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善还是恶

    枫下镇的夜晚，宁静而幽暗，月光洒落在静谧的街道上，将一切都笼罩在银辉之中。
    行人早已归家，街道上已没有熙攘的人群，风吹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遥远的悠悠钟声回荡在夜空中，各家各户都关好了门窗，透过窗户只能看见微弱的灯火在黑夜中闪烁。
    要是像往常枫下镇夜晚还会有不少行人，自从林家给灭门后，所有人夜晚都会关好门窗，绝不出去，他们都害怕林家灭门惨案发生到自己的头上。
    许夜雨和夏小沫来到王家附近的一处小巷子，他就这么坐在地板上，一点也没有修士该有的自我修养，白衣少女则靠在墙上。
    “草菅人命，也能算是修士吗？”
    夏小沫想不明白，为什么修长生之人会做出这种事。
    “他们已经跟魔修没什么区别了。”许夜雨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夏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我们什么都做不到，这是已经发生过的故事。”
    白衣少女叹了口气，就算她现在修为强大到可以去王家杀光那群败类也无济于事。
    “记住这份心情，以后要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有些人越是长生，就越是对凡尘漠不关心，甚至走上歧途，夏小沫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许夜雨抬起头，晦暗的天空中，月亮的光芒仿佛被束缚在云海之下，原本在枫下镇上方的那些阴气已经消失。
    他慢慢开口道：“那只鬼来了。”
    突然，一道惨叫声在王家大院里响起，接着一道接着一道的悲鸣、哭喊声传出来，这些声音吵醒了整个枫下镇。
    在王府附近的居民家里，映照出人们恐惧的脸庞，他们都在害怕，害怕那只鬼不要找上他们。
    白衣少女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关注王府里传出的哭喊声，她阻止不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夏小姐，人去世后的第七日，死者魂魄会这一天回来，家人会在这一天祭祀去世的亲人，祈求其安息和保佑，林家给杀害的那些人所化作的那只鬼来了，他们是来复仇的。”
    白衣少女这才明白，所有事情的由来，她一开始以为那位老者所说的那只鬼是指林夫人，今晚她会来王家复仇，原来还有其他的鬼。
    王家大院已经堆满了尸体，王家宅院渐渐少了些哭喊声。
    七日之前，王家派人屠杀林家，只留下林夫人。
    七日之后，林家逝去的鬼魂来到王家复仇。
    夏小沫听外门长老说过，恶鬼是鬼里面最不能招惹的，更不用说这是林家所有被杀害的人所形成的恶鬼。
    许夜雨从收纳戒指拿出一壶酒，往王家大院走去，夏小沫有些不理解，现在去王家大院是否太危险了，那位老人曾经说过恶鬼是会伤人的。
    要是在这里死去的话，真的会死。
    “夏小姐，你一个姑娘去那里不太合适，接下来我一个人去就好。”
    许夜雨屏蔽了自己的嗅觉，走进了王家大院，到处都是尸首分离的尸体，但死的全是年轻人，幼儿和老人这只鬼一个都没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地狱般的场景，有些犯恶心，还好没让夏小沫一起过来。
    “要坐下来喝一杯吗？”
    恶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不会说话，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就这样看着许夜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是夏小沫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认为许夜雨疯了，正常人哪里会提出跟恶鬼一起喝酒这种提议。
    一人一鬼坐在满是血迹的现场，许夜雨倒了两杯酒，他缓缓抿了一口酒后，把另外一杯酒倒在了地上，已经去世的人喝不到酒杯里的酒，自然要倒在地上，仿佛在祭祀祖先。
    厉鬼喝下酒水后，周身的戾气消散了些，这一幕十分诡异，厉鬼刚刚杀完人，但却有人邀请他喝酒。
    这是许夜雨第二次跟鬼喝酒，有了第一次自然也知道跟鬼喝酒要往地下倒，这样他才能喝得到。
    他指了指酒壶，许夜雨又往地下倒了一杯，第二杯饮完后，这只鬼笑了，然后慢慢消失在这片夜色之下。
    随后，两道光束包裹着许夜雨和夏小沫，他们离开了这个已经发生的故事里。
    树木苔藓丛生，蜿蜒的小径两旁，雾气笼罩着周围的环境。
    白发老者提着灯，回过头看着已经归来的两人，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和期待，他想知道这两人的判断。
