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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月下老人(七千字大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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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薇山山门一处僻静处,流光刹刹,剑意浩荡。
    十数把飞剑萦绕在儒雅君子身前,浩然真气自双指间挥洒倾泻,寒芒并流光,呼啸着朝一颗五六抱的古松斩去。
    “喀嚓”一声,松叶纷飞,树干顷刻间被斩为数断。
    奈何徐靖的浩然真气有限,还无法发挥神兵的威力。
    驭剑术只有儒家七品止杀境,方能练就。
    而幻化飞剑千里杀人,更是中三品才有的神通。
    彼岸阁的东西,自不是凡物。
    徐靖以九品真气操控剑镯演化神通,当真是要好好感谢赠宝之人。
    除了杀伤力弱了些,但在凌子虚这位大宗师面前,说不定能够大放异彩,一鸣惊人。
    得此神兵,徐靖一时间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满面真挚道:“日后若能娶到烟烟,我徐云泽对天发誓,只要你姜竹九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姜叔夜听罢,眉毛一挑:“瞧你那点儿出息,不谢本郎君赠宝之情,光想着大凶妹,真是情义千金,不敌胸脯四两!”
    提到“胸脯”二字,徐靖这才明白他口中的“大凶妹”是何意。
    脸色一变,斥责道:“烟烟日后是你嫂子,不可再如此戏谑,有辱斯文。”
    “你……”
    姜叔夜气得双手拢进袍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徐靖一瞧,赶忙上前几步,搭着小侯爷的肩膀嬉皮笑脸道:“你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我刚才那话,哪里说错了,未来兄嫂,不得尊重一下吗?”
    “凶嫂?你他娘的就比我大半岁,成天一口一个愚兄大哥,本郎君也就忍了,如今又冒出一个嫂子,你这是便宜占不够呀?”
    二人相互打了会儿嘴仗,腹中便有些咕隆作响。
    回山的路上,忐忑不安的徐靖问道:“光凭着驭剑之术,凌前辈…怕是瞧不上吧?”
    姜叔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道:“是不够看的…!”
    俄顷,他又说道:“放心,咱还有后招。”
    “后招?”
    “你午膳后来趟小东湖,我这法子不一定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紫薇山最高处的那座“天都峰”,云雾蔼蔼,泉水奔流,一派仙家盛景。
    黄崖洞天的双修大宗师,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轻捻微须,满面陶然幽醉。
    面对眼前人间妙境,凌子虚不禁感慨道:“夫子这座洞天,小是小了些,却是处处透着钟毓灵秀,鸾翔凤集,较之我那黄崖洞天,山水之色堪称人间大美啊!”
    北地燕州的黄崖洞天,素有“一线天外乾坤大”的美誉,巍峨挺拔,壁立千仞,是九州十二洞天最大的一座灵气氤氲之地。
    青衣儒圣淡然一笑:“凌贤弟游历天下多年,人间美景亦是领略了不少,小老儿这穷乡僻壤之地,哪儿能入你的法眼。”
    凌子虚话锋一转,好奇道:“听闻紫薇洞天灵气枯竭,可凌某自从踏入山门,便觉着呼吸之间,如饮甘怡,不仅丝毫未见衰竭之像,反而越发浓郁了?”
    米祭酒伸手一指:“瞧见峰下那处湖水了吗?紫薇洞天之所以能保住灵气,且愈发呈充裕之势,全赖它啊……”
    “小东湖?”
    凌子虚不解地吐出三个字,摇摇头:“夫子啊,您不会是说湖里的那些精怪,令得紫薇洞天灵气复苏吧?”
    米祭酒笑而不语,回首望着大周山的方向。
    凌子虚心下了然,也不再追问青冥的隐秘,顺着他遥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幽幽道:“周山一战,青冥为护佑苍生,折损几十位山长,这般英雄壮举,可谓感天动地,凌某接到飞剑传书后,心痛不已,若夫子不嫌弃,待参加完大祭后,凌某愿在青冥任教,已尽绵薄之力。”
    青衣儒圣摆摆手,打趣道:“堂堂天下第五的儒武双修大宗师,我青冥可付不起束修!”
    随即正色道:“此番请凌贤弟上山,其实有要事相托。”
    凌子虚拱手作揖,肃然道:“夫子见外,当年若不是您远赴燕州指教生死关,我凌子虚焉能有今日,青冥但有所托,黄崖洞天上下任凭差遣!”
