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不洁之力

    霎时间。
    一抹新绿色从小变大，直至扩散包裹住了大黑天魁梧异常的全身。
    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但凡是触及到这抹绿色的血肉竟然在迅速愈合，很快就恢复如初。
    “呼，呼……”
    大黑天重重喘息着粗气，任由这些木属性灵力修复着自己残破的身躯，就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衫，全然是在它的意料之中。
    这诡异的一幕，着实让人惊掉眼球。
    看样子，它不仅能吸收各种各种冗杂的灵力，甚至还可以从中提取出对方御灵的神通。
    例如现在大黑天施展的，就是原本属于根源大神的枯树生花覆云海大神藏，其中有关治愈类的木系神通。
    这样霸道的能力，已经近乎能和灰雾空间媲美了。
    经过这门木系神通的救助，短短数秒内，大黑天再度变成了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模样。
    只是，这状态还没有支撑多久，就很快传来了啪的一声。
    啪。
    一块血肉从大黑天的下巴颏掉到了地上，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森然白骨，见此情形，它不禁自嘲一笑。
    “呵，这根源的鸟神通还是不顶用。”
    “只能治好本尊的皮肉，并不能修补被侵蚀的灵魂，还真是废物。”
    大黑天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众人也都听出来了，大黑天新使出的这门神通的作用仅限于躯壳，对不洁神通带来的灵魂层面上的伤害毫无效果，根本就是饮鸩止渴。
    换句话说……
    大黑天看起来是完好无损，实际上已经是在苟延残喘了。
    现在的它无异于一具行尸走肉。
    “嘶……”
    王境玄蛇自然也感受到了大黑天是在死撑，既然如此，它不介意亲手送这位曾经的伙伴一程。
    什么黑暗神明同气连枝？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下一刻，硕大的蛇尾遮天蔽日来袭，速度几乎快成一条黑线，肉眼都无法捕捉的程度。
    看样子，玄蛇是铁了心要一击必杀大黑天。
    然后再去吞噬罗小五，收拢自己所有的神权。
    如此一来，只要没有其它黑暗神明的搅局，整个群岛就要以它为首，唯它独尊。
    想到这里，玄蛇再也按捺不住，忍不住又往甩动的蛇尾上添加了几分气力。
    “嘶！！！”
    死！！！
    同一时间，大黑天也缓缓抬起了头颅，只见其脚底板一沉，以它为中心的地面竟然陷下去了半米。
    这便是王境御灵带来的修为压制……
    恐怖如斯。
    “哈哈哈！”
    谁曾想，大黑天竟然没有半点慌张和退缩，再次举起了仅剩的三条手臂。
    “这不洁神通，你以为本尊没有领教过？”
    “省省吧，你上一世杀不了我，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区别，本尊早已经有应对之法了。”
    话音未落，大黑天周身邪力再次爆发。
    这邪力并非只是普通的灵力，而是它在用仅存的生命力凝聚出来的力量，直接与自己的存亡挂钩。
    果然，这用生命催动的灵力更为凝炼，散发出来的气场也远远超过了群岛任何一头御灵。
    大黑天怒视着前方那头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玄蛇，鼻息之间，发出了不屑的冷哼。
    “本尊破你这神通的法子很简单，那便是……”
    “宰了你。”
    不错，当初大黑天就是用四只铁拳锤爆了八岐大蛇，使其不得不终止了释放不洁神通，最终赢得了那场神明的战争。
    堪称是一力降十会，一拳破万法。
    八岐大蛇也正是因为这惨败的战绩，委曲求全，名次排在了阴影之衣和根源之主的后面。
    否则，以它头顶天尾扫地的神力，至少也能坐在前三的位置。
    而这也是为什么王境玄蛇与大黑天仅仅一眼，就打得不可开交。
    “嘶……”
    毕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眼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已经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必须由一方的鲜血来给这场神战画上句点。
    战场中央，在王境修为的强大压制下，强悍如大黑天也不得不个头矮了整整一尺，双脚如同陷在了泥潭里。
    它本就黝黑的怪脸上，微微泛起了一抹赤红。
    这并不是力竭导致的脸红，而是大黑天力量释放到第二层的征兆，邪力已经在向血光靠拢。
    “啊啊啊！！”
    果不其然，大黑天到底是曾经黑暗神明的魁首，就算是比玄蛇低了整整一个境界，也能凭借着自身不朽的神力强行做到与之抗衡。
    它死死抱住了玄蛇的蛇尾，三条手臂好似铁钳，又像是探出头的王八脑袋，怎么也不松口。
