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涵美家新买的房子很便宜，因为那家着急搬去外省，把房子贱卖，只要了800块钱。后来林涵美家有个亲戚结婚，林涵美叫她姐，那个姐因为跟男方家生气，要了一身800块的西服，林涵美当时就想：一身西服就800块，我家的房子才800块。
    林涵美家本来住在3队，也是3队的户，可是买的房子在2队，于是林涵美家搬去2队住了，还是3队的户。3队在西边，2队紧挨着3队，在3队的东边。林涵美家这个房子西边也有一个大坑，里面都是水。这个大坑比林涵美家原来那个房子前面的大坑还大，被一户人家包下来，在里面养鱼。这个大坑曾经淹死过人，淹死的人听说会踩水，据说他爸和他弟就是他们一家的男人都会踩水，他死的时候才20岁左右。他家住在大坑北沿。就是林涵美姥姥家以前住的房子，这时，林涵美姥姥家早就搬走了。林涵美妈妈死后一两年左右林涵美姥姥家就搬走了。
    记得林涵美家刚搬去2队不久，曲翠翠还让她爸爸送自己去林涵美家玩了一次。她爸爸说曲翠翠非要来林涵美家，曲翠翠她爸爸很娇惯她的，因为他家只有曲翠翠一个孩子，而林涵美记得那时候农村各家至少有两个孩子，还有更多的。问曲翠翠吃的什么饭，她说：“吃的顶。”就是吃的饼，她有的字音发不准。后来曲翠翠家和她姥姥一家搬去别的省了，听说别的省有亲戚，投奔亲戚去了。
    林涵美家刚搬去的时候，东边的邻居家没人，听说一家人回了孩子的姥姥家，孩子姥姥家离得很远，回去一次多住些日子。
    林涵美的新家有个好大的园子，种蔬菜用的，可爸爸那时不会种园子，就让它慌着。常有人一脸惋惜地趴在园子边上说：“这个大园子原来每年出不少钱呢。”听说原来这家的男主人经常把种出来的菜拿去卖，能卖不少钱。林涵美在3队住时院里原来应该也是有园子的，因为那时农村家家都有园子。妈妈死后爸爸不会种，就把园子压平了。爸爸常一脸得意地跟二秉福炫耀：“看！我这小院多好，压溜光。”在新家有一天爸爸去园子里抱柴禾，进屋了林涵美发现爸爸的嘴在动，就问：“爸，你吃啥呢？”爸爸说：“我在园子里捡个小烂柿子吃了，你吃呀？”林涵美立刻迫不及待地说：“我也要吃。”爸爸又去园子里给林涵美找了一个。柿子是去年的柿子秧上的。林涵美家是东北的，庄稼啊蔬菜啊只能种一季，一到深秋柿子秧啥的就枯了，只能薅下来当柴烧。那柿子爸爸就是在上一家人家薅下来当柴烧的柿子秧上找到的。
    林涵美他老叔20岁的时候决定去省城，彼时他大姐一家已搬去省城好多年了，他想去省城找点儿活干，他大姐家在那，可以相互有个照应。他大姐不是奶奶生的，是他父亲和前妻一起生的。
    然后林涵美的奶奶带着哥哥来和林涵美还有爸爸一起过。奶奶来了林涵美家之后才慢慢对林涵美好起来了。林涵美觉得奶奶之所以对自己好起来一是因为奶奶到了林涵美家生活，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感觉应该对林涵美好点儿；还有林涵美感觉奶奶似乎对爸爸含着愧疚，所以把这份愧疚转移到林涵美身上，变成了对林涵美的好。
    林涵美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会对爸爸愧疚。直到好几年之后老姑告诉林涵美，林涵美才知道了原因。原来爸爸并不同意奶奶改嫁，说他来养活一家人，因为当时奶奶家只有爸爸一个人是男的，奶奶不同意。听说奶奶在爸爸之后和爷爷还生过一个男孩，可是很小的时候睡觉被公鸡吓了一下，然后就病了，没几天就死了。林涵美却有六个姑姑。听说爷爷很爱爸爸，整日家用手领着爸爸，天天念叨要给爸爸加些营养，却直到死了也没舍得给爸爸买过什么。林涵美想大概爷爷和爸爸一样，都舍不得花钱。
    奶奶改嫁的时候只有林涵美的大姑结婚了。奶奶认为没法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于是改嫁了。老姑说奶奶再嫁的人对爸爸一点儿都不好，爸爸夹一口菜他就瞪爸爸一眼。因为爸爸性格耿直，不惯讨好他。
    于是爸爸十几岁就自己去生产队干活，落脚在他四姨家的生产队。吃住在他四姨家，寻思后爹不行姨姨能行。赚了钱也让四姨帮他搁着。有一天爸爸对他四姨说：“四姨，我的钱呢？”爸爸想：我的钱怎么也有6、700了，我想看看。可他四姨却说：“你的钱，你没有钱。”爸爸一听傻眼了。后来爸爸找来队长，想让队长帮着把钱要出来，他四姨也没给，还说：“我有个小本，我都记着呢，拿我的小本看看，有没有你的钱。”爸爸说：“四姨，拉倒吧，你原来咋没说有小本呢？”他四姨哭了。6、700在现在不算什么，在4、50年前，正经不少钱呢。奶奶说爸爸当年娶妈妈花了1000块钱，那在当时是高价，都是爸爸自己挣的。对四姨奶眛下爸爸钱这件事老姑的评价是：拿亲人得当亲人。老姑说如果爸爸当年把钱放奶奶那，奶奶不带眛下的。
    而林涵美的四姨奶从小是林涵美的奶奶带大的，她们从小没了母亲，奶奶是老大，一手把她带大。林涵美还记得奶奶说过四姨奶小时候，有一次用菜刀剁甜杆，甜杆类似甘蔗，只是比甘蔗细，北方农村家家园子里都会种，一刀把自己的大拇手指剁下来了。奶奶立刻给她上点儿白糖，用布条紧紧地勒住，那手指竞然又自己长上了。
    而这些林涵美的爸爸没有告诉林涵美和哥哥，爸爸也没说过奶奶改嫁的人不好。林涵美和哥哥连大姑不是奶奶生的都不知道，爸爸和奶奶没告诉林涵美跟哥哥。还是有一次爸爸和他家亲戚说，林涵美和哥哥无意中听到的，刨根问底地问，爸爸和奶奶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