    米祭酒顿了顿,眉眼之间流露出一抹忧色,指着大周山方向言道:“想必凌贤弟已经听闻周山结界崩塌之事,如今妖灵之气已然扩散九州,妖祸四起,九州人族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凌子虚点点头:“来的路上,我身后剑匣的‘赤霄’,已斩了不少凶蛮妖族,杀得那叫一个痛快。”
    夫子摇摇头:“散乱四方的那些妖孽,不过是些到处乱撞的无头苍蝇,不足道哉,老夫真正担心的,是白山黑水之地的妖国旧地。”
    九州十二洞天的先辈强者,俱都参加过无数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牧野之战”。
    各家也都有关于妖都“夜陵城”的相关记载。
    凌子虚作为黄崖洞天的当世掌舵人,自然对夫子所说之事了解甚深。
    “夫子过虑了吧!那里如今已是人间死地,又有三教圣人布下的万古河图大阵,神鬼难入,妖族涌向那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米祭酒叹了一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言道:“周山西麓,不一样有至圣先师们布下的太昊神响结界吗,天下没有攻不破的法阵,黑袍军师解星河的手段,绝非你我二人能够想象得到。”
    凌子虚一跺脚,咬牙切齿道:“都怪那个臭和尚,为了妖族女子,不惜助纣为虐,倒行逆施,枉为佛门大德。”
    米祭酒无奈道:“晏东煌固然执念深重,可真要论起来,人族先辈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当年若没有如青丘那些上古良善妖族助阵,凭着九州人族的力量,白骨长城那一战,焉能取胜?”
    言罢,二人同时陷入沉默,唏嘘不已。
    米祭酒拂了拂衣袖,解释道:“此番老夫借着青冥大祭广邀修行界宗门,除了对付遍布九州的妖祸,更重要的,是请你们这些镇守一方的强者,共赴白山黑水之地,一来监视妖都夜陵城的异动,二来,可能要面对隐匿冰原极地无数年的那只十五境妖皇,冉荼!”
    …………
    回到小东湖石屋的姜叔夜,匆匆啃了几口胡饼后,便开始奋笔疾书。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小山。”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小侯爷花了一个时辰,将前世记忆中的五言七言等经典名篇,抄了整整四十多首。
    当然,他脑子里的唐诗宋词,可不止这些。
    只不过先拿李杜二位诗仙诗圣的试试,能否助好友充盈“心海文宫”。
    之所以热心帮忙,甚至不惜将彼岸阁奖励的神器剑镯相赠。
    除了十几年的情谊,也是为将来阿姐成为女帝后,手下能有一位军事天才。
    姜叔夜放下小楷狼毫,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看了眼这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满意地点点头。
    瞧着墙角的铜铸水漏,估摸着好基友也差不多该到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一男一女出现在石屋外。
    这人呐,除非逼到墙根角,才能破釜沉舟,放下一切所谓的脸面和自尊。
    徐云泽这位君子,看着能言善道,处事沉稳,但却在男女情事上,俨然就是闷葫芦。
    早些年和姜家三郎他们混迹明义坊红楼,除了文才惊艳外,但凡进了女子闺房,局促如辕下之驹。
    拘谨害羞的样子,如同等着掀盖头的洞房新娘。
    听了小侯爷一番话,早已对凌烟烟一见钟情的徐靖,连午饭都没吃,便跑去太虚院表明心迹。
    这不,此刻二人如同新婚燕尔般,手挽着手,浓情蜜意的一同出现在小东湖。
    而徐靖,也将好兄弟赠宝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北虞美人。
    凌烟烟一时间羞愧难当,想起早间当着众人面告状的事儿,以及平日里的冷嘲热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那个负了瑾儿姐姐的纨绔子,最后以德报怨,想尽办法成全她与徐郎。
    石屋里的姜叔夜瞅着二人,起身后,摇着头不屑一笑。
    自己最见不得的,就是满世界撒狗粮的男女。
    手里捧着那本诗集来至石屋门口,撇嘴道:“这里面的内容,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儒修充盈文宫,看你造化了!”
    说罢,姜叔夜冲着凌烟烟嘱咐道:“你啊,想办法今夜请你那位大宗师的爹,来趟小东湖,就说这里有好酒!”