    众目睽睽之下，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给本尊……起！！”
    伴随着一声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大黑天卯足了力气，竟然一点点托举起了面前玄蛇的身躯，以一个支点撼动了整座山峦！
    玄蛇当即一愣，立马想要抽身脱离。
    它完全没想到大黑天会来这么一出，更没料到对方的力量竟然达到了能与王境媲美的程度。
    感受到大黑天身上层层外泄出来的黑暗力量，玄蛇犹豫片刻，立即挣扎起来。
    于是，一幅匪夷所思的画面就闯入了视线。
    一条足有数百米长的巨大蟒蛇，竟然被一个蚂蚁大的人形生物举上了天空，就像是抬车用的千斤顶，二者根本就不成比例。
    而大黑天似乎还不满足玄蛇被迫“腾云驾雾”。
    它三条手臂齐齐发力，从肩膀到虎口，每一寸肌肉和筋络都暴涨数分，血光瞬间环绕包裹住了它的周身。
    没有神通。
    更非神藏。
    这就是单纯的力量！
    当别的神明还在钻研献祭和香火大道的时候，大黑天却另辟蹊径，想到了另外一条成就真神的法子。
    那就是吞噬同类。
    这近乎无尽，不显枯竭和底线的力量，就是从佐佐木和根源那里得到的。
    虽然根源作为黑暗神明之中，代表懒惰的主神，一辈子都扎根大地，几乎没有向外探索的意思。
    但是架不住它在地下的躯体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这也使得根源除了精通木元素掌控以外，对于土元素的领悟也是一等一的强悍，只要是站在大地之上，就能源源不断从中吸取力量。
    眼下大黑天展示出来的无穷气力……
    正是由于双脚踩地，而白白得来的馈赠。
    玄蛇看似一尾巴将它打入地下数米的深坑里，殊不知这样做，恰好能让大黑天更快从中吸收土灵力，滋补自身，也加速了伤口的修复。
    美中不足的是，这气力并非永久……
    一旦大黑天脱离地面，失去和大地的联系，这份力量也会快速从它的身上流逝。
    毕竟，这里不是大雍天枢坊的实验室。
    还没有植物能生长在无水无土的培养环境之中。
    只见大黑天在力量积攒到某个临界点的时候，终于选择了爆发。
    “啊啊啊！”
    它额头上的四只眼睛血光大盛，直射苍穹，将原本昏暗的天空都照的一片透亮，仿若四个高强度的探照灯。
    玄蛇还在挣扎，但是它越挣扎就感觉大黑天勒得越紧，甚至整条蛇尾都被挤压得越来越细……
    传来了血管爆开，鳞片碎裂的声音。
    噗，噗噗！
    此刻，大黑天再不保留力气，马步一扎，双脚陷地。
    竟是一点点把天空中的玄蛇，重重砸向了面前的一座山峦，硕大的蟒蛇脑袋直接撞上了山峦的巅峰处。
    轰隆一声巨响。
    高天原的一座百米小丘，就这样被削去了半个山头，更准确的说是被玄蛇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口。
    “嘶！！！”
    巨大的疼痛传遍玄蛇头尾，它现在是腹背受敌，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掌控。
    大黑天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再次把玄蛇当成了发泄用的沙包，一次又一次横扫向了四周高天原的山岭。
    于是……
    震颤天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本是层峦叠嶂的山脉被毁成了一片狼藉，玄蛇的鲜血四溅，豆大的血珠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下雨了？”
    啪嗒。
    一滴红色血珠落在原本低垂着脑袋的伊邪那义脸上，顺着他的鼻子，流淌到了他的嘴唇上。
    伊邪那义下意识舔了舔。
    忽然间，目光一怔。
    “这雨，怎么是咸的。”
    “还有点儿腥臭味。”
    伊邪那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八岐大神，被大黑天像是玩弄小鸡崽子一样挥来挥去，抹平了大半个山头。
    此刻，伊邪那义三观崩塌，头有些晕。
    他明明记得八岐大神刚刚出现的时候，是无所不能，毁天灭地的强盛。
    这，这不可能……
    一定是假的，是大黑天使用的某种幻术神通！
    “八岐大人，八岐大人……”
    伊邪那义双膝跪地，脸上苦楚和震惊的表情拧巴在了一起，如丧考妣，身子颤抖个不停。
    众人无暇关心这位八岐教主的百感交集，因为，他们也和伊邪那义一样无法接受。
    尤其是商河，下巴都要落在地上了。
    刚刚他还告诉众人，王境玄蛇无论修为还是手段，都远在大黑天之上，已然是稳操胜券。
    结果这才不到半炷香工夫……
    形势就发生了完全逆转，玄蛇变成了一条爬虫，任由大黑天抓在手里面蹂躏。
    好在，也没有人会去嘲讽商河的判断。
    毕竟就方才那种情形来看，大黑天怎么可能有胜算？
    “小侯爷，这便是王境之间的战斗吗？”
    “也太，太简单粗暴了啊！”
    费鸣嘴角抽搐，这和他想象中的妖王大战截然不同，甚至还有那么点野狗互咬的意味。
