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记得上一次过来，还是读书那会儿来着。邱山语的家后来重新装修过，从中式风格换成了现代欧风，变化还是挺大的。穆童跟着邱山语到处参观，猎风正在邱山语房间里睡觉，当听见有人开门进来的时候，它只是轻轻动了一下耳朵，凭借脚步声识别完来者的身份之后，便又继续安心睡了过去。猎风给穆童的第一印象虽然很拽，但性格却也以外地沉稳，这不光是由先天的性格所决定，主人后天的引导和训练也至关重要。这当然不是邱山语的功劳，事实上，猎风是领养的。“猎风这个名字，也是它当初的训导员给它起的。” 邱山语告诉穆童，“那位训导员是我爸的老朋友。”猎风以前曾是部队里的工作犬，后来在一次袭击案中身负重伤，经过漫长的治疗终于得以康复，至此它也从一线提前退了下来。一年前，邱远舟从朋友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主动提出了领养申请，把猎风接了回来。结合猎风过去的成长环境和经历，它那种拽拽的性格确实跟兵痞子有那么点儿相似。穆童拿出手机，趁猎风睡觉时不注意，偷偷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到时拿回去给美美看一下。受美美所托，穆童尽自己所能，向邱山语多打听一些关于猎风的事情，从饮食爱好到平时的日常作息，一边打听，他一边在手机备忘录上做着摘抄。一直趴在地毯上睡觉的猎风，突然说了一句：“你这家底查得够仔细的。”被它这么一说，穆童放下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只是了解一下，没有查家底......”邱山语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笑呵呵地摆摆手：“知道知道。”旁边的猎风什么也没说，换了个姿势，又接着睡。晚上吃饭的时候，邱山语跟邱远舟闹了点不愉快，父子两的矛盾点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从前因为读书吵，现在长大又因为工作吵。邱远舟一直不太赞成邱山语去剧本杀店做dm，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份拥有长远保障的职业。原本吃饭吃得好好的，电视新闻突然播了一条大学生就业的报道，邱远舟逮着机会又开始对邱山语一顿数落。邱山语不喜欢父亲老是对自己喜欢的工作指指点点，一气之下，连饭也不吃了，搁下碗筷直接上楼去。穆童也似乎习惯了这对父子的吵架模式，速速吃完最后几口饭，赶紧追了上去。“小山哥。” 穆童敲了敲房门，里面的人没应话，穆童知道邱山语正在生闷气，便自己开门走了进去。穆童清楚邱山语的脾气，知道他在生气的时候是听不进任何劝说的，索性也不提刚才餐桌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邱山语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穆童好奇地走前去张望，问道：“小山哥，你在写什么？”“在改本。”穆童注意到，邱山语放在桌面的一堆剧本和线索卡，另外还有一沓写满了文字，贴上各种便签的草稿纸。这是店里前不久入手的一个新剧本，当初这个本刚出来的时候，市面上好评不断，结果买回来内测完之后，才发现他妈是个营销过度的烂本。按照易然的意思，原本是打算将这个本彻底埋掉的，但邱山语考虑到当初的支出成本，多少替易然的钱包感到捉急，最近他一直在对这个剧本的机制和搜证等玩法进行修改和优化，尝试着将它从被埋掉的边缘挽救回来。“修改的部分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我们决定再内测一次，对了你要不要一起来？”邱山语问道。穆童有点兴趣，又有点儿顾虑：“可是我给不了你什么专业意见。”“没关系，就当是凑个人头数呗。”事不宜迟，收拾好东西就赶紧出发。邱山语这会儿心情刚好起来，结果准备出门的时候，又被邱远舟批了两句，一张脸又拉黑了下来。穆童从书包里拿出一包mm巧克力请他吃：“听说吃甜食心情会好一些。”邱山语接过巧克力，一口气全倒进嘴里，一边吃着巧克力，他竟然还能顺畅无阻地张嘴说话：“真羡慕你，穆阿姨那么明事理，比我爸好多了。”穆童低头玩着书包上的拉链：“其实我也有我的烦恼。”邱山语好奇：“什么烦恼？说来听听。”他撇撇嘴，闷声道：“算了，不就是失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都已经过去了。”邱山语刚想说点安慰的话，但很快又察觉到哪里不对：“卧槽，小童你不是上个月才醒来吗？这两个月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穆童知道邱山语一定是误会自己谈恋爱了，他说：“又不是非要谈恋爱才会失恋。”“€€没事，下一个更好，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平时带本认识店里很多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要不给你介绍几个吧。”“不用了。” 穆童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顺其自然就好。”美美因为打架，暂时被易然关回家去了，穆童本来还想着第一时间跟它分享自己打听到的最新情报，看来只能等待下次了。参加这次内测的基本都是cr的工作人员，有过一次玩本经验，穆童对整个流程有了大概的了解。不过这次是推理还原本，需要大量的逻辑思考，任何一个细节都隐藏着至关重要的线索，穆童作为新手上路，盘起来难免会感到有点儿吃力。但好在这是一辆高配车，车上五六个推土机轮番上，进度拉得飞快。穆童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听大家发言，偶尔往周围看两眼。跟上次一样，易然还是坐在他隔壁，因为线索和人物关系比较复杂，盘本的时候，易然时不时在纸上做着笔记。