    凌烟烟小鸡啄食般点着头:“一切听凭小侯爷吩咐。”
    姜叔夜点点头,神色一凛:“还有,以后不许在本郎君面前大呼小叫,更不准对徐靖动手。”
    女人一旦被爱情蒙住双眼,再是桀骜不驯,也会变得温顺乖巧,判若两人。
    北虞美人此时低眉顺眼,一副小绵羊的样子,诺诺回道:“只要能促成烟烟与徐郎的姻缘,什么都答应你。”
    姜叔夜从袖袍里拿出一颗人面兽心果递给她,呵呵一笑:“真乖!”
    这时,不知从哪儿刮起一阵劲风,顿时将二人衣衫吹得凌乱飘飞。
    旋身一瞧,莫不骇然失色。
    只见身形修长的徐靖,青白袍衫鼓鼓如囊,周身三尺氤氲的浩然真气,澎湃如潮。
    浓眉下一双漆黑眸子,紧盯着手捧的书卷。
    时而亢奋欲狂,时而眉心紧锁……
    仿佛书中的内容,有一股神秘的魔力,令他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痴癫境地。
    凌烟烟被他的古怪着实吓了一跳,紧张问道:“徐…郎,这是怎么了?”
    身旁的小侯爷,却是一脸意味的惊喜。
    没想到这些经典诗篇,真的能令儒修的心海文宫产生共鸣。
    今夜在凌子虚这位双修大宗师面前露脸,绝对稳了!
    此时,徐靖夸张的表情下,自顾自吟诵着书卷上的名篇经典。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整首诗笔墨酣畅,抒情有力,大开大阖间,其奔涌迸发均如江河流泻,不可遏止。
    究竟是怎样一位诗人,才能写出如此洒脱豪迈的诗句。
    本就天资绝顶的徐云泽,深深陶醉在这首名为《将进酒》的千古诗篇中。
    而心间那座儒修文宫,已然不知不觉间,荡起涟漪无数。
    随着他不断理解其中含义和真蕴,只差一步突破八品格物境的浩然真气,如奔涌江河般,一路狂泻不止。
    一旁喜不自胜的姜叔夜,以及满面狐疑的凌烟烟,眼瞧着他周身气息的变化,不禁为之一叹。
    徐靖三十六息间,步入儒家八品。
    而他,只是读完了四十二首名诗当中的第一篇。
    若完全将书中所载诗句读完,修为还指不定能攀升到何等境界。
    这时,姜叔夜猛地冲过来,一把将徐靖的书册抢了过来,喝阻道:“够了,再看下去,小心没命!”
    徐靖瞪着血红的双眸,如发疯的野兽般,冲着抢夺手中猎物的生人,睚眦欲裂地咆哮道:“还给我!”
    姜叔夜身形一闪,绕到他身后,以掌为刀,朝着他的后脖颈处用力一击,瞬时将其打晕。
    瘫软倒地的徐云泽,方才脑际那股突然变黑的气运,也慢慢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不论是儒修还是武夫,修行之路俱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最忌贪功冒进,急于求成,稍有不慎便会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至于像姜家三郎这种氪金武夫,这世上,可再没有第二位。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的凌烟烟竟愣在当场,手足无措。
    瞧着心爱的徐郎被打昏后,这才跑过去扶着他的肩头,千呼万唤。
    而方才徐靖吓人的模样,也让凌烟烟意识到了,姜小侯爷为何出手。
    于是眼眶含泪感激道:“谢谢你!”
    姜叔夜点点头,瞧了眼手里抢过来的诗集,又看看晕过去的徐云泽,后背一阵发凉。
    还好及时阻止,不然老友这条命,岂不是毁在自己手上。
    将诗集塞入袖袍后,他俯身探了探徐靖的鼻息,倒也顺畅。
    只是自己不懂儒家神通,不知该如何令其苏醒。
    半个时辰后,竹塌上的徐靖才悠悠醒转,怔怔望着面容冷峻的竹九,缓缓道:“我…我方才是怎么了?”
    姜叔夜略带歉意的回道:“那部诗集,险些害得你文宫崩陨,入魔发狂,不记得了?”
    徐靖眉心紧皱,努力地回忆着方才的情形。
    “我记得读完那篇《将进酒》之后,心海文宫犹如升起壮阔朝澜,浩然真气不自觉地游走周身,似有破镜之像,随即又翻开第二篇《望岳》,刚吟诵了头一句‘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便没了意识,就觉着脖颈处一阵剧痛。”
    徐靖言罢,伸手揉着生疼的脖子,满脸不知所以然。
    这时,端着水盆的凌烟烟从门外进来,瞅着徐郎醒来,“哐”一声,手中铜盆跌落,水花四溅。
    “你总算醒了!”
