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几只猫是小区一带的流浪猫，平时很喜欢光顾他家的后院，晒晒太阳睡下懒觉，久而久之成了家里的常客。穆希晴长期会在庭院里放上两碗猫粮和一些清水，方便那些流浪猫随时过来进食。今天到他们家蹭吃的三只猫是兄弟，虎斑猫是老大，橘色和牛奶色分别是老二和老四，这一层关系是穆童在它们平时的对话中理出来的。三只野猫把头埋进碗里狼吞虎咽。牛奶猫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干，我辛辛苦苦在水池边捞了半天才捕到的鱼，原本打算埋在树下当今天的早饭，结果被那两只新来的流浪猫给偷了！气死老子！”橘色的老二说：“我看那几只新来的家伙不爽很久了，一点先来后到的规矩都没有，竟敢在咱们的地盘上搞事情，分明就不把我们几兄弟放在眼里，大哥，我看这次必须给丫来个下马威才行。”虎斑猫老大发话：“一会儿就去公园去干翻他们，你们两个赶紧吃，多吃点儿，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架。对了，老三去了哪儿？”橘猫说：“那小子最近喜欢上了张老头家那只新来的雪纳瑞，好像叫什么雪球来着，他为了泡那只雪球，天天跑去人家面前献殷勤，连兄弟都不记得了。”虎斑猫一听，气得半死：“岂有此理，竟然€€着脸去讨好一只狗，我们猫的面子全给他给丢光了，真是一点儿集体荣誉感都没有！”老大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优先解决家族内部矛盾，对其他两位兄弟说：“一会吃完饭后，咱们一起去老二那家伙捉回来。”三只猫一边低头努力干饭，一边大声密谋着等会该如何批斗老二这个猫族叛徒。穆希晴喂完猫以后转身回到屋子里，随口说了一句：“今天那几只猫咪好像特别饿的样子，吃东西的速度比平时快多了。”“有可能是赶时间吧。” 穆童说道。“它们赶时间去哪儿？”“去找他们的兄弟，然后跟别的流浪猫约架。”穆希晴笑了两声，显然只把穆童的话当做是他的个人丰富想象。她今天的钢琴课程比较满，吃完早饭马上就得出门，临走前对穆童说：“我今天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午饭和晚饭你自己弄吧。”“知道了。” 穆童点头，他望着院子里的流浪猫兄弟，想了想，拿出手机，上网查找了一些关于能够听见小动物说话的案例。大部分人都倾向于这是幻听所致，找了半天，穆童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早饭过后是吃药时间，穆童按照盒子颜色的排序一个一个来，当轮到蓝色盒子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这是医生之前给他开的治疗幻听的药物，穆童思索了一阵，决定将其跳过。小区附近有个健身广场，那里有免费的健身器材，每天上午，穆童都会过去做个把小时的康复锻炼。今天由于修路，他不得不绕远道。路过商业街道的时候，有一家宠物店刚开门营业，透过店外的玻璃橱窗，穆童看见两只小腊肠犬正在打闹，它们用嘴巴互相拉扯对方的耳朵。隔着橱窗，他听不太清楚两只小狗在说些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穆童走进了店内。“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店员小姐姐看见有客人进来，面带微笑上前迎接。穆童摇头：“我就随便看看。”店里的员工们正在做清洁打扫，一位小哥哥在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围栏的闸门打开了，一窝小金毛全冲了出来。这窝小狗还没满三个月，每一只都毛茸茸肉嘟嘟的，憨态可掬。小狗狗们一点也不怕陌生人，撒欢着跑到穆童脚边，将他团团包围住，大声嚷道：“哇！今天这只两脚兽是新来的！”脖子上拴着红色绳子的小金毛抬起头，好奇地盯着穆童，奶声奶气地问他：“你是来接我们去新家的吗？”另一只栓黄绳的小金毛抢话：“妈妈说我们现在已经长大了，要去新的家庭和两脚兽们一起生活，两脚兽们如果没有我们狗狗的陪伴会活不下去的！”其他小金毛也纷纷说道。“而且两脚兽还会免费给我们提供美味的罐头和零食！”“我会表演追尾巴，你要是带我回新家，我可以天天表演给你看！”“我不光会表演追尾巴，我还会跟你玩抛球游戏，你把球球抛出去，我会捡回来给你，快选我吧！”七八只小金毛争先恐后地冲穆童嚷着“选我选我选我”，说话的声音太多了，他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哪只小狗在跟自己讲话。一瞬间，穆童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幼儿园，被一群活泼好动的小朋友问这问那。“好啦你们不要围着小哥哥，赶快回去窝里乖乖呆着。”店员小姐姐十足温柔的幼儿园老师，催促着小孩子们回自己的班级。穆童被小金毛们戳得心窝一软，赶紧趁它们被带回去之前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突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小童！”穆童应声转过身去，一名染着银发，hip-hop打扮的墨镜男生从外头走进来朝他招手。穆童反应迟钝，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跟对方打招呼：“小山哥。”邱山语是带狗过来洗澡的，穆童将视线转向邱山语身边那只名叫猎风的德系杜宾，他之前听说邱山语家里养了一只狗，但今天却是头一回亲眼见到。眼前这只德系杜宾体格健壮，皮毛乌黑发亮，尖长的耳朵竖得笔直，线条流畅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银光闪烁的p链，和金毛或者喜乐蒂这些小可爱不一样，德系杜宾自带一股陌生人不敢轻易接近的威严气场。