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鬼说人话

    我妈听我说这两天都在看王战坤爷爷来家里找姑奶奶。但是姑奶奶一直和她的师姐师妹在城里找王战坤呢。我妈也是好心，知道王战坤可能无处可去，就想着如果看见他，就劝说留他暂时住在姑奶奶的家里，省的他在外面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所以第二天吃完晚饭之后，我妈就出去，到姑奶奶家附近遛了两圈，但是都没看到王爷爷的影子。
    晚上我看完葫芦娃的动画片，也写完作业了，就跟我妈俩人把狗食搅拌均匀，准备端过去给小黑了。就当我俩准备出门儿的时候，老罗家二大妈跑我家来串门儿。我妈就被牵绊住了，没办法我打算自己去喂小黑，但是我妈不同意，执意让我等她一会儿，一起去。
    我回屋画了一会儿画，又听了一会儿老罗家二大妈说的八卦，不知不觉已经快深夜了。说实话我都有点困了，我跑过去对我妈说我自己要去给小黑送饭，这会儿老罗家二大妈才慢悠悠的起身，回了家。我妈赶紧拉着我就出了家门，她看我等得有点不耐烦，一边走还一边跟我说：“你这二大妈，屁股太沉。一点破事儿说半天都不走，弄的我这心里还挺着急。”我眯着我的小眼睛，看了我妈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得了吧您，我看您跟人家侃的挺火热，那八卦一般都是您说的。哼。”“切～”我妈被我戳到了，就不言语了。
    “你也不说拿个手电，你看这大黑天的，都看不见路。”我妈又开始数落我，我困的都懒得说话了，想加紧脚步往前走，拿着钥匙去开门。我比我妈快那么几步，我妈端着狗食盆在我后面两三米的距离。我正想着今天能不能遇到王爷爷的，果然一抬头，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那件熟悉的衣服，在姑奶奶的大门前不断的徘徊。
    “王爷爷！王爷爷！”我摇动着胳膊和他摆着手，一路小跑的就奔向了他。他听见我叫他，就停住了脚步，探着身子朝着我看来。
    “大宝儿！”我妈在我身后大声的喊了我一嗓子。这声音有几分不寻常的意味。我停下脚步，回身对我妈说：“妈，快点！你看王爷爷！”我一边说一边指着王爷爷。但是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刚才还站在门口的王爷爷不见了。。。
    “站住！不许动！”我妈又喊了我一嗓子。“呃。。。人呢？！”我小声的嘟囔道。我不知道我妈干嘛突然跟我嚷，所以没放心上。而是四下寻找起王爷爷，真是奇怪了。刚才还在，现在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王爷爷！王爷爷！”我一边喊，一边四下看了看，姑奶奶家门口没有任何可以躲人的东方，只有门口不远处的一堆柴火垛似乎可以躲藏个人。于是我就朝着姑奶奶家门口旁边的柴火垛走去。我在想可能是王爷爷不想让别人看见他来找姑奶奶，所以每次都是深夜下来，这次肯定也是不想让我妈看见他，所以躲了起来。
    “王爷爷。。。”我走到柴火垛旁边，往后面探着身子看去，果然，王爷爷就躲在了这里。
    “王爷爷，您别怕，后面是我妈。您出来吧。”我轻轻的对他说，并且想伸手去拉他。他则是往后退了一步，紧紧的靠在柴火垛和墙的缝隙处，然后对我说：“你告诉你姑奶奶，带着师兄弟去月亮河找我。我等她们很久了，我害怕。。。。。”
    “啥？您害怕？！”我觉得我耳朵肯定听错了，一个成熟的大人，哦，不，都熟透的老人了，还害怕。我这边还不明白他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后面我妈可开始歇斯底里的咆哮了。
    “大宝儿！大宝儿啊！你快回来！”我妈使劲的跟我嚷，我一回头，就看见我妈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离我们很远呢。一直在原地抱着狗食盆儿跺着脚的在大喊。
    “干嘛啊！干嘛啊您！这大晚上的瞎嚷嚷什么啊！”我有点生气，本来天就黑，我也有点害怕，现在王爷爷都躲到柴火垛后面了，我妈还在那里又喊又蹦哒的，真是吓死个人。
