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狗狗和人类的认路方式不一样，它们习惯通过气味记忆来寻找目标。穆童按照美美给出的一些零星的路况特征，配合着地图导航找了很久，最后才锁定那家店铺的位置。美美看中的那条方形围巾就挂在展示橱窗的模特脖子上，围巾以黑色为主，上面印着浪潮迭起的浮世绘图案，汹涌的蓝白色波浪与四周黑色的基调相得益彰，拥有极强的视觉冲突感。穆童走进店内，把那条浮世绘方形围巾要了下来，并让店员帮忙用礼品纸包好。“请问有笔吗？” 穆童询问道，然后接过店员递来的笔，按照美美的嘱托，替小狗狗在礼物的右下角写上“张美淇”的名字，然后在旁边留出一块空处，方便到时候印上美美的爪印。买完礼物出来差不多五点钟，穆希晴五点半下班，今天的晚饭说好了一起出去吃，穆童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提前过去文化艺术中心等穆希晴。穆希晴下午的课程早已结束，她给穆童发去信息，让儿子到了以后，来隔壁的咖啡馆找自己。穆童抵达咖啡馆时，妈妈正在和朋友在聊天，她听见推门而入的铃声，自然而然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笑着朝穆童挥手示意：“童童，快来跟季阿姨打声招呼。”坐在穆希晴对面的这位中年女人妆容淡雅，衣着时尚，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颇显年轻。他是季锐的妈妈季萱，以前穆童到季锐家里玩耍，经常都会和季萱打照面。这是自他昏迷苏醒之后，第一次见到季萱，穆童十分礼貌地朝她点头，问候了一声：“季阿姨好。”季萱过去是穆希晴的大学学姐，但两人真正认识，是在儿子的高中家长会上，借着大学校友这层关系，双方迅速找到交集，逐渐熟络起来。季萱今天出来逛街路过这头，顺道过来找穆希晴喝了个下午茶。女人之间的聊天话题穆童插不上嘴，他安静地坐在一旁，吃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甜品，时不时回答一句季萱的问话。“童童现在怎么不来找小瑞玩了？记得以前你经常来咱们家里做客呢。”穆童将嘴里的蛋糕快速嚼了几口，咽下肚里，慢吞吞道：“他现在要上班，每天都很忙，而且我也经常要去做康复，时间比较难凑得上。”没想到刚说完，就被妈妈给拆穿：“你哪有，明明最近都在沉迷剧本杀，隔三差五就跑出去玩儿。”穆童：“......”季萱好像想起来了：“是去阿然那家店吗？我之前听小锐提过一下。”穆童只好点头，“嗯”了一声。穆希晴知道季萱有个叫易然的大儿子，是跟爸爸姓，毕业于名牌大学金融系，早几年去了国外，发展得挺不错的。只不过，她印象中的那个易然，似乎跟季萱如今说的，有些对不上号。好奇之下，穆希晴问道：“你大儿子不是去了国外吗？”“回来很久了。”季萱告知她。易然的父亲易崇英在商界大有名气，综合易然各方面的实力，易崇英对他十分看重，一心希望让大儿子接替自己的班子，可易然本人却没那个意愿，毕业以后跑去国外金融街发展，事业原本是蒸蒸日上，后来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在某天放弃了自己之前打拼的事业，回到国内，在易崇英的极力反对下，依旧我行我素，改行做起了剧本杀发行。话说到这，季萱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穆童无意瞥了一眼屏幕，备注上的名字是「阿然」。季萱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往外面停车区看了一眼，直接开了免提：“已经到啦？我还在跟穆阿姨聊天，要不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穆童听见话筒里头传来一声类似金属般的清脆“咔哒”，像是打火机开盖的声音，随后，那头的人回话道：“不了，我就在车上等着。”“童童也在呢，我们妇女之间的聊天话题不适合他，诶你进来坐一会儿陪人家说说话呗。”那边一阵安静，两三秒过后，易然开口：“等我一下。”大约相隔了半分多钟，咖啡厅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身穿黑色便装的易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下午出去理了头发，修短了不少，将那张本就轮廓鲜明的脸衬托得更加立体，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冷峻。季萱丝毫不被儿子的气场所影响，笑嘻嘻地告诉他：“我们刚刚在聊你呢。”对于她们的聊天内容，易然似乎并不好奇，只是淡淡说了句：“是么。” 然后往穆童这边看了一眼，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穆童感觉自己跟易然好像也没什么话题可聊，但见了面，总得说点儿什么，于是跟对方说了声：“hi。”“吃不吃蛋糕，然哥？” 他正准备将一块没吃过的巧克力蛋糕递过去，马上又想起美美说过易然不爱吃甜食，动作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哥？” 对于这个新的称呼，易然的眉头浅浅蹙了一下。穆童低头碰了碰鼻子：“我听店里的其他人都这么喊你来着。”因为从前遗留的习惯，他一直都管易然叫哥哥，但前不久，他在店里这么喊易然的时候，被人调侃说这是一种成年人之间的暧昧情趣。他当时一下分了心，误触到手机屏幕的拍照键钮，打开了前置摄像头，他看见屏幕里头的自己，耳根有些微微发红。后来他仔细想了想，现在不比当年，自己都已经成年了，如果还跟以前那样用“哥哥”这种称呼的话，好像的确不太合适。易然一直盯着他看，刚到嘴边的话，突然被穆希晴打断了。“童童最近经常到你那里玩，没有给你添麻烦吧？”“不会，多出来活动一下有助于社交。” 易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中的金属打火机，机身在他的掌心和指缝间灵巧地颠来覆去。“他的主治医生也是这么讲的，说适当地增加社交，对童童的语言能力的康复有帮助，而且他这段时间确实认识了不少朋友，我最近经常听他跟同学聊天的时候，提起一个叫张美淇的女孩子。”