    说罢,她猛地上前,一头扎进徐靖怀里,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徐云泽哄了好半天,这才令得怀中跟小孩儿似的北虞美人止住坠泣。
    总算松了一口气的姜叔夜,斥责道:“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后果了吧?”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诗集,将第一页的《将进酒》扯下,递给了徐云泽。
    随后又将诗集重新收回,嘱咐道:“待你将真气融会贯通后,再来拿剩下的诗篇,一次一章,多了没有!”
    徐靖抱拳致谢后,好奇问道:“这些振聋发聩的绝句,不会是你姜竹九所做吧?”
    姜叔夜呵呵一笑:“若真是本郎君所做,你信还是不信?”
    一天一个花样的姜竹九,这段时间的变化,简直令人侧目。
    这些诗若真是出自他手,徐云泽还真有可能相信。
    但小侯爷可不会拿着诗仙诗圣的名作,招摇撞骗,欺世盗名。
    于是解释道:“这些都是三百年前焚书坑儒幸存之作,你也知道,安阳侯府神通广大,于乡野寻得这部诗集,我不过是默记下来而已。”
    “还有,你切记勿将此诗于外人面前展露,以免殃及我侯府。”
    啧啧称奇的徐靖点头应允,又自看着手里的残页,感慨道:“东夏太祖李衡焚书坑儒,害得我儒家多年文脉不兴,当真是害人不浅。如今九州飘摇,烽烟四起,庙堂严党独断乾坤,朝政腐败,天下寒门学子再难有出头之日,这个天,当真是该换换了!”
    出身泰州门阀的徐云泽,有此一番言论,当真是令姜小侯爷刮目相看。
    君子天下为公,襟怀坦荡,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高风亮节,在这位姓徐的年轻人身上,可谓展现的淋漓尽致。
    姜叔夜从未与这位好朋友讨论过当今九州局势,借此机会,不如早早在他心间埋下那颗种子。
    待得他日姜婉儿龙袍加身,登基为帝,徐云泽可堪大用。
    二人这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痛斥当今朝廷那些台前发宏论,幕后发邪财的伪君子。
    学宫这些日忙着筹备青冥大祭,因此停了三日学业。
    姜叔夜是圣武院的大师兄,行动之自由,与荆副院长无异。
    而徐靖又是剑心院傅沁岚,亲自授命的祭礼管事,早早便将一应事宜操办妥当。
    因此,二人躲在小东湖石屋,倒也无人来寻,难得落了个清净。
    眼瞧着日头渐渐西斜,姜叔夜一拍脑门:“烟烟,该去请你阿爹了!”
    随后又冲着好基友耳语了一番,匆匆赶去灶房,生火做饭。
    入夜后,小东湖芦苇丛中,两道身影朝石屋的方向而来。
    笑靥如花的凌烟烟挽着大宗师的胳膊,一路上如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几乎三句话不离那个剑心院的端方君子,徐云泽。
    凌子虚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如今四下无人,只有父女二人,缘何还在这般做戏?
    难不成……
    于是打断凌烟烟的话,怏怏道:“天下哪儿有女儿家像你这般,将一个男子如此挂在嘴边,再说,你将来的夫婿,不论修为还是才学,都得是人中龙凤,徐靖此子过于木讷呆板,规矩方圆,与你最是不般配?”
    凌烟烟鼓着腮帮子,讪讪回了一句:“是我嫁人择婿,又不是您……”
    大宗师刚想斥责女儿,忽闻小东湖石屋附近,漫天剑啸,如龙出渊。
    不禁嘀咕道:“究竟是何人,能够将飞剑神通,练得如此惊人?该不会又是姜竹九这小子吧!”
    凌子虚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看了眼委屈巴巴的女儿,朗声道:“走,去瞧瞧真正的人中龙凤。”
    凌烟烟柳眉一挑,娇笑道:“看就看,准保惊掉您下巴!”
    二人来至灯火摇曳的石屋外,登时被眼前剑光漫天的场景所震撼。
    数十柄飞剑似金蛇虬蟠狂舞,又如猛虎出押,威慑乾坤……
    手捻剑诀之人,正是气质儒雅的剑心院天才弟子,徐云泽。
    双修大宗师凌子虚微微一愣,这小子早间还只停留在九品仁心巅峰,为何短短半日,居然一跃晋级为八品格物?
