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四舅妈她妈是个寡居的老太太。大姨让林涵美管她叫大姥。她有五个女儿，没有儿子。四舅妈从小就没了父亲，是她妈最小的女儿。听说她妈曾经为了能让她接上班，嫁给过一个病老头儿，几年之后病老头儿死了，四舅妈接了病老头儿的班。
    夏天到了，大姨给林涵美买了裙子，还买了粉色的塑料凉鞋，白袜子。林涵美穿着新凉鞋和袜子去大姥家，大姥看见了就说：“粉凉鞋配白袜子最好看。”
    有一次大姨送林涵美去大姥家，给林涵美带了一盘饺子。结果那盘饺子只四舅妈尝了一个，剩下的都被林涵美吃了。晚上，大姨去接林涵美，四舅妈说：“饺子就我尝了一个，剩下都涵美自己吃了。”大姨就笑着对林涵美说：“饺子都自己吃了，也没给大姥尝尝？”
    大姨是很爱笑的，人长得又美，还很会梳头发。大姨常常用很多卡子把头发别在脑后，头发梳得很趁她的脸型。用现在的话说，大姨长得很有气质，又特别会说话。
    有一天四舅妈又来大姨家，大姨正在给林涵美洗衣服，说起林涵美有虱子，四舅妈说：“你没把她衣服放外面，让虱子往外爬爬？”大姨说：“我都放外面好几天了？”大姨又说：“我想用敌敌畏给她杀杀。”四舅妈急忙说：“二姐，可不行！陆成用敌敌畏杀过，结果浑身起大包。”陆成就是四舅。大姨就说：“那我也用敌敌畏给她杀杀，让她浑身也起大包。”说完就笑眯眯地看着林涵美。林涵美一听吓坏了，坐立不安的，想：我大姨居然要用敌敌畏给我杀衣服，让我浑身起大包，那得多疼啊！林涵美还把这件事告诉了三表姐，三表姐对林涵美说：“不能，你大姨逗你玩呢。”林涵美还不信，后来大姨也没用敌敌畏给林涵美杀衣服，林涵美才信了。林涵美觉得小孩是很容易当真的。所以最好不要跟小孩开玩笑，小孩真的会当真。
    有时表姐们也会笑话林涵美有虱子，大姨就对林涵美说：“你说，你们小时候虱子比我还多呢。”
    后来四舅妈回家，非要带着林涵美一起去她家，此时四舅家在地区所在的市里，姥姥这时也跟四舅他们住在一起。原来姥姥从林涵美家所在的村子搬走是搬到大姨所在的县里，后来四舅念完书，在地区所在的市上班，后来结了婚，就在那安了家，姥姥和老舅搬去和他们一起生活。林涵美不想跟四舅妈去，大姨也不想让林涵美去，有点儿舍不得林涵美走。可四舅妈非要林涵美去，一个劲儿地撺掇林涵美：“走呀，去四舅妈家呀，看你姥去。”林涵美架不住撺掇，跟着四舅妈去了。
    到了四舅家，林涵美她们却没进去屋。当时老舅在省城上大学，四舅上班了，而姥姥出去了。四舅家住的是楼房，林涵美还是第一次见到楼房，觉得好希奇。四舅家住的是一楼，于是林涵美她们就站在四舅家门前的楼道里等。过了好大一会儿，姥姥才回来了。回来就对四舅妈说：“你回来了，我看电影去了。”四舅妈就推林涵美对姥姥说：“妈，你看这是谁？”姥姥一看就说：“这是你老姐那个孩子吧。”四舅妈说：“嗯。在我二姐那了，让我领来了。”于是姥姥开门大家进了屋。屋里有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兼饭厅，还有一个厨房。屋里被收拾得很干净。姥姥是一个很干净利索的老太太。听说林涵美的妈妈也很干净，常有人对林涵美说，你妈可干净了。林涵美想：妈妈的干净大概随了姥姥。
    进屋之后说了一会儿话，姥姥开始做饭，做完饭她们几个就开吃，吃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听到一阵音乐声，林涵美还纳闷呢：什么响呢？这时姥姥放下了筷子说：“陆成回来了。”说完站起来去开门，开了门进来一个青年，就是四舅。林涵美印象中从没见过四舅。四舅看到桌上的林涵美就问：“这是谁家孩子？”姥姥说：“这不你老姐的孩子嘛。”
    听说四舅当年学习很好的。挨着林涵美家的那家男主人小学时候和四舅是同学，提起四舅来说：“人家陆成脑瓜儿好使，老师还没讲到那呢，自己先学到了。”
    后来四舅考上了一个中专，学中医。在学校时处了一个女朋友，两人感情很好。大舅妈说四舅处的那个女朋友长得很好看，就像《红楼梦》里的人似的。听说很瘦，四舅说是想他想的才那么瘦。大姨说后来是因为怕毕业分不到一起才分开的。可大姨父说是因为大姨不同意。
    大姨那时结婚了，姥爷又死了，大姨就管着他们，谁不听大姨的话大姨就用笤帚揍他。
    要分手时那个女孩还来陪了四舅一个礼拜，跟四舅说：“陆成，你可别上火呀！”四舅说：“我不上火，上啥火呀？”女孩回去之后就给四舅写来了分手信。四舅接到信就去了女孩的家，要求女孩不要分手，无奈女孩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不同意，四舅才只好做罢。回来之后四舅非常难过，整夜地睡不着觉，就白天黑夜地看书，后来考了一个函授大专，毕业之后在一家银行工作。
    而感情之路四舅却一直不太顺遂。谁给四舅介绍对象四舅也看不上，还想着自己的初恋，大姨都急坏了。直到有一天四舅在大姨家无意邂逅了四舅妈，她是跟着别人去大姨家串门的，四舅妈很敢说话，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这估计和她的工作有关，四舅妈接了病老头儿的班是作营业员，当时在大姨所在的县里一家国营商店卖布。四舅就跟大姨说：“她好像行。”而且四舅妈长得很漂亮，眼睛特别有神采。只是没什么文化，好像连小学二年级都没有念完。
    大姨一听四舅说这个行，赶紧找人给介绍。四舅和她处了一段儿时间，后来结了婚。
    四舅结婚之后曾利用出差的机会去看过自己的初恋，女孩哭了。说自己和四舅分手后结了婚，后来因为生了个女孩，那家不要了。又找了个男人却是脑子有点儿不大灵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