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风言风语

    黑山子到黄桂林的广西老家，确认黄桂林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这一去已经快一个月了，一直杳无音讯。小翠姑姑着急的都想报警了。
    “黑翠！派出所叫你去一趟！”这天，我们村儿的村长老罗家二大爷，骑车跑到小翠家来，小翠赶忙问：“怎么了？”老罗家二大爷说：“说是你爸打来了电话。”那个时候还没有普及电话和手机。如果有人打过来电话只能找到派出所，派出所再去村里喊人，然后过去听。小翠一听说是爸爸打来的，赶紧着急忙慌的就骑着车奔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民警把她带到一个办公室，让她坐在那里等，说是那边约好了半个小时之后再打过来。小翠姑姑就一直坐在那里等，果然到了时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民警把电话接了起来，确认了里面是找小翠儿的，就把电话递给了小翠。
    “喂，喂，喂！爸，爸，您在哪呢？！您怎么还不回来？！您找到黄桂林了吗？！”小翠着急的问个不停。
    “喂，喂，小翠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小翠一耳朵就听出来这不是黑山子的声音。
    “你是谁？！我爸呢？”小翠更着急了，赶忙问道。
    “小翠，我是那个。。。那个。。。黄桂林的老乡。。。”那个男人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着。“我爸呢？我爸呢？！”小翠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心中莫名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喂！喂！你别着急啊，别着急。”男人一直安抚小翠。小翠怎么可能不着急，用嘶吼的声音说道：“我爸在哪儿？叫我爸听电话！”
    “你爸没法听电话，他从山上滚下来了，现在。。。”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小翠歇斯底里的喊着：“我爸怎么了？我爸怎么了？！”然后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完全无法正常的说话了。警察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把电话要了过去，和那边沟通起来。小翠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情绪难以平复。接电话的民警示意另一个民警把小翠带出办公室，自己则留在屋里继续和对方沟通着。
    许久过后，警察缓缓的走出了办公室，拍了拍小翠的肩膀。“你别着急，你爸没有大事儿，就是受了点伤，需要在那边养一段时间再回来，怕你担心，就找了个人帮他打电话告诉你一声。听他说要翻山越岭的才能找到电话，所以你爸爸没法亲自给你说。但是他说过些日子，伤养好了就回来。你放心吧。”见民警这么一说，小翠情绪才慢慢平复，抹着眼泪问：“那他现在哪儿啊？哪里受伤了？”
    “说是爬山的时候，路滑没站稳。扭到腰和脚了，现在在你未婚夫的老家亲戚那里养伤。叫你放心就行了。”警察安慰着小翠。小翠在派出所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跑来告诉我妈。我妈也挺惊讶，更加的担心。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要去广西！我要去找我爸！”小翠姑姑哭着说。“你别激动，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你这身子也不方便，千万去不得。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后悔莫及，再说你这样的，连个远门儿都没出去过，你就是去也未必能找到地方。还有，你家里这么多牲口，哪里离的开人啊！”我妈妈劝着小翠放弃这个想法。
    “你放心吧，你爸肯定没事儿，要是有事儿，就不会往派出所打电话了。”我妈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诶，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小翠回想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说他是黄桂林的老乡。。。”
