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篇 重返阿德里【参军.下—少将应弦】

    ………………….
    某训练场上，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随着“咣当”一声，弓箭从应弦手中掉落在地，而他也随即跪在了地上，看向双手的瞳孔止不住的颤抖着，一双白净的手在这一刻终于沾上了血腥…
    应弦不断的在口中喃喃道“我杀人了”这句话，泪水混杂着从头顶冒出的汗水一同滴落在地上。
    在远处的一排柱子中，一个不起眼的柱子上是一个被捆绑着的男人，他的嘴被堵上了，他的头上…是一支正中眉心的箭…
    箭从他的头骨中穿过，又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血液从他头上的窟窿中流出，浸过他瞪着的双眼，又和眼角的泪水一同流下…
    “很好，很好！”，旁边，老军人一边鼓着掌一边向此刻跪倒在地的应弦走来。
    “你…”应弦咬着牙，泪水大滴大滴的从眼眶中浸出又流下，趴在地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握紧成了拳头，划过地面的手指在粗糙的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应弦猛的站了起来，拽住了老军人胸口的衣服，“为什么，为什么？！”应弦愤怒的冲着老军人的脸大吼着，
    “你明明说对面都是假人，为什么那个假人会流血？！”
    面对应弦的质问，老军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面无表情的说着“你刚刚的那几箭射的很好…”
    “你回答我！！为什么他会流血？！”应弦大吼着。
    “但是其中一箭瞄准的时间太长，超过了三秒…”老军人说道。
    “为什么假人…会流血…”应弦哽咽着，抓着老军人衣服的手松了开来。
    “从明天开始，加强多方位反应训练…”
    “我…杀人了…”，应弦无力的从老军人的身上“滑落”下来，再次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
    “……”老军人看着眼前的应弦，闭上了眼睛，缓缓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是你变强的第一课，“狠心”，你的第一次成绩…不及格”，然后离开了原地。
    ……
    太阳渐渐西去，天边被染上了一片黑色，月光洒在地上，投下一个消瘦的身影。
    应弦…依旧跪在那里，好似一个失去灵魂的雕像，他在面对着尸体忏悔，也在祭奠着今天死去的自己。
    ……………………
    一年后，
    两道寒光闪过，血液瞬间从错身而过的两人脖间迸出，手起刀落的瞬间，应弦头也不回的离开现场，擦拭着手中的短刀。
    “第101次成绩，优秀！”
    ………………….
    第三年，
    “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说？！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为什么不救他？！他可是刀疤军里难得正义的军人！你明明可以救他！为什么不求司令放了他！？”
    应弦对着面前的老军人大吼道，眼睛中充满了血丝。
    “……”老军人闭着眼，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开口
    “因为…在这个昏暗如泥的刀疤军队中，以他当时的处境，只能死…”
    “不…”应弦睁大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他后退着。
    “不…”，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
    刀疤军牢房，
    “你快走吧！”，应弦用力敲开了一间牢房的锁，对里面的人说道。
    “什么？不，你…”里面对人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叫吼。
    “你干什么？！”
    “不好…”应弦闻声扭头向旁边看去，只见一群士兵已经堵在了牢房出口处，周围也逐渐响起脚步声。
    听着周围士兵逐渐靠近的声音，应弦拉起了身边的人，“我带你冲出去！”
    可话音刚落，一支弓箭突然从远处射来，擦过应弦的头发射向了他的身后。
    应弦猛的扭头望去的瞬间，那支箭已正中他身后那人的身体，血腥味瞬间袭来。
    “什么…”，应弦不可置信的看着摔倒在自己身边的人，看着他身上那支逐渐化为黄烟的箭，他…认识这支箭。
    一道黑影突然降落在应弦身前，随着眼角光线被遮挡的瞬间，应弦转头看向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看向他手中那把自己熟悉无比的弓。
    “是你（老军人）…你…怎么可以…”，应弦瞪大了眼睛看向老军人，颤抖的牙齿逐渐咬紧，不敢相信老军人居然真的对自己的朋友下了手，愤怒瞬间袭满了他整个胸腔，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
    可就在他要爆发的前一秒，只听“扑哧”一声…
    一把不知何时落到老军人手中的应弦腰间的短刀，此刻却刺入到了老军人的身体中…
    “什么…”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应弦，呆呆的睁大着双眼，望着老军人胸口那把逐渐被鲜血染红了的原本属于自己的刀，又机械般一顿一顿的抬头看向老军人的脸。
    只见老军人背着光，难得的露出笑容看着应弦，轻声的说道
    “孩子，还记得我教你的吗？变强的第一课，“狠心”，现在…我要教你最后一课，“忍”，做好准备…”
    “什么...”，还未等应弦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被拉起，又被放到了那已满是鲜血的刀柄上，刹那间，老军人握着应弦的手，猛的再次向自己刺去…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
    温热的血液顺着刀柄流到了应弦的手上，随着老军人向下蹲去的身体，又顺着刀尖滴落到地上。
    光线又照在了应弦身上，被遮挡的视线恢复了，被老军人挡在背后的“世界”也暴露在了应弦的眼前
    是那群刚刚发现自己的士兵，但此刻都已倒在了地上，身上是一缕缕消散的黄烟…
    是此刻赶来的刀疤司令和一大批刀疤军，他们站在入口处，正看着自己，也正看着身旁流血的老军人…
    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从身后那老军人的朋友处传来
