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飘儿

    听爸爸和叔叔们说，那天我看到拎着人头的男人竟然是大崔爸爸，他神经病发作，把大崔妈给杀了。我正在为大崔难过掉眼泪，结果我爸的拜把子兄弟陈叔叔竟然嘲笑我。我含着眼泪给他翻了个白眼儿，就在我瞪他的时候，突然看见他脑顶的天空上竟然飘着一个人。。。。。。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人。这个人是个男人，身穿一身类似于古代囚衣的那种款式白色的上衣和裤子，但是衣服上可没字。他四肢舒展，面无表情的飘在空中。不，确切的说是趴在空中，脸正对着陈叔叔的头顶。。。。。。
    我慢慢的用手指向那个漂浮的男人，“啊。。。。。。”我当时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有点不可思议。我一边指一边紧紧的靠着我爸。
    陈叔叔看我愣愣的指他的头顶。有一点纳闷儿，也有点不解。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回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大宝儿，你干嘛呢？你指啥啊你？”陈叔叔问我。我顾不得回答他，手指就这样僵持着指着空中，瞪着眼睛，全身跟冻住一样。几个围绕在爸爸身边的叔叔大爷也都转头望向我指的地方，但是几个人貌似都没看见那个飘着半空的男人。我爸用手环绕在我腰间，摇了摇我身体，问我，“怎么了大宝？”
    “有。。。有个。。。人。。。在那里飘着。。。。”我愣怔怔的说道。
    “哪儿有人啊？”我爸也朝我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并且用手攥住我伸出的手指。把我搂抱到了他的大腿上。
    陈叔叔听我这么一说，蹭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我艹，这大晚上的，你可别吓人啊！”一边说一边赶紧转身就来到了我爸的身边。旁边的几个叔叔大爷一起嘲笑他：“哎呦～你刚才还说人家孩子胆小儿，现在人孩子指一下就把你吓成这样啊！真怂！”“哈哈哈哈哈哈”几个人轮番嘲笑着他。
    我爸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八成你刚才说我闺女，闺女不愿意了，诚心吓唬你的，这丫头片子，鬼点子多。”我爸一边笑一边说道。“有可能！”陈叔叔也想明白了，“你这个小兔崽子，找揍呢吧！”说着就拍了我脑袋一下。
    我被拍了这一下，突然身体抖了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我赶快把头扎进我爸怀里。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一半是因为有点害怕，另一半是因为心疼大崔。“得了，得了，没说你吓唬陈叔叔。别哭了。”我爸和几个叔叔轮番安慰我。
    等我哭了一会儿，抹干眼泪，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男人就不见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害怕，这个时候我爸妈弟弟三个人一个屋，我之前和姥姥一个屋，后来姥姥回舅舅家了，我就开始自己睡觉了。我想让我妈陪我睡，我妈可能觉得我是被大崔爸爸的事儿弄的害怕了，所以答应了。躺在被窝里，我想起刚才的镜头辗转反侧，我捅了捅我妈，“妈，我刚才。。。在院里看见。。。看见一个飘着的人。。。。。。”“什么？”我妈扭过头看着我：“你眼睛花了吧？”我说：“没有，我看得很清楚。”我妈赶紧说：“你肯定看花眼了，别瞎想了，赶紧睡觉吧。”然后就伸出手拍了拍我。
    第二天，我照常上学了。到了学校，顾老师也安抚了我两句。我看到大崔的位子空空的，没来上学。后来才知道，他亲爸爸把他接回了自己身边，他转学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陈叔叔的妈妈是我爸爸的干妈，我叫她干奶奶。干奶奶要过生日了，邀请我们去她家参加寿宴。干奶奶有两个孩子，除了陈叔叔，还有个女儿。干奶奶一直和女儿生活，因为她和陈叔叔的老婆不对付，打架打得特别凶。