“哪有经常，我就说过一次而已。”穆童埋怨地瞅了妈妈一眼，澄清道，“而且人家是男的。”咔擦€€€€易然重重划了一下打火机的火轮，橘红色的火舌噌地一下蹿了出来。关于张美淇就是多多这件事，穆童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对易然如实告知，倘若说出来的话，多半会被视作精神分裂吧。他郁闷地踢了踢桌底，鞋子忽然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刚才那一脚，不当心碰到了易然的小腿。易然长得高，腿也长，稍稍往前一伸，便轻而易举地触及到穆童的地盘。他感觉到桌子底下的动静，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玩着打火机，压根没有要把腿收回去的意思。这种明目张胆的过界行为，让穆童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他悄悄调整了一下坐姿，端端正正坐好，不敢再乱动。易然“€€”地一声将打火机的金属盖阖上，抬头向穆童问道：“这个月底cr周年庆，店里搞活动，要不要过来玩？”穆童点头：“好啊，具体什么时候？”“等安排好之后，会在群里通知。”语毕，易然琢磨了一会，带着一种隐隐的试探，又开口：“到时可以叫上张美淇一起来。”第17章 act 17 他不喜欢你穆童听见易然的话，微微怔了怔，他知道，对方也和妈妈一样，误把张美淇当成是个人了。这个事儿感觉横竖也解释不来，他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回头我问一下它的意见吧。”季萱知道易然下午出去办事，原本打算让儿子顺道载自己回家，但跟穆希晴聊了一下午却还是意犹未尽，便临时改了主意，晚饭跟穆希晴他们一块儿吃。季萱冲儿子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到时吃过晚饭自个儿打车回家。”穆希晴说：“来都来了，易然要不也和我们一块吃饭吧？”不等易然表态，季萱先一步替他给推了：“不用不用，他不爱吃火锅的，晚饭我跟你还有童童三个人吃就好。”易然朝母亲这边看了一眼，却说：“也行，反正今天晚饭还没着落。”咦？季萱纳闷地转过头去：“你不是不喜欢吃火锅吗？”“没有不喜欢，只是平时比较少吃而已。” 易然将打火机揣进兜里，率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主动拿起桌面上账单，到前台把费用结了。吃晚饭的那家火锅店在商圈的繁华地段，前来光顾的客人不少，等了好一阵才有位子。入座以后，季萱往易然旁边坐下，笑着拿胳膊肘碰了碰儿子，对他说：“刚才在外面等号的时候，坐在前面那位姑娘老是扭过头来看你，我敢肯定人家对你有意思。”易然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是吗？我没留意。”易然知道母亲接下来还有话要说，不过没等季萱开口，他就离开了座位，朝调料区走去。穆童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按照某app上的火锅店蘸料攻略，慢吞吞地弄着调料。透过眼角的余光，他瞥见有个人一直站在边上，他以为是自己动作太慢，妨碍了别的客人，于是对方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侧身往边上稍微挪了挪。等到他重新把头抬起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易然。易然看着穆童碗里那一堆五花八门的调料，问道：“这样弄好吃吗？”穆童点头：“好吃，你要试一下吗？”易然盯着他手机屏幕上的那张调料配方图，沉默了几秒钟后：“我不会弄。”“那，我帮你调？” 穆童主动提出道。易然直接把手中的碗递了过去。穆童根据刚才的配方，重新又调了一遍，准备加小米辣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你能不能吃不吃辣？”“可以。”等到易然的确定回答之后，他才放心舀了一勺辣椒，加入碗中。回到座位的时候，两位母亲还在聊下午没聊完的话题，穆童坐在边上，安静地吃东西。他特别爱吃雪花肥牛，以往跟母亲出来吃火锅，他都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多来几份，不过今天季阿姨请客，穆童不太好意思主动加菜。穆童低头看着碗里的最后几片雪花肥牛，留恋了好一会儿，才将它们送进嘴里。刚吃完，一位穿着制服的员工推车走了过来，面带笑容地将几盘刚切好的雪花肥牛端上餐桌：“您的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服务员刚准备离开，季萱赶紧把他喊住：“是上错了吗？我们好像没有加单吧？”“是我点的。” 易然放下手机的时候，屏幕的界面停留在火锅店的点餐小程序里。“肚子饿，没吃饱来着。”说罢，他将新鲜的雪花肥牛放入沸腾的锅中，话是这么讲，易然之后却没怎么动过筷子，点的那几盘雪花肥牛，几乎都是穆童一个人在吃。餐盘里剩下的雪花肥牛已经不多了，穆童终于有些憋不住，向易然问道：“你不吃吗？”易然这才粗略地走了个流程，从锅里捞出三两片薄薄的肥牛，夹到自己碗里。搁在桌面的手机此时亮了起来，通知栏显示有新的未读消息，易然点进微信快速扫了一眼。发信息的人叫林天奕，是他以前的高中同学。【林天奕】：说好的出来一起吃饭，你特么居然临时放我鸽子？[愤怒]易然回了一句：临时有事，晚点到。信息发出不到两秒，对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易然刚摁下接听，那头的人连招呼都省得打，理直气壮地冲他质问道：“我倒是要听听你到底有什么临时要事，赶紧说，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跟情人约会去了？！”易然没有回答，他看了看手表，跟对方说了一句：“八点过去找你。” 随即便挂了线。坐在旁边的季萱问道：“你待会还有事情要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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