猎风不像其他狗那样，会主动热情地跟穆童打招呼，它一直很安静地站在邱山语身边，以一种类似审视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穆童。这让本来想开口跟它打招呼的穆童，一下子被呛住了。“你怎么会来这儿？最近养宠物啦？”邱山语问道。“没有，只是刚好路过，进来看看而已。”穆童去健身广场的计划因为中途遇见邱山语，被暂时做了更改。把狗寄放在宠物店之后，穆童跟随邱山语到附近的茶餐厅喝东西。邱山语比穆童大三岁，是穆童父亲的朋友邱远舟的儿子，两人从小一同长大，感情一直很好。“你真的不吃点什么吗？” 邱山语扫码下单的时候，又问了穆童一次。“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穆童说完，继续捧起手机，小声朗读着阅读app上的绕口令。邱山语见他一副念念有词的样子，好奇凑过去他身边看了一眼：“你在读什么？”“绕口令啊，医生说平时有空多读一下绕口令，对语言功能的康复有很大帮助。”“那也太机械化了，你还不如多找朋友们聊聊天。”“以前的那些同学现在都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了，忙得很。” 大家都开始为了生活奔波操劳，哪像他这么闲天天待在家里。邱山语说：“语言训练这种事情，只要有个适当的环境培养，很容易就能提升的，你有玩过剧本杀吗？”穆童摇头，他之前在群里看见有同学聊起这个，因为自己听不太懂，所以每次都只是安静地看他们讨论。邱山语打了个响指：“我现在在一家剧本杀店当dm，刚好今天有个本极限缺一，要不要上车试试看？哥免费请你玩。”穆童有些犹豫：“我没接触过这个，不会玩。”“没事，谁不是从新手过来的，一回生两回熟，再说这是当下年轻人的新兴娱乐方式，多跟外界接触一下拓展社交也是好事，顺便活跃大脑，提升思维和话语能力。”简单的三言两语，穆童就被他给说动了，觉得尝试一下倒也不坏。邱山语说的那家剧本杀店叫「cr」，名字听起来有一丢丢熟悉，穆童比较后知后觉，到店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昨天来过这里。上午十一点多，周围开餐饮的店铺已经开始迎接第一波客流，「cr」却依旧是大门紧闭状态。邱山语拿备用钥匙开了门，进去以后指了指周围：“咱们最近搬了新店，很多东西还没搞好，有点乱，你随便坐一下。”邱山语把ps5和swtich都打开，让他自己挑着玩儿：“我跟你说的那个本要下午才开，无聊的话，先打一会儿游戏呗。”他话讲到一半，突然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扭成一团，估计是刚才在茶餐厅吃错了东西，这会儿憋不住了，转身往走廊尽头的厕所飞奔。穆童拿着游戏手柄往沙发上坐下，突然感觉屁股被一个硬物硌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摸，底下竟然是一把车钥匙。不知道是谁的车匙到处乱放，穆童将它搁回茶几上，继续研究电视屏幕上的ps5游戏。楼梯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从二楼跑了下来。“木桶，你怎么来啦？”美美摇着尾巴兴冲冲地跑到他跟前，“你是过来找我玩的吗？”不等穆童回答，美美马上又说：“你身上怎么有其他狗狗的气味？你家里也养狗了？”“没有，我刚刚去了一趟宠物店。”再次见到这只小牧羊，穆童心里有点高兴。他蹲下身去，捏着美美的两只爪子，跟它握握手，然后问道：“你昨晚一直呆在这里吗？”“本来已经回家去了，不过阿然他后来又回了店里，我们昨天晚上在这边过夜。不过没关系，楼上有房间。”美美说，“阿然现在还在房间里睡觉呢，他是个大懒猪！”“你想不想看看阿然睡觉的样子？我可以带你上去看。” 小牧羊瞪着又圆又大的黑眼睛，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额，我觉得还是别打扰他睡觉比较好。”美美不解地歪头问道：“木桶你说话为什么总是那么慢？你是没睡醒吗？”穆童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我之前这里受伤了，在医院躺了很久，医生说这是后遗症，平时要多说话多运动，身体各项功能才能重新恢复正常运作。”“原来是这样。”小牧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多做运动对身体确实有好处，我平时经常跟店里的两脚兽们做运动，很好玩的，你也来试一下吧。”美美说的其实是ps5里的某款运动健身游戏，穆童在狗狗的指导下，把游戏界面调了出来。他没玩过健身类的游戏，问道：“这个要怎么玩呀？”美美自告奋勇：“很简单的，我教你就是了，我平时经常跟两脚兽一起玩这个，他们都夸我玩得很好！”小牧羊站在茶几前方的那一块空处上，给穆童做一遍示范。“先是这样，抖两下腰，然后扭两下屁股，接着转圈圈跳起来。”小牧羊做完了示范，扭过头去对穆童说，“是不是很简单？现在咱们一起做吧~”穆童点头，跟着音乐和美美的指令学起来。“先抖两下腰。”“然后再扭两下屁股。”“原地转个圈圈，然后快速跳起来再转个圈圈。”跳着跳着，美美发现穆童停了下来：“你怎么突然愣着发呆啊？快点跳。”“这个动作有点难，而且游戏里好像没有转圈起跳来着。”美美说：“这叫做「张美淇旋转弹跳」，是我自创哒！”穆童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头一回听见小狗狗居然还会原创，略有些诧异。美美又告诉他：“我平时一高兴就喜欢转圈圈追尾巴，一边转一边跳起来，这样心情就会变得很好！你是两脚兽，没有尾巴，所以你只要转圈圈跳起来就好了，不过快乐效果可能会减半哦。”穆童的动作有点笨拙，但还是努力地模仿着美美的举止，以两脚兽的姿态转着圈圈跳起来，假装自己身后也有根尾巴似的，张嘴咬了一口。美美表扬道：“做得很好！再来一遍。”穆童于是跟着小牧羊又做了一遍刚才的旋转弹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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