他写的是连笔字，出锋凌厉，线条流畅，挥洒自如，字体和他本人一样，透着成熟与厚重。笔尖飞速在平坦的白纸上划过，黑色的墨水最终变成洒脱的行文，那是一种十分酣畅的视觉享受。但穆童没敢一直盯着易然看，每次他都趁着读线索卡的空隙，假装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易然的桌面上，看了几眼之后，又重新把视线收回去。剧本结束的时候，大家各自收拾东西离开，穆童背着书包准备下楼，来到楼梯口的瞬间，突然又停住了脚步，转身往回走。房间里的人已经清空了，不过桌面上的东西暂时还没来得及收拾。穆童的目光落在易然座位的那张草稿纸上，他走过去，将那张写满了字的草稿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收进了书包里。重新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穆童在走廊上看见迎面走来的易然，他手里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穆童莫名有点儿紧张，他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又忘记拿东西了？”穆童犹豫半秒后，将错就错地点头：“嗯......”想了好一会，他终于找到一个问题问对方：“对了，免单红包要怎么用？”易然说：“结账的时候把记录拿给前台看一下就可以。”“刚才玩的那个本，是不是可以用免单红包抵消？”穆童点开微信，准备将之前的抢红包记录翻出来的时候，易然又说：“那是店家内测，内测不需要收费，红包你留着下次用吧。”“等等。” 穆童刚从易然身边走过，突然又被对方喊住。他心虚地僵在原地，以为自己刚才偷拿草稿纸的事情被易然发现了：“什，什么事？”易然望着手上的咖啡，用随意的口吻问道：“这么晚了，你等会怎么回去？”穆童暗自舒一口气：“小山哥开了车来，他送我回家。”话刚讲完，邱山语的声音从一楼传来：“小童，你可以了没有？”“马上来！” 穆童匆匆跟易然挥手说了声再见，快步往楼下走去。.穆童平时习惯了十点钟之前就休息，今天回来得比较晚，洗完澡弄好一切之后，已将近凌晨十二点，可他依旧没有困意。他坐在房间的书桌前，从背包里取出易然用过的那张草稿纸，打开，重新铺平放在桌面上。藉着明亮的台灯，他对着纸张上的字体欣赏了一会之后，突然心血来潮，从抽屉里翻出笔记本和墨水笔，模仿着易然的笔迹，在本子上写了两行。由于太久没写过字，他现在握笔有些使不上力气，硬是模仿别人的痕迹，写出来的字体显得十分生硬别扭，可以说相当的难看，颇有东施效颦那味儿。穆童很不满意，郁闷地将那一页纸从笔记本上撕了下来，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突然，窗户外面传来“喵~”的一声，穆童扭过头去，一只奶牛猫正蹲在窗户边上，它伸出粉色肉垫的猫爪，挠了挠那扇紧闭的玻璃窗户。奶牛猫的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穆童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条小鲤鱼，而且还是活的，小鲤鱼的尾巴一下一下地摇摆着，企图从猫咪嘴里挣脱出来。穆童把窗户打开，意外又惊喜：“你怎么来了？”奶牛猫敏捷地跳进房间里，将那条鲤鱼放在地板上，开始淡定地舔着爪子：“嗷，这是小鱼干和新口味猫粮的回礼，我们几兄弟一起去老张家的鱼池里抓的。”“......”这不是借花献佛吗？不过小猫咪们才不会在乎这些，奶牛猫又提醒道：“趁着这条鱼还新鲜，你赶紧把它吃掉吧，不然味道和口感可就没那么好了。”小鲤鱼在地板上一弹一跳怪可怜的，穆童赶紧将它带进洗手间，用脸盆暂时养起来。奶牛猫有些不解：“你不打算现在吃吗？这鱼很好吃的。”穆童对鲤鱼并不感兴趣，但他还是给出了礼貌的答复：“我已经吃过晚饭了，暂时还不饿。”“那好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早点吃掉它嗷。”奶牛猫说罢，好奇地跳到书桌上，绕着那张写满字的草稿纸转了一圈，然后凑前鼻子去嗅了嗅，“我刚刚看见你坐在这里发呆，你看干什么呀？”“我在练字，不过写得不怎么好看就是了。”穆童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在笔记本上画了四只简笔猫咪，“对了，你的其他兄弟呢？它们没跟你一起来吗？”“他们才不会那么好心呢，因为我是最小的，那几个家伙每次都把跑腿的事情丢给我去干，气死我了！”奶牛猫气得嗷嗷叫。叫完一通发泄过后，它又发现了房间里的亮点：“你这里怎么那么凉快呀？比外面舒服多了！” 奶牛猫眯起眼睛，朝墙上的空调出风口扬起下巴，喉腔里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因为开了空调啊，你以前没有吹过空调是吗？”“没有，我们生下来就是野猫，爸爸妈妈从小就教我们要有警惕心，不能随随便便进两脚兽的屋里。”奶牛猫很是认真说。“可你现在不是已经进来我的房间了吗。”“你听得懂我们的话，和其他两脚兽不一样。”奶牛猫拨了拨放在旁边那杆笔，玩了一会之后，对它失去了兴趣，又从书桌上跳了下来。它伸展了一下懒腰，打了个哈欠，似乎有点困倦：“我要回去睡觉了。”话是这么说，可猫咪伸完懒腰打完哈欠，却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穆童还在旁边等着恭送他来着，结果等了半天，猫咪依旧蹲在原地。“好困呢。” 奶牛猫回过头去偷偷看着穆童，“我要回去了哦。”这哪里是要走啊，分明就是在妥妥地向他暗示！穆童此前有过跟小牧羊打交道的经验，这回应对起来得心应手了不少，很给面子地挽留道：“你要是觉得这里舒服的话，留在这儿睡一晚上也行。”“那好吧，既然你非要留我，那我也没办法了嗷！” 猫咪高高兴兴地跑到沙发下面的毛绒地毯上，圈起身子躺了下来。“对了，我叫穆童，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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