    “你快过来！你个死孩子！快过来！”我妈焦急的在地上蹦着脚喊我，真的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焦急万分的感觉。
    “妈！”我刚才进我妈一点，就看见我妈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狗食盆儿往地上一扔，上前两步，一下就拽住我的胳膊，撒丫子就往家里跑。我就被我妈这么着给拖着跑回家，不得不说，这人啊！！潜力无穷啊！我妈这两三百里的距离，都跑出了博尔特的速度。
    我们俩刚跑到我家大门口“啪叽”一声，我就被门槛给绊了一下，直接来了个狗吃屎，栽到了地上。
    “哇～～～”我直接抱着膝盖痛哭了起来，摔疼了我了。因为我比较重，我摔倒的同时，因为差点被我妈带到地上。我妈一个趔趄，也顺势坐到了地上。
    “老二！老二！”我妈气喘吁吁的喊着我爸。我爸那时候已经钻被窝了，听见我妈叫他，又听见我哇哇大哭，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趿拉着拖鞋跑出了屋。“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我爸赶紧询问。
    我一直抱着膝盖哭，我爸赶紧走过来蹲下身问我怎么了，我妈也爬了过来，掀开我裤腿看了看，“问题不大，可能嗑着了。”我妈一边用手给我揉，一边让我爸进屋去拿药酒，给我涂抹一下。
    我爸还是没明白我们俩这是干嘛呢，就没好气儿的说：“你们俩这到底干嘛呢？！怎么摔的？”“跑的！”我妈上气不接下气的的回答着我爸。我爸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打趣儿的说道：“跑什么？这大晚上的，见鬼了？”
    “嗯。。。见着。。。鬼了。。。”我妈这句回答，不仅震惊了我爸，也让明明在痛哭中无法自拔的我突然安静了下来。
    “见啥鬼啊！是王爷爷！您老是咋咋唬唬的，把人家都吓得躲柴火垛后面了。。。您还拉我跑，摔死我了。呜呜呜呜呜”我一边说一边指责我妈。
    我妈没好气儿的辩解道：“哪儿来的王爷爷！我怎么没看见，你这是不是又被什么迷了眼了？！”
    “瞎说！”我抹着脸上的泪花，跟我妈犟着嘴。
    “好啦好啦，别磨蹭了，快些进屋里去吧！”我爸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拉住我。他用力地将我从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拽起，我则颤抖着双手，艰难地扶住我爸的身体，缓缓站直身子。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阵刺骨的剧痛猛然袭来，仿佛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我的双膝，让我几乎无法站立。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感官和意识。
    “啊！狗食盆儿！还没喂小黑呢！”因为疼痛感直击天灵盖儿，所以这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们刚才都没进姑奶奶家，还没喂狗呢。
    “盆儿呢？”我爸问我妈。“扔半道上了！”我妈气喘吁吁的说着，一看她满脸惊恐的神情就知道被吓得不轻，还没缓过神来。
    “把你姑奶奶家钥匙给我，我去喂。你俩赶紧进屋睡觉去。你们下次要么早去，要么别去，这他妈的深更半夜，鬼哭狼嚎的都快把人吓死了。”说完，我爸从我手里接过钥匙，就回屋穿衣服，拿着手电筒出去了。
    我妈扶着我进屋，给我膝盖揉了揉药酒，就让我回屋上床睡觉了。我哪里睡得着，膝盖这么疼。过了不久之后，就听见我爸回来了。他刚一进客厅就听我妈拽着他问：“你看见什么了嘛？有人吗？有那个王。。。战坤吗？”
    “废话！这深更半夜的哪里来的人。”我爸一边说一边就准备回屋睡觉，我妈赶紧跑过去：“你说那个王战坤是不是死了。。。”“死了？为什么？！”“嘶，你小点儿声，别让大宝儿听见。”我妈低声说道。