    拜托，你们可是王境妖兽，巨擘妖王啊！
    怎么一点神通都不甩，一点神藏也不用？就这么抱在一起肉搏算哪门子事儿啊！
    陈幸没有回答费鸣，同样在观赏这场战斗。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到了大黑天和玄蛇这个级别，普通的神通和神藏已经不足以致命，连不洁这样的大神通都只能是拖延住大黑天的脚步，无法做到命中要害。
    术法对轰更是无稽之谈。
    拳拳到肉反而能刺刀见红。
    所以，近身搏斗反而成了最简单有效的一种方式。
    也许……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道至简。
    “主子，不知为何，咱感觉好兴奋啊！”
    “这些蛇血，好甜，好美味……对咱来说，就跟琼浆玉露没啥子区别。”
    费鸣刚说完，天妖魔树接踵而至。
    陈幸这才注意到，天妖魔树早已经把黑色藤蔓外放出去，围绕着两尊黑暗神明形成了一个圈子，乍一看，活像是竞技场周边的围栏。
    更让陈幸意想不到的是……
    那些别人避之不及，具有腐蚀性和腥臭十足的蛇血，对天妖魔树反倒是大有裨益，它在吸收以后，体内灵力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突然，陈幸脑海灵光乍现。
    “原来如此。”
    “归根到底，你们都是大雍实验室逃出来的实验品，尤其是你还吸收了根源遗留下来的神藏，相当于拥有了它的部分神权，所以才能消化同类的力量……”
    陈幸眉头微皱，想到了某种可能。
    既然天妖魔树能从玄蛇的蛇血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否意味着它也能和大黑天一样吞噬同类……
    成就真正的神位？
    陈幸没有再细想下去了，因为他知道，就算天妖魔树有这个能耐，也要等到大黑天和玄蛇分出胜负再说，到时候自己这一伙人能否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逃出高天原……
    就更不可能了。
    大黑天和玄蛇看似激斗正酣，但前提是陈幸他们没有离开这两个怪物的视线。
    大黑天想要杀了镇北军一伙，尤其是卢三象这个御使，来解除自己身上的封印。
    玄蛇想要吞噬昏迷的罗小五，吸收残留在他体内的神权与蛇血。
    所以，虽然不好听……
    但陈幸等人早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去留由不得自己了。
    只要他们敢离开高天原一步，相信这两尊黑暗神明会马上放弃争斗，不约而同选择进攻镇北军。
    正在这时，两尊黑暗神明也渐渐分出了胜负。
    “嘶！！！”
    玄蛇脑袋昏沉，血流成河，琥珀色的眼睛都残破了一只，分明是被大黑天折磨得不轻。
    大黑天同样也不好过。
    四条手臂本就少了一条，经过一番缠斗，再次断裂两条，现在只剩下了一条独臂。
    “呼，呼……”
    不过，二者一对比，怎么看都像是大黑天占了上风。
    因为它还有木系神通在不断修复自己，灵魂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完全侵蚀，只要赶在魂飞魄散以前把玄蛇灭掉，就能迎来胜利。
    惨胜，也是胜。
    玄蛇似乎意识到，自己拿不下这位神明大头领，于是做出了一个很从心的举动……
    “嘶！！！”
    它放弃了与大黑天的角逐。
    竟然转换目标，一头扎向了镇北军的方向，猩红的蛇头宛如一条长鞭横扫而来。
    “它的目标是……罗小五？！”
    陈幸瞬间意识到了玄蛇的目的。
    收拢所有神权，恢复真身，让真正的八岐降临。
    说到底，现在的它只具备八岐的形体，并没有八岐的灵魂，所以才会被大黑天抓住破绽，打了个半死。
    一旦让它吃了罗小五，届时八岐彻底占据玄蛇躯体……
    后果将不堪设想。
    “糟糕。”
    面对这条疯狂甩来的蛇信子，来得及反应的御使马上做出了防御。
    先是九彩虹鲼释放出了霞光，然后是太素挥动了白帝庚金斩，一红一金两道光芒缠绕在一起，直愣愣破空而去。
    哗啦！！
    结果显而易见，两头尊者境的御灵加起来也抵不过一头王境玄蛇不要命的攻势。
    随后，便是无数黑色藤蔓拔地而起，构成了一道墙壁。
    咔嚓！
    但也没有坚持几秒，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了。
    “主子……”
    天妖魔树遭受重创，陈幸知道这已经是它能做到的全部了。
    可惜，这家伙还没有完全吸收枯树生花大神藏，否则的话，一定不会这么不堪一击。
    眼看血红色的蛇信子横扫人群，就要把罗小五抽成碎片，使八岐的神权完全解脱。
    霎时间。
    一股气浪从天而降，直愣愣坠落到了镇北军人群之间。
    唰！！！
    原本势大力沉、无往不利的蛇信子，就在要击中罗小五身躯的前一秒，被这无形气刃斩断，断裂的那一部分飞落到了一旁。
    而玄蛇本尊，也是疼痛和畏惧得立即收缩了回去。
    “谁敢伤我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