作，每次他在工作遇到烦心的事情，下班以后都会过来这里玩上几把射击游戏，将工作碰到的那些种种不顺发泄出来。”易然当初过来电玩城，初衷是为了通过这款游戏，找回自己和好友的一些记忆。后来玩的次数多了，技术逐渐精湛，不知不觉中，他早已超越了好友当年创下的记录。易然不想因此抹去榜单第一的那个名字，所以，他决定以这种方式，将好友存在过的痕迹保留了下来。现在不是扫墓的季节，公墓有些清冷，只偶尔看见一两个带着鲜花和贡品，前来给亲戚朋友扫地的人。除了枪击游戏，齐初还特别热衷桌游，易然买了几款当下新出的桌游烧给他。他本人其实并不迷信神鬼那套东西，只是单纯地想通过这种仪式，表达自己对好友的那份惦记。烧完东西，易然对坟前的好友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穆童，你以前见过的，现在他是我的交往对象。”穆童对遗照里的人鞠了一躬，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束白花摆放在他墓碑前。该从哪里说起呢？穆童想了想，开口跟对方打了声招呼，然后说：“我最近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以前了和你见过面，谢谢你以前的帮助。”“对了，刚才我和然哥去了一趟电玩城，他又破了那款枪击游戏的记录，不过他是用你的名字进行登记。”易然却在这时，少有地露出了一丝不自在的表情：“这种事情就不用跟他说了。”扫祭结束，收拾好东西离开墓园的时候，穆童和易然的手牢牢牵在一块。比起之前，穆童逐渐对外界投来的奇怪目光习以为常。走着走着，穆童有些好奇地问易然：“后来我们在学校有见过面吗？”易然想了想，说：“有一次在办公大楼，下楼梯的时候我刚好碰见你。”“那你当时有跟我打招呼吗？”“没。”易然轻轻耸了耸肩膀。那天，他去行政大楼给老师交东西，下楼梯的时候，碰巧与穆童迎面撞上。穆童手里抱着一大摞厚厚的习题册，堆得连前方的路都有些看不见，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穆童看见有人正在下楼，往旁边闪了闪身子，但是回避动作幅度太大，怀里的习题册眼见就要倒塌，易然见状，眼明手快地将它扶住。穆童跟他连连道谢，但是，他好像并不认得易然是谁。易然取消了一闪而过的打招呼念头，轻松回了一句“不客气”，便与他擦身而过，离开了，曾经相交的两条线，慢慢又变成了毫不相干的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