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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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缝跟脑壳全摸了一遍,没有肿包也没有口子,可陈藩就是挡着脸不松手。“手放下,脸怎么了,给我看看!”贺春景的心还是悬着,用力去掰陈藩的指头。陈藩打死不想配合,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贺春景没听清。“你说什么?”贺春景俯下身去,把耳朵凑近一些,听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东西。“不能被他看到脸。”又是一句瓮声瓮气的呓语,“不能看。”“为什么?”贺春景松开陈藩与他较劲的手指,耐着性子问。“太像了,”陈藩仰躺在台阶上,掩面喃喃道,“恶心,他害怕。”【作者有话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痛痛的剧情终于走完了!!!接下来陈总专属bgm:香水百合七彩飘逸衣裳~~~感动世界大声说出情话~~~~~第142章 心软的神南阎浮提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贺春景恍然看到冥冥之中那道因果循环宿命报应的线,自己和陈藩就被它串着,兜兜转转地回还。早年间两人初识的时候,陈藩故意遮住他的半张脸,将他想象成另外的人,这才有了后来的纠葛;如今陈藩却要伸手遮住自己的脸,生怕他从这张面庞里看到别人的样子。这事很好笑,也拉满了嘲讽。可是贺春景嘴角翘都翘不动一下,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不知道究竟是酸胀苦涩更多些,还是疼痛压过了所有感知,才让他溺水一样透不过气。他摸了摸染湿在陈藩鬓角上的泪渍,叹息道:“不害怕,他骗你的。”“胡说八道,”陈藩用胳膊压在眼睛上,呜噜呜噜控诉,“贺春景是全世界最不会撒谎的人。”“没有的事,”贺春景收回手,濡湿的指尖搓起来有股涩生生感觉,好像百转千回的命运也被捻在指缝中,“贺春景从来都最会骗人。”“骗人。”陈藩把手放下来,眼睛一下黏在贺春景脸上。“嗯,骗你的。”贺春景跟醉鬼说不清,只得换个法子绕他,“你看,贺春景自己都承认自己会骗人了。”陈藩大脑短路,真被绕进去了。他直愣愣盯着贺春景看了半天,发现脑子里这点浆糊勉强能做十以内加减法,别的都想不成。故而从牛角尖里另辟蹊径,放自己一条生路,不再试图用手把自己捂死。贺春景终于歇了口气,就这么陪着陈藩躺了一会儿尸,又忍不住坐起来掏了掏对方的口袋,问他手机在哪。谁知道陈藩又来劲了,一把捏住他的手:“你干什么,找谁?你又要跑,是不是?”“我给你叫个解酒药过来。”贺春景无奈地挣了挣,没挣开,只好引着陈藩把手放在脚腕纱布圈上,“你看,我脚扭了,跑不了的。”“你脚扭了,”陈藩低头在他脚腕上摩挲了两把,突然发狠攥住,将他整条腿折起来欺身压上去,“你就是要跑!你跳楼都要跑!”贺春景冷不防被他扯得仰面倒在楼梯上,刚想合上腿,陈藩就一膝盖顶进他的腿窝,断了他的后路。这下好了,他又像个实验室小白鼠似的,大敞四开被陈藩钉在身子底下。台阶是斜面,贺春景后腰被大理石棱角顶得老高,被迫将喉咙胸口都送到陈藩面前,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两人贴得极近, 呼吸间都能感受到彼此喷吐的鼻息,酒精与薄荷漱口水混成一股十分冷冽的味道,灌进贺春景鼻腔里,让他不自觉地发抖。“我不想让你跑。”陈藩喃喃道。有东西抵上来了。“……放开。”贺春景终于慌了,低声道,“你喝醉了。”陈藩一瞬不瞬看着他,目光有如实质般兜头泼在贺春景身上,看得他浑身发烫。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地对峙,忽然,陈藩闭上眼睛甩了甩脑袋,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继而连滚带爬地拱起身,摸着楼梯扶手往上挪,中间还踩空了一次:“我不是畜生,我不见你,不能见你。”贺春景怔住了,眼见陈藩脑回路起承转合重蹈覆辙,又往牛角尖去了,他连忙追上去把人扯住:“是我要见你,我那天本来就是跳下去找你的!”陈藩晃了晃,站住了,反应迟缓地低下头:“什么?”“你坐下,别乱动,我跟你细说。”贺春景将他松开一些,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身侧的台阶。陈藩果然乖乖坐下了,脑袋靠在铁艺栏杆上,手中还醉醺醺地抓起他的手腕:“你说。”贺春景垂眼看了看被捏住的手腕,忽而从那上面察觉到了很细微的抖动,于是抬头很认真地问:“你真喝醉了吗?”陈藩眼神放空地看着他,没说话,却也没松手。喝了酒的人手心奇热,贺春景等了几秒,心里像是有只糖碗被热融了,一些在冷风里冻结很久的东西顺着豁口散落出来。他捧着它们站了太久,已经很累了。“那天来了很多人,”贺春景说,“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警察,他们穿着保镖和医生的衣服。”说完,他又停了一阵子,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把自己的想法尽可能含蓄委婉地表达出来。“你以为我出事了。”