    “应弦…他是你师傅，你怎么可以杀你师傅…”
    “……”应弦没有说话，他似乎听不见了，耳边只有老军人刚刚的那句话不断的在回响“…最后一课，忍，做好准备…”
    身下传来蹲跪着的老军人虚弱的话语声，但却好像不是说给应弦听的
    “呵，应弦，没想到我的劫狱行动被你发现了，你虽然打伤了我，不过我也杀了那么多守卫士兵，也不算亏…”
    老军人又把自己手里的弓塞到应弦手中，对应弦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你不是喜欢这把弓吗，我现在送给你，放过我怎么样…”
    一脸茫然又惊恐的应弦低头看向手里的弓，又看向老军人，老军人依旧笑着，这是他只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见过一次的笑容。
    这一刻，应弦反应了过来，原来…老军人是在告别，老军人是在救他，老军人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换他的性命。
    “不…”应弦瞬间瞪大了双眼，他想说些什么。
    可不远处传来的刀疤司令嚣张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哈哈哈，干的好应弦！哪怕他是你的师傅，只要是叛徒就不能放过！”
    刀疤司令又突然向应弦身后看去，随即扔出了一把刀，擦过了应弦的面颊，只听“扑”的一声…应弦知道，那个他今天打算拯救的人，现在死了…
    几滴血液飞溅到了应弦身上，一句如刀般的话从站在门口的那个“恶魔”口中传出，刺入到应弦的耳中，扎在他的心上…
    “现在，杀了你面前的人！你就可以代替他，成为刀疤军的少将！应弦！处决叛徒吟玄（老军人的名字）！”
    恶魔的声音回荡在这肮脏的牢房间…
    几缕明媚的阳光穿过了牢房门口那“恶魔”和他带领的黑压压的士兵们的身体，又照射了进来，但却是如此的冰冷，冰冷到那光虽打在应弦握着弓的手上，却冻结了他的身体。
    应弦看着老军人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是痛苦？是惊讶？是绝望？亦或是悔恨…
    但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眼前的老军人的名字是吟玄，原来他们的名字是那么的像…
    而自己，叫了他三年的“老家伙”…
    ……
    悄悄地，不知是在那一刻，老军人背着光的手再次抬了起来，再次握住了应弦的手。
    而应弦手里的，是那把被老军人塞入的弓，那把他羡慕了好久的弓。
    老军人粗糙的手掌硌在了应弦的手上，一股力道从那粗糙的手掌上传入，抬起了应弦的手，也抬起了那把弓…
    “不...”，泪水在应弦眼眶中打转
    “不…”，弓对准了老军人的头
    “不…”，应弦看着老军人的眼睛，熟悉的嗓音悄悄传入到了他耳中
    “应弦，还记得我今天说过什么吗…”
    【注：（）内为应弦的回忆】
    （“因为，在这个昏暗如泥的刀疤军队中，以他当时的处境，只能死…”）
    “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
    （“变强的第一课，“狠心”，变强的最后一课，“忍”…”）
    “你的最后一次成绩，是优秀…所以，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了吗？”老军人微笑着，看着应弦的眼睛，又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拉弓…”，
    像是长久以来的身体反应一般，应弦缓慢的抬起了另一只手臂，弓被拉起了，但却比任何一次都要颤抖。
    “好孩子…”，老军人闭上眼睛，用着熟悉的嗓音，最后一次说出应弦这三年听了无数遍的那两个字
    “放箭！”
    一道阴冷的风吹过，像是来自地狱一般，划过应弦的眼睛，也穿透他的心脏。而此刻，他就身处地狱…
    他缓缓的，颤抖的说出
    “应弦…听令……”，像是在回应老军人，又像是在回答那个“恶魔”。
    一瞬间，
    弓落，泪落，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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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玄：“你渴望正义，可在这混乱的世道中，只有一腔热血的人只会成为罪恶下的牺牲品，你要先变强，才能为正义开道…”）
    宏伟的殿堂，周围是雄壮的号角声，心中是那个人的教导声。
    应弦缓缓走上一节节台阶，披风在他背后飞起。
    殿堂顶端，是“恶魔”在为他颁发“荣誉”的勋章…
    “从今天起，应弦，代替吟玄！成为刀疤星最年轻的少将！”
    “应弦…定当不负众望！效忠于…刀疤军！”
    ………………………
    距离刀疤军区很远很远的武器村，那个最高的山坡上，在那棵最高的树下。
    一个身穿白色军装的人，直直的跪在一个墓碑前，他低垂着头，金色的头发遮挡了他的眼睛，又随着微风微微摆动。
    墓碑上面刻着两个字，吟玄。
    而这位金发少年，在注目良久之后，终于说出了那迟到了三年的两个字
    “师傅…”
    他俯身磕头，颤抖的身体…久久无法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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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应弦死了，少将应弦活了。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有一腔热血的应弦，他不再是那个只为眼前正义而冲动的应弦。
    他不再害怕杀人，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凶狠，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开始带兵打仗，他打的仗从没输过，但他带出去的刀疤军将士却从未回来过…
    所以，他被戏称为战场上敌我不分的地狱使者，他的箭被戏称为来自天堂的无情无眼之箭。
    每当箭雨从天堂落下，地狱将无一人生还。
    ……………..
    “双眼含泪箭无情，两目无情箭无锋，我的箭这么厉害，又怎会是个无情之人（笑）…”
    ………………
    （注：作者说和章评中发上了不同年龄段应弦的参考印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