    世间哪儿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呐!
    而且杀人千里的飞剑术,乃是六品至善境以上的绝学神通。
    除非,此子有什么神兵利器在手。
    这时,姜小侯爷踱着小四方步,悠然而来。
    “凌前辈,我这位姓徐的朋友,可是剑心院和集薪堂抢着要的天才,这手飞剑,可还入您法眼。”
    六品飞剑术加上破镜之神速,若还是不能让黄崖洞天这位强者刮目相看,小侯爷可就真的再没招了。
    凌子虚毕竟是成名已久的高人,错愕惊叹的的神色,一闪而过。
    拂了拂大袖后,淡然回道:“小儿伎俩,倒也不俗,只可惜浩然真气,差得太远,依仗的不过是神兵利器之功!”
    这句话,同时也传到了假意视而不见的徐靖耳中。
    只见他双指一旋,数十把飞剑顿时凝成剑镯,落在掌心。
    掸了掸身上尘土后,疾步来至大宗师面前,作揖施礼:“徐靖见过凌前辈,方才心思都在练剑上,不曾远迎,还望恕罪。”
    一袭青白儒衫的谦谦君子,不卑不亢且礼数有加的语气和态度,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当然,此番作态,也是姜叔夜和他忽悠了一通行为心理学后,才有的效果。
    在和凌子虚一路同行的时候,小侯爷便发觉了这位奇人的与众不同。
    虽是半个儒修,却最讨厌作茧自缚的那些臭规矩。
    而且,对于唯唯诺诺之人,尤其嫌恶。
    因此告诫徐靖见着他,切不可自乱方寸,心生怯意,就当大宗师是普通人一个。
    凌子虚眼神一亮,微微点了点头:“你这剑镯到不俗,可有名字?”
    徐靖抿嘴一笑,用衣袖将其盖住:“凌前辈见笑,不过是件拿不出手的旧物,岂能与您身后的名剑‘赤霄’相提并论。”
    凌子虚开怀大笑:“君子聪明不露,才华不逞,美玉不显,才有肩鸿任钜的力量,徐云泽,凌某倒是小瞧予你了!”
    这时,姜叔夜指了指身后的筵席,恭敬道:“凌前辈别光顾着说话,这菜都凉了。”
    凌子虚旋身一瞧,竹木制成的方几上,满满当当摆着各色菜肴。
    虽是摆盘和颜色差了些,却也香味四溢,惹人垂涎。
    姜叔夜能用古老的食材和调料,烹制出这么一桌菜,已然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关键是那几坛子秋陌喝剩下的新丰酒,才是今夜的主角。
    待得大宗师闻着酒香独自转身离开后,徐靖和凌烟烟相互使了个颜色,齐齐朝着小侯爷竖起了大拇指。
    四人把酒言欢,高谈阔论,从北虞风土说道东夏民俗,又从兵法战策,聊至诗篇佳句。
    尤其是徐靖借情借景吟诵出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更是让阅人无数的大宗师喜出望外。
    难怪烟烟对此子赞不绝口,心下不禁有些自责眼瞎。
    论修为,是比不上姜叔夜。
    可这身才气和儒雅之风,加之修行天赋和造诣颇深的兵家言论,假以时日,成就恐怕不比他姜家三郎差到哪儿去!
    当然,方才这些话题都是小侯爷刻意引导,好让兄弟出尽风头。
    最后瞧着时机差不多了,姜叔夜借着酒劲,念叨起了心里寄挂的美人们。
    “哎,徐兄和烟烟一对璧人在前,真是羡煞旁人,我那位芙蓉妹妹,还在府里独守空房,日夜操劳,可怜呐!哦,还有红袖招的文姬姑娘,想必此刻也在盼着我……”
    说罢两位红颜还不够,姜叔夜一拍脑门:“差点儿忘了阿姐身边的小侍女,甄柔,一想起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真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呐!”
    除了端木瑾,姜叔夜连侯府婢女小蝶,都没放过。
    一通说出了十几个相识女子,仍旧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风流史……
    旁边的徐靖和凌烟烟憋着笑,一句话不敢说,就那么瞧着小侯爷朝自己身上泼脏水。
    大宗师越听越生气,一拍大腿,心中愤然道:姜竹九啊姜竹九,你这身边是有多少女人啊?幸好没有将烟烟许给你,险些误了她的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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