    “嘶。。。是不是叫。。。大水？”我妈问道。小翠姑姑抬起头问道：“大水是谁？”“大水也是我们厂子里的，是六娃仔的老乡，好像还是亲戚。也叫什么。。黄桂。。。什么的。”小翠姑姑听到我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听桂林说过，他还是他亲戚。我们结婚他也来喝了喜酒，随了份子呢。”“对对对，就是他！这下你就放心吧，咱们知道他是谁，咱们肯定能找到他。找到他就能找到你爹。你放心，你爹他丢不了。”我妈不停的安慰着小翠姑姑，小翠听我妈这么说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是漫长的等待，确实会让人心力交瘁。而且小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眼看就要瞒不住了。我妈这边也是想破脑袋再帮她想办法，甚至想到实在不行就帮她凑罚款。但是小翠却不慌不忙的跟我妈说：“别着急，她有办法了。”“什么办法？”我妈赶紧问道。小翠姑姑说：“您什么都别说，给我保密就行。”“啊？保密？保什么密？”我妈一头雾水的问。小翠摸了摸肚子，“别告诉别人这个孩子是黄桂林的。等以后孩子出生，上了户口再说。”虽然她没跟我妈说的那么详细，但是我妈此时大概猜出了她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啥也没说。
    又过了一个多月，村子里风言风语越来愈多了，都说小翠和二愣子私通，还怀上了娃。甚至老罗家二大妈都来我家问我妈小翠是不是怀孕了。我妈一直装傻充愣的说不知道，别的什么也不敢说。
    这天都快黑了，我们家来了一个人，没想到的是二愣子她妈。只见他妈鬼鬼祟祟的跑到我家找我妈。我妈也挺惊讶，因为前一段时间我妈看二愣子跟人家小翠耍流氓，我妈拿着驴鞭子抽了二愣子，二愣子妈不依不饶的跟我妈在门口掐架。本来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按道理应该有些日子相互不搭理了。她怎么突然来了？
    “您这是干嘛？偷人家东西了？”我妈阴阳怪气的问道。二愣子妈尴尬的陪着笑脸，往外面拉我妈，我妈扒拉着二愣子妈的手：“行行行，您有事儿说事儿，别连拉带扯的。诶，我最近可没打您儿子。”我妈这边解释着，结果二愣子妈更来劲了，真是连拖带拽的把我妈拉到我们家院子里那棵香椿树下，生怕说什么话让我们听了去。
    “老二媳妇，你不生气了。前些日子的事儿是婶子不对，我老糊涂了，对不住你。”二愣子妈这么一说，我妈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您这是。。。来道歉的？那用不着。”“不不不，婶子有点事儿求你。”“别求我，我可没有那本事，我帮不上您忙。”“不是，这忙只有你能帮了，你就算不帮我，就算帮帮小翠也行啊！”二愣子妈一副乞求的口气说道。
    “帮小翠？跟小翠有什么关系啊？！”我妈不解的问。
    “那什么。。。二愣子跟我说。。。黑翠怀孕了。”二愣子妈吞吞吐吐的说道。“别在这瞎说！人家怀不怀孕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妈轻声的呵斥着。“问题是二愣子跟我说跟他有关系啊！你没听见现在村里面的人风言风语的都在传嘛？！”“传什么？”我妈问。
    “他们都说黑翠怀的是我们二愣子的种！”二愣子妈拍着大腿说道。
    “二愣子的？！”我妈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这事儿您问我我可不知道，您得问你儿子啊？！”我妈奚落道。
    “是！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儿子那个傻德行你还不知道啊！他要是能说清不就好了吗？！他自己都说不准！”二愣子妈着急的说道。
    “你要干嘛？！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去问黑翠？看看这孩子是谁的？！我这不是找抽呢嘛？！您怎么不自己去问啊！我可没这脸！我多大的人了，这点事儿还不懂，我就真就白活了。”我妈断然拒绝了二愣子妈的提议。
    “你去问问，算是我和二愣子求求你了。”二愣子妈不肯放弃，继续不停的祈求着我妈。我妈很无奈的笑了一下，“您不是说，您儿子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人家黑翠嘛！就算是人家真的怀了孩子，退一万步说真的是二愣子的，那又怎么样？！您让二愣子和她结婚啊？！啊？！”我妈咄咄逼人的问道，二愣子妈压低声音说：“你去和她说，如果她生出来的不是黑驴，我就要那个孩子。”我妈冷笑了一声：“呸！想得美！”二愣子妈看我妈都要忍不住骂她，灰溜溜的就走了。
    二愣子妈被我妈给怼跑了。她前脚刚走，我妈后脚就到了小翠家。“小翠，嫂子有句话憋心里很久了，你跟我说句实话，外面人都说你跟二愣子是不是。。。”我妈跟小翠确认着村里最近的风言风语。小翠看了看我妈问道：“谁说的？外面传的什么？”我妈看了看小翠，叹着气说道，“算了不说了，到时候把你气个好歹的，你这身子骨儿受不了。”我妈问不出口，就打算不问了。