    “善者轮回转世，来世投胎，恶者永世消陨，永世不得超生，你们已经见证过那只鬼的经历，你们觉得他是善还是恶？”
    夏小沫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许夜雨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善。”
    老者有些惊讶，没想到许夜雨会这么快回答这个问题，还给出了一个他没想到的回答。
    寻常人看过这只鬼的经历，都会觉得这只鬼是恶鬼，虽然他没有杀害王家的幼儿和老人，但他确实是杀害了很多人。
    老者看着许夜雨道：“他杀了很多人，王家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参与了这件事，那只鬼杀了不少无辜的人。”
    他转过头看着夏小沫。
    “那么你的判断呢？”
    白衣少女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令自己满意的判断。
    他是恶，他为了复仇而屠杀了王家，他杀了很多无辜人，手段极其残忍，不知者无罪。
    他是善，除了林夫人外，王家屠杀了整个林家，他没有把王家全部人杀光，留下了老弱病残的人。
    “我不知道。”少女摇了摇头，“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犹豫不决，再三斟酌，或者不想回答，老者点了点头。
    夏小沫面前漂浮着一把剑的剑身，布满了斑斑的锈迹，她把剑柄放在剑身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把剑接上了，白衣少女把剑放进收纳戒指，向老者微微弯腰。
    “谢谢前辈。”
    许夜雨和夏小沫脚底下的地面出现一道传送阵法，这是他们来到大墓秘境的第五天，会被大墓秘境传送回原本进来的地方。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判断他是善呢？”
    对着老者来说其实这个问题不太重要，不清楚也没关系。
    “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直在等这个回答。”
    周围的风声渐渐变得轻柔起来，传送阵法慢慢地消失了，带走了两位外来访客。
    老者的笑容缓缓绽开，深深的皱纹仿佛也跟着扬起，笑容中没有一丝的苦涩，只有一种释然和解脱，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带着这只鬼。
    这只鬼正是他的子孙后代，曾经那位前辈和他说过，只要有别人说这只鬼是善，他就可以带着这只鬼轮回转世。
    他等了很多年，已经忘记在大墓秘境待了多久，这是老者第三次遇到能走到他这里的人，前两次来的人，都说这只鬼是恶鬼，时隔多年又迎来了两人，这次他终于等到了这个回答。
    老人周围的景象开始逐渐朦胧起来，苔藓和树木慢慢融合成一片白光，渐渐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烛灯的光芒也渐渐黯淡，最后也随着一缕白光的消散，老人和周围的一切都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在昏暗的石碑林中，林夫人穿着白色的丧服，今天是亲人们的头七，她特意将头发梳理整齐，长发随风飘扬，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神里充满了对逝去亲人的思念和哀伤。
    她舞姿翩翩，如同一片凄美的残花，在这寂静的墓地中跳着舞蹈，她的舞姿轻盈而忧伤，她手里拿着一串小铃铛，轻轻地摇动着，随着每一次旋转，她轻声哼唱着歌。
    “风从水面吹过，努力着被引导着，慢慢地漂浮流向远方。”
    “回声永久回荡，进入无穷无尽的天空，家人们啊......向着大地去吧。”
    “歌唱忘记的歌，又感觉已经失去的感觉，等到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
    “深深地......深深地......睡眠......时光慢慢流逝.......”
    歌声缠绕在石碑林中，希望所有逝去亲人都能听到。
    她的身体渐渐散发出一种温暖的白光，弥漫在空气中。白光渐渐扩散，环绕着墓碑林，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最后，她的身体化作了一片浅淡的白色光芒，如雾如烟般悄然飘散，直至最终消失。
    所有的墓碑、花圈和树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墓秘境第四层再也没有这块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