    “那大宝儿刚看见了什么？我就看见她一直对着姑家的大门，摆着手喊王爷爷。还跑到柴火垛后面，嘀嘀咕咕的跟空气对话。”我妈把刚才看见的情况告诉了我爸。
    “我滴个天啊！”我爸惊叹了一声。
    “我滴个妈呀！”我也躲在被窝里惊叹了一声。
    我可不是刚刚看见了王爷爷呀，我已经连着三天看见他，并且和他说了话的呀？！怎么回事儿呢？虽然我妈说得言之凿凿，但是我还是不相信她的话，我明明看见了王爷爷，谁说都不好使！
    第二天是周末，上午的时候大门就被拍的直响。循声向院子里望去，原来是姑奶奶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她的师姐。
    “姑奶奶！”我瘸拉瘸拉的出门去迎接她。她一看我这样子也挺惊讶，“你这又去哪儿淘气去了？！”
    “没有，您找到王爷爷了吗？”我来不及解释，就赶紧问道。
    “没有。。。找了好几天了也不见人影，我们已经报案了。我跟我师姐回来取点东西，这不，坐早班车回来了。”姑奶奶跟我说着。
    “我见到王爷爷了，他都找您三天了！”我赶紧说道。“啊？！他在这边？！”姑奶奶和她的师姐都很诧异。“他现在在哪儿？在我家吗？”姑奶奶着急的问道。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哦哦哦。他说他在月亮河，让你们去找他。还说。。。”“还说什么？”“还说对不起您和师兄弟。还说。。。还说他害怕。。。”我一五一十的学着王爷爷跟我说的话。
    “姑！”我妈看见姑奶奶他们过来拿钥匙，赶紧把她们两个师姐妹拉到了院子里，神神秘秘，嘀嘀咕咕的说了老半天。我虽然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是我看着姑奶奶和她师姐俩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就知道我妈肯定在学昨晚上发生的事儿。
    果不其然，姑奶奶听完我妈的话，回到家拿完东西就和师姐回城了。
    过了三天，姑奶奶终于回来了。只过了三天，就见姑奶奶整个人就像瘪了的皮球，瘦了一大圈，眼袋黑眼圈都出来了，脸色蜡黄。她这回来也带回来一个沉痛的消息。
    王战坤死了。。。
    王战坤被儿子接回去之后，和他老婆爆发了激烈冲突，他老婆不断地咒骂他，还用平底锅打破了他的脑袋。他儿子不仅没帮他，还气哼哼的走了，回到国外的家。王战坤身份证，户口本，工资卡，存折本来就都在他老婆手里。他在家几日他老婆不给他做饭，也不管他死活，还不断的讥讽他反正现在他也没人要了，也被姑奶奶轰出来了。就对他说要拖死他！他一气之下，竟然投河自尽了。。。
    是的，在一个叫月亮河的河里。。。
    那一天我和我爸才知道月亮河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他家附近的一条河。。。
    按道理人投河自尽，一般三四天尸体就会浮上来被发现。但是他投河自尽的位置因为附近有建筑工地，堆放了很多建筑垃圾，掩盖住了他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春的北京，河水温度不高，尸体味道不是很突出，为此没有及时被发现。直到姑奶奶回来取东西，听到我说王战坤说的话，才和师兄弟们沿着月亮河两岸重新寻找了一遍，这才最终发现了他的尸体。
    据法医初步判断，他已经死了至少半个月了。。。。。。
    那我连续三天看见的王战坤爷爷到底是人还是。。。鬼呢。。。我至今也没闹明白。。。。。。
    人的生命本来就很脆弱，能够健康的活着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儿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决然的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儿。
    有些人明明可以好好的活着，却选择了死亡。而有些人明明想好好的活着，却被死亡选中了。。。
    比如，我的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