陈藩突然一点不留情面地戳破他。“……”贺春景不承认,也不否认。“你怕我被赵博涛报复,出了事还瞒着你,不让你知道。”陈藩脑壳里的浆糊忽然精神焕发,能够起上一点作用了,“你跳下来看我死没死,发现其实什么事也没有,但是又伤了脚,走不了了。”“……”半晌,贺春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两人坐在硬邦邦的楼梯上,双双陷入沉默。“贺春景。”陈藩斜倚在栏杆上,忽然朝他张开了双臂。然后他也没有下一个动作,就这么无声看他。贺春景腕子上还留有被攥出的酸麻感,单手撑着地,静默地望回去。陈藩等了很久,但始终很执拗地保持着那个动作,就好像非要在此时此地,用这个方式确认某种东西真实存在一样。贺春景又坐了一会,终于还是默默爬过去,抱住他。陈藩哭得很大声,贺春景想起来之前办完陈玉泽的葬礼,陈藩回家跟他一起喝二锅头喝多了那回,也是这么抱着他哭的。这是陈藩真正伤心难过的样子。“咱俩到底怎么办?”陈藩捧着他的脸,语气绝望地说,“真想有人给我个痛快啊。”贺春景给不了他任何回答,只能赌他醉酒断片明天失忆,然后在这点空白的可能性里牢牢抱着他。“我特别想亲你,”陈藩哽咽着问他,几乎是慌张无措地问他,“怎么办?”贺春景犹豫了片刻,轻轻把嘴巴贴上去,主动卷入了一个咸津津的吻。亲过之后陈藩真的就没再做什么,珍而重之地搂着怀里沉甸甸热乎乎的一大坨宝贝,在摇摇欲坠的清明神智里不断重复同一个念头。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日照香炉,袅袅紫烟烧出一缕寡淡的苦味。陈藩瞳仁在眼皮下磨出一片锐痛,微微睁开,正对上金身菩萨那双慈悲的眼。他头痛得厉害,关于前夜的记忆像是打碎在地的玻璃杯,每块锋利碎片都搅在思维里,血肉模糊到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好在天光不算亮,他眯起眼睛侧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枕在金棕色的蒲团上。上身盖着书房里备下的空调绒毯,地暖隔着薄衬衫烘得他鼻腔干燥,黏膜仿佛快要裂开。“操……”陈藩动了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是不疼的,四肢还有点不听使唤。他摇摇晃晃撑起半边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边上坐了一个人。贺春景看起来也刚醒不久,才洗漱过,前额刘海上还残余打湿的水痕。这人盘腿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没什么表情地呆呆看他。“下雪了,”这是贺春景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今天不要出门了。”陈藩默默躺回去,把空调盖毯拉上来,一直遮到头顶,最后干脆背过身,用后脑勺对着贺春景。他伸手用力去揉太阳穴,隐隐又听见贺春景在身后问了句话,被掩藏在空调毯摩擦头发的噪声里,让他分辨不清。“什么?”陈藩停下手,偏了偏脑袋。“我说,你是不是难受,我叫了解酒药,你起来吃一点吧。”贺春景的声音透过绒毯传进来。“不用,昨天车上吃过了。”陈藩脑子里的碎玻璃渣勉强拼上了一些,对两人在楼梯上的对话隐约有了印象,却又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零碎的画面缥缈在天上,抓也抓不住。至于再往前的事情,就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希望昨晚那两颗小药丸起效之前,自己没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他皱着眉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手里卷着空调毯,跌跌撞撞就要走。被贺春景叫住:“你干什么去?”他头也不回:“约了人,得走了。”“陈藩!”陈藩顿住脚,仍旧没有回头。“下雪了,”贺春景又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只不过句子结尾加了个有点颤抖的小尾巴,“今天不要出门了,可以吗?”静了一阵,陈藩还是往前迈了两步。“陈藩,”贺春景忽然又道,“你转过来。”陈藩犹豫了两秒,侧头向后瞥了一眼。眼角余光里发现贺春景仍旧坐在方才的蒲团上没有动,这才完全转过了身,随即便愣住了。贺春景用手遮着自己的上半边脸,咬得没了血色的嘴唇一开一合,问他:“你现在,还会混淆我和陈鲜吗?”陈藩本就疼得要命的脑壳此时更像炸了一样,抿起嘴巴几步冲回去掰他的手,想把贺春景的手给扯开。“说话!”贺春景顺势抓住他的手,自下而上地怒视他,“问你话呢!”陈藩半跪在地上,想要将他甩开,却努力了两下都没成功,反倒被贺春景带得一屁股坐回地上。“我在问你,你现在,分不分得清我和你姐姐!”贺春景不依不饶地看他。“你说呢?”陈藩头痛欲裂,不知道这人非要跟他翻旧账干什么,火气蹭地一下冒起来,咆哮道,“我他妈的分得清,从小就分得清,我又不是个弱智,长这么大还能男女不分了吗!”“人畜也有别,那你怎么就觉得我非把你和陈玉辉混为一谈不可?!”贺春景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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