    陈叔叔是城镇户口，而他老婆是外地农村人，俩人也是自由恋爱。当时的大环境居民都会找居民，农民都会找农民。因为当时的政策，孩子的户口随女方，如果找个农村媳妇，就相当于以后的孩子也是农业户口了，所以干奶奶极力的反对。听我妈说，最高潮的是，俩人还没结婚，就在家里睡觉，结果被干奶奶撞了个正着，直接把陈婶子脱下来的衣服给抱出来扔到了大街上。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陈婶子在心里埋下了怨恨的种子。虽然干奶奶和干爷爷一直阻止，但是陈叔叔和陈婶子俩人干柴烈火烧的昏天黑地，陈叔叔为爱离家出走，搬出来自己单过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把自己的爸爸活活给气死了。老头死了之后，干奶奶还是选择让陈叔叔去接了他爸爸的班，去了他爸单位上班。还把自己的房子腾了出来，给了陈叔叔两口子过日子，自己则搬到了女儿家。按道理说两口子为爱抗争已经胜利了，已经心满意足了。老太太房也给了，工作也给了，关系应该缓和了。但是不，陈叔叔的老婆，我叫婶子。陈婶子心胸狭窄，记仇很厉害。经常会无端的挑弄是非，骂她婆婆。陈叔叔是个缩头乌龟，只要他老婆和她妈一吵架，他就沉默。他们的矛盾主要是集中在干奶奶在闺女家住，给闺女看孩子，不给他们看。但是我总觉得她不讲理，房给你了，工作也给你了，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住在闺女家，再不给闺女看孩子，都有点说不过去了。而陈婶子因为是外地农村的，正经工作也没有，地也分不到，只能在家看孩子，所以怨气十足。
    我特别不喜欢陈婶子，因为我总听到她用世界上最肮脏的语言去咒骂我干奶奶。对，不仅自己骂还让她两个双胞胎女儿和她一起骂。我很少听到那么难听的。她骂人，我去～全是生殖器官上的词儿。他让陈叔叔跟他妈断绝关系，禁止往来。有时候陈奶奶想儿子，过去看一眼。她就带着两个闺女站在门口，一口一个老骚b的骂。有一年过春节，干奶奶想陈叔叔了，就酱了两个猪肘子，让陈叔叔过去拿。结果陈婶子知道陈叔叔又去他姐姐家看他妈了，带着俩孩子，左一个右一个站在人家门口，拿着个破铁盆，敲一声，骂一声，娘仨轮流骂，那个镜头我至今都难忘。
    干奶奶在我的印象里特别好，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在路上无意中遇到，陈奶奶都会拉着我的手，去小卖部给我买糖吃。陈婶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个人，就是我爸，因为有一次她对着干奶奶闺女家门口，骂的正难听的时候被我爸撞见了，我爸一个耳刮子就给她扇了一个跟头，连着扇了仨。一下子就给她打过来了。从那以后，只要因为去看干奶奶，家里两口子打架，一般到最后，都是陈叔叔找我爸过去，对着陈婶子一顿骂，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言归正传，干奶奶的女儿很孝顺。这个姑姑性格温和，少言寡语，但是对陈奶奶特别的好。她就想在生日这天晚上办一桌，张罗家里人一起吃顿饭，让陈奶奶高兴高兴。我爸是他干儿子，所以我们一家人早早就去了，我妈还给老太太买了一身红色的大花袄。刚刚落座，干奶奶就给我封了个红包，“来，奶奶给的红包压腰辟邪，保佑我孙女以后都不吓着，不生病，健健康康的。”然后就把红包塞到了我的手里。我妈赶紧说：“您看您，都这么大岁数了，留着钱自己用吧，别给她了。”干奶奶摇了摇头：“孩子前些时候吓着了，我听说病了好几天，本来我想去看看，结果我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好，就没过去。钱也不多，给孩子取个吉利。”我抬头笑了笑，说道：“谢谢奶奶。”
    “奶奶，奶奶，我最近也有点头晕眼花的，我也需要取个吉利。”我弟弟看见奶奶给了我红包，就凑了过来。干奶奶哈哈哈哈大笑，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个红包说道：“看我这大孙孙，奶奶给，奶奶给，肯定有你的。”
    眼看着开饭时间就到了，还迟迟不见陈叔叔过来，姑姑还想再等等，陈奶奶摆了摆手，“开饭吧！孩子们都饿了，不等了。”大家欢欢喜喜的都凑到桌子上，有陈奶奶和闺女一家四口，我们一家四口。姑姑准备这一大桌子的菜真是丰盛。有鸡有鸭，有鱼有肉。我们大快朵颐，有说有笑。但是谁都不敢提陈叔叔，怕干奶奶不开心。这时候我爸几杯酒下肚，嘴就开始没有把门儿的了，“干妈，我一直就是说偏疼的果子不上色（shǎi）。您看，从打小儿您和我干爹就偏疼小儿子，现在怎么着，自从娶了那个老娘们儿，儿子儿子人影见不到，孙女孙女也见不到。得亏您家有我大姐，照顾您，养着您。这混蛋特么的过个生日都不来，真操蛋。”我妈听我爸这么一说，赶紧拧了他一把。小声说：“你有毛病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儿，没事儿。不当事儿。那孩子不是说有多混蛋，就是一个媳妇迷，什么都听媳妇的。八成是不敢来，怕他媳妇骂他，也有可能是记错日子了。”干奶奶还是给自己儿子辩解着。“得了吧，您老给他开脱。我早一个月就跟他说了，前两天还特意去他单位门口等他，怕他忘了今天的时间，好家伙，还是没来！真气人。”干姑姑生气的说道。