    “是不是说我和二愣子私通，还怀了二愣子的种？”小翠问我妈。我妈赶紧说：“主要是。。。有人亲眼看见二愣子半夜来爬你家墙，天快亮才走。这事儿。。。”我妈还没问完，小翠就笑了。“对！是。”
    “啊？！妹子，你这是干嘛啊？！为了给孩子上户口吗？！你这事儿干的糊涂啊！”我妈拍着大腿焦急的说道。“二嫂你别急，我有我的主意，这个法子省钱省力，还能顺利给孩子上了户口。”“哎呀呀！”我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就蒙他把孩子户口落下，然后就让他滚蛋。”小翠说着心中的计划。“使不得啊！要是被人戳破了就麻烦了。虽然说二愣子有点傻缺，但是这算不算太。。。坑他啊？”我妈问道。小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服气的说：“坑他？便宜他白占了？！”
    “妹妹！你糊涂啊！唉！”我妈气急败坏的说道，但是别的话也没法继续说了，然后唉声叹气的回了家。
    “看来老罗家的跟我说的话是真的。”我妈对我爸说。我爸瞪大眼睛：“真是二愣子半夜爬人家墙去了？”“嗯。要不然老罗家的说她要是说瞎话，把眼睛抠下来给我当球踩呢！看来是真的了。”
    “那这事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吧？”我爸傻乎乎的问道。“谁不知道？这村儿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了。”“哎呦。。。这黑翠也有点饥不择食了。。。”我爸咂摸着嘴巴说道。“你行了吧你，你上次还说二愣子饥不择食的呢！够你的吗还！”我妈气哼哼的说道，我爸一脸委屈的说：“不是，又不是我跟别人说的，你说你急什么眼啊！你属狗的呀！说急就急！”我妈翻着白眼瞪他。
    没过几天，这天下午，我去春颖家玩的路上，就看见黑翠门口家聚了一些人，我就赶紧跑回去叫我妈过去看看。主要是怕小翠一个人在家挨欺负。
    我妈连围裙都来不及解开，就赶紧跑去看了看。门口确实围拢了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坐在她们家门口交头接耳，嗑着瓜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我妈没好气儿的对她们说：“你说你们这帮老娘们儿不回去忙乎饭，搁人家门口这儿看什么看。”几个人对我妈一笑，起哄架秧子的吵吵了几句，依旧都没动地方。
    这时就看小翠家大门大敞开着，小翠在里面用自来水和刷子给驴和牲口冲洗着蹄子。这时候的小翠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但是看上去动作还是很利落的。她家大门的门槛上，头冲院子里坐着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太太，这背影一眼就看出是二愣子妈。只见二愣子妈怀里抱着一个笸萝，一边还在跟小翠说：“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让我进屋，坐在这里大家都看笑话。”
    “您这是干嘛来了？！欺负到人家里来了？”我妈一边说一边迈过门槛，怒气冲冲的对二愣子妈说道。
    “哎呦！老二媳妇啊！我这不是打架来了！我是来跟黑翠商量事儿来的。你看我还给她带了几个菜饺子。她这死活不让我进门啊！一说往里走她就拿那个自来水管滋我。”说着就指了指怀里的笸萝。
    “什么事儿？！你能跟人家商量什么事儿？！”我妈质问她。
    “老二媳妇，你也知道黑翠她对象跑了。他爸也失踪了吧？是去找她对象了吗？怎么这么久都不见回来。我这是来跟她商量一下，不行就把他爸爸叫回来，先别找了。等黑翠生下孩子，咱们再商量商量。。。”二愣子妈这几句话把黑翠气的不行，指着门外喊道：“你滚出去！”
    “啧！你这孩子脾气，你还真是不识好歹。我这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你这求我，我还指定不能同意呢。我现在跟你好说好商量的，你看你还发脾气！”二愣子妈一直在絮叨。我妈有点不耐烦了，开始轰她：“行行行，您赶快家走吧，别在这里气人了。”
    二愣子妈还是不肯放弃，一直对黑翠说：“把你爸爸叫回来，咱们商量商量。”
    \"没啥可商量的！我不同意！\"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大门外炸响。那是一个低沉而有力的男低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黑翠把手里的水管子往地上一扔，对着门外大喊道：“爸！爸！”
    黑山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