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同样是当过学生的人, 宣则言深知这样拙劣的演技根本瞒不过魏蕤的火眼金睛。宣则言忍着笑走到门口：“魏主任找我有事？”“恩。”魏蕤对待宣则言是一贯的亲和, “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有事找你。”“好。”到了教导处办公室，却发现数学组组长任志忠也在。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的宣则言, 反手关了收音麦。“任老师。”宣则言对着任志忠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教导处办公室里没有摄像头，魏蕤和任志忠也不需要假装跟宣则言不熟。多年之后再次见到宣则言，任志忠还是心痛难耐。当年宣则言仓促转学，对所有高三年级组来说, 都是一场噩梦。除了校长之外, 最痛心疾首的就是他这个数学组组长了。这可是锦城中学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拿到过奥数竞赛国奖的学生啊！如果当时宣则言还在学校，下一届学生要是能跟他一起学习，搞不好还能再创造记录。这件事一直让任志忠耿耿于怀。现在知道宣则言回来了, 任志忠搁置多年的帮扶计划又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苗。“我长话短说吧。”任志忠没有过多寒暄, 直接开门见山, “上周周考成绩出来了, 你是第一名，整个高一年级的第一名。”宣则言摇头，他解释道：“不一样的，我都已经读到大学了，掌握了很多他们还没有学习到的知识，不在同一个起跑线，这样比不公平。”魏蕤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既骄傲又尴尬。骄傲的是，宣则言依旧这么出色。尴尬的是，整个高一年级，竟然考不赢一个大学生。不是说高中阶段才是人类智商巅峰吗？怎么放到宣则言和其他人身上就不管用了呢？该说是宣则言成绩太好，还是高一年级太废啊！难怪过来的时候看到高一年级组的老师们在开大会，这换了谁都要心梗了。任志忠不知道魏蕤在想什么，所以他又补了一刀。“但，楼熠南也考了第20名。”魏蕤惊呆了。周考的成绩还没有公布，如果让这些学生知道自己不仅考不赢省状元，还考不赢自家偶像，那……估计很多人都会被这个事实击倒。“不仅是楼熠南，还有当年八班的那几个人，应该都跟你补习过吧。”宣则言点头：“转学前，我们每天都有聚在一起复习，我虽然有提供一些辅导，但更多的还是靠他们自己努力。”任志忠扶了扶眼镜，笑着说：“你不用谦虚，你的实力我知道。”这高帽子一戴，宣则言就不好再说了。“远的不说，说近的吧。”任志忠笑呵呵地说，“高三一班的几个学生成绩也有提高，我们问过了，说是你在守他们晚自习的时候，又跟你请教过问题和学习方法。这总没错吧？”“……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宣则言哪里还不明白任志忠叫他来的用意。“任老师，你是想让我帮你一起带这届的奥数小组吧。”任志忠立刻给他比两个大拇指：“还是我们小宣聪明啊！”“当年你跟小裴是组里最优秀的，但他现在太忙了，魏主任都叫不来他，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怎么能错过！”任志忠充满期待地问宣则言：“至少录节目期间，能挪出几天时间吧？”宣则言还没点头，魏蕤先开口了。“老任，咱们说好了一周一次的。”魏蕤心疼宣则言，不想他太辛苦。“现在录节目本来就很忙了，晚上还要帮忙守高三晚自习，他自己的毕业论文还要不要写了？”还有一句葳蕤没说。更重要的是不能耽误了宣则言谈恋爱，否则楼熠南那个混小子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不知真相的任志忠跟魏蕤讨价还价：“能不能……一周两次啊？”“不行。”葳蕤刚正不阿。一计不成，任志忠转而看向宣则言。宣则言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拿一份钱在干四份活：录制综艺、辅导高三、准备校庆节目，现在还要去奥数小组帮忙。得加钱！可谁让他以前亏欠了学校呢？如果不是当时老师们的教导和宽容，给予了他那么多优待，现在的他也不能过得这么舒心。所以现在让他反哺学校，宣则言也没有任何怨言。但还是得好好调整下时间，毕竟得考虑家里那只修勾的心情。要是一点时间都不留给他，肯定会气得想咬人。宣则言自己都没想到。明明都一起录综艺了，结果分给楼熠南的时间却比以前还少。也难怪他经常生气。不行，既然养了，就要好好对待。“跟以前一样，一周三次小组活动，我会参加的。”宣则言说，“麻烦任老师把这几年的真题试卷发我一下吧。”“好好好！”任志忠喜出望外，这比他原来预想的还要好，笑得脸上的肉都在抖。魏蕤叹了口气问宣则言：“不要太辛苦了。”“不会。”宣则言笑着说，“建筑系忙起来，比现在忙多了。”提到这个，任志忠也多问了一句：“对了，你怎么会去读建筑系，当年不是跟小裴约好了要一起去读数学系的吗？你的分数妥妥的……”魏蕤猛地拍了他一下：“老任！”任志忠察觉到自己失言了，立刻捂嘴：“呃……”“建筑系就业前景比较好。”宣则言比他们想的坦然，“我家当时那种状况，我考虑得比较现实。”当年在锦城中学读书的时候，宣则言确实想报考数学系，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认真去考试。虽然他拿了奖之后是可以选择保送华清的数学系，但家里当时出了那么大的变故，一向乐观的父母几乎是一夜苍老了许多，他觉得自己也应该为家里分担一些。所以他放弃了保送，后来参加高考，考到全省第一名，拿到了奖金，选择接受了华清大学的邀请，去读了华清的王牌专业建筑系。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保送，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楼熠南。虽然分别在两个城市生活，但楼熠南还是随时都关注着宣则言的动向。除了宣则言主动跟他说的那些之外，他还有其他消息渠道。就是为了避免再一次被宣则言一声不吭地扔下。现在想来，楼熠南的分离焦虑大概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只要一个小时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就会担心害怕又一次失去。而当时在得知宣则言放弃保送的第一时间，楼熠南就立刻给宣则言发送了自己的账户余额截图，告诉他这些钱都可以给他，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想做的。但宣则言怎么可能要呢？被拒绝的楼熠南沉默了许久，说：“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不懂。”这句话，几乎算是图穷匕见了。他们当时打着补课的旗号，几乎每天都在视频，本来也只隔了一层窗户纸。所以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宣则言也没有虚与委蛇地跟他装傻。“正因为我懂，所以才更不能要。”“为什么？”楼熠南不解，“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你都可以拿去，哪怕……”“楼熠南。”宣则言打断了他：“还有三个月。我一定能考上华清，如果你考不好，就什么都不用谈了。”电话那边的楼熠南沉默了许久，才闷闷不乐地说：“我一定会考上华夏传媒大学的！到时候拿着通知书来见你！”“恩，我相信你。”为了不辜负宣则言的这份相信。在最后100天的时间里，楼熠南一改前两年混日子的懒散，几乎是废寝忘食、悬梁刺股地在学习，把裴璋和其他任课老师都惊呆了。如果不是知道他报考华夏传媒的艺考成绩已经通过，老师们可能会以为他要发愤图强准备报考华清了。在拿到通知书的当天，楼熠南就第一时间赶去了宣则言的老家泊云镇。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宣则言分享这个喜讯，他想要亲口告诉宣则言，他做到了！楼家人早就知道楼熠南的那点小心思，所以提前为他准备好了各种礼物。但对于宣则言来说，最好的礼物就是那一封录取通知书。宣家父母也不是傻的。自己儿子转学之后有什么变化他们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