    “算了算了，不提他了。他不来，你看我这儿子闺女，孙子孙女也一大桌子啊！不缺他啊！”干奶奶笑着说道，我发现这份笑容里面竟然藏着几分苦涩。
    “谁说我不来啊！”一阵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们大家伙儿往外一看，陈叔叔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你小子再晚来会儿，我们都吃完了！快！麻利儿的！”我爸招呼道，随后站起身来，把挨着干奶奶的座位让了出来。陈叔叔把外套一脱，就坐了下来。“妈！祝您生辰快乐～寿比南山！”说完就干了一杯酒。干奶奶笑着抚摸着陈叔叔的脸蛋儿，笑着笑着就哭了。陈叔叔赶紧说道：“嘿嘿嘿，我这不来您哭，我这来了您怎么还哭啊！”干奶奶抹了一下眼泪说道：“妈高兴，她肯让你来了？”陈叔叔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干姑姑赶紧给陈叔叔盛了一碗饭。“你吃两口东西再喝酒，小心胃难受。”陈叔叔摆了摆手，：“我不吃了！我刚在家吃了一大盘子饺子。”他姐姐不高兴了，“这一桌子饭，你怎么还吃饺子啊！”“废话！我不吃出的来嘛！”陈叔叔瞪了一眼他姐姐说道。
    “好了好了。你能来，妈就高兴。”干奶奶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红包，塞到陈叔叔手里，“这是那两个孩子的，你给孩子带回去。”“好！谢谢妈！”说完扭头就把红包塞进了刚脱下的外套里。“来来来，举一杯！”大家伙儿开开心心继续吃饭聊天。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爸就喝多了，我爸喝酒不爱吃东西，总是空着肚子喝，所以基本上一喝就多。我妈怕我爸摔着，扶着摇摇晃晃的爸爸就先走回家了。干奶奶家有一只小花猫，特别可爱。我和弟弟舍不得走，就一直在屋里撸猫玩。等着妈妈一会儿把爸爸送回家再来骑车接我们。
    “你个老骚b，你他妈的天天勾搭你儿子来！你要干嘛？！你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你什么时候死啊。。。。。。”我和弟弟在屋里玩，就听到外面大门外有人在不停的骂。弟弟瞪着眼睛看着我：“姐，这是不是婶子？”我点了点头，对他说：“你别说话。”
    干姑姑把奶奶扶进了卧室休息，然后他老公和儿子一直和陈叔叔围坐在饭桌上。“你去劝一下，别让她骂人了。这么难听，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干姑夫劝着陈叔叔。陈叔叔摇了摇头，“我可管不了，她回去肯定又要死要活的跟我没完。”“那咱们就这么一直听着吗？”“没事儿，她骂累了自然就走了。”陈叔叔说道。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面的声音果然停止了，“嘎啦”一声，我妈推开大门，推着自行车进来了。
    “这么快就来接孩子了？”干姑姑急忙从屋子里走出来问妈妈。我妈点了点头，“太晚了，我带他俩回去睡觉了。”我妈看了看外面，又低声跟姑姑说：“我把她轰走了，我吓唬她，说大宝儿爸爸在屋子里喝酒呢。你一会儿让你弟赶紧回去吧，别惹她了。骂得太难听了。”“好好好。”姑姑点了点头。
    我和弟弟看见妈妈来接我们，就跑了出去，一个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一个坐在自行车后面的座子上。我妈骑着车就往家走。
    没过多一会儿，我们的自行车就超过了刚才被我妈劝回去的陈婶子。就见她气哼哼的一路走一路咒骂着。车子与陈婶子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浑身抖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又看见了那个身穿白衣服的人，飘在了陈婶子的头顶。。。。。。
    就像绑在陈婶子身上的气球一样，摇摇晃晃，飘飘忽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