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其他子女没有吭声，洛何风开口之前就预料到了这个反应，所以也还挺镇定。
    “爸，妈，你们不要激动，听我仔细说完，千涧说得太笼统了，乍听的确让人生气。”洛何风道。
    他也没再争论这个主意到底是谁先提出的，毕竟这不是重点，这锅没能推出去、自己背着也不算重。
    洛何风：“我会考虑这件事，是因为最近你们闹离婚、在财产分割方面很不愉快的事走漏了风声，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了，甚至有人推波助澜发到了网上，对洛氏股价有所影响，我为了洛氏稳定考虑，希望爸妈可以尽快处理完离婚这件事而已。”
    “当然，如果爸妈不离婚了，我必定更加高兴。但现在你们都坚定要离，我作为长子虽然伤心，但也不得不尊重你们的选择，并且尽可能考虑如何降低对洛氏的影响。”
    “爸，妈，你们之间能够轻易分割清楚的财产，比如账户里的现金，我们自然是不可能有想法的，但一些复杂难以分割的，甚至涉及到会引起洛氏地震的股权分割，我们这些子女作为迟早的继承人，此时多一些参与感、接手过来代你们省些麻烦，能尽快走完离婚手续，难道不好吗？”
    洛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好？好在哪里？洛何风，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是我最器重的长子！虽然你只是领养的，但我把你当继承人培养，把洛氏交给了你，还无偿转给你了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嫌少？你知道百分之五在洛氏是多重的地位了吗！”
    洛何风：“爸，你听我说……”
    “听个屁！”洛琛脸红脖子粗，“你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都等不到我要死的时候再来觊觎遗产吗！还有你们一个个的，平时爸爸爸爸叫得亲热，现在怎么一个都不说话了？怎么没人出来指责你们大哥狼子野心没孝心！”
    洛千涧一脸悠哉，洛共悠、洛随云、洛闻欢和洛山亭都没吭声，表情犹豫又复杂。
    洛琛气得口水都管不住了：“好啊你们，全都是白眼狼！前几天柳若提醒我小心跟你们这些子女离了心，我还想着不至于，结果呢！老子真就养出了一堆白眼狼！何如烟，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好女儿们！”
    何如烟听不得这话，当即也跟着炸了：“我刚还想着你怎么一下就发这么大的火，敢情柳若这个贱人一直在吹枕头风让你提防是吧！”
    “什么叫我看看？跟你没关系了？他们白眼狼全是我的错？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跟着你学的！你看看你这宝贝柳青青，小小年纪心思比他妈都重，两个贱人养出个迟早蹲监狱的小贱人！”
    “你！满嘴贱人贱人，不是跟你学的还能跟谁！”洛琛吼道。
    何如烟不甘示弱：“老娘遇到贱人就是要喊！被你们恶心了几十年了，现在还想让我忍？滚！”
    洛琛：“那你倒是滚啊！不是你扒着我洛家的股份不肯撒手，我们早离完婚了！”
    何如烟：“凭什么我不能分？谁让你那聪明了一辈子的爸妈是在我们结婚后才把股份给你的，还没写不作为夫妻共同财产，那我现在凭什么不要？你当我傻是吧！”
    洛琛咬牙切齿：“要不是你当年对我爸妈那么殷勤……”
    “当年老娘瞎了眼！为了你这么个男人委屈自己伺候公公婆婆，所以这些股份更是我该分的！”何如烟吼回去。
    洛琛被气得没马上接上话。
    洛何风抓住机会插嘴：“既然如此，那不如召开董事会，让董事会来决定爸手里的股份要不要分给妈，还是直接让我们子女继承……”
    “我呸！洛何风你这个白眼狼，当老子在洛氏那么多年是白干的什么都不懂啊？你不就是打着鬼主意，觉得董事会为了公司稳定会赞同把股份交给你这个当前的总裁吗！反正你已经拿着我的授权管了那么久了！”洛琛咬牙切齿。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他们要是股份凑得起来，不让我在洛氏做主还有可能，但就算那样也不可能直接拿走我的股份！”
    “股份捏在我手里，是我私人的东西，我是洛氏最大的股东，想让董事会来决定我手里股份的去向？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离谱的话？滑天下之大稽！你是真觉得我脑子是摆设，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大几千万亿的东西随便你安排是吗！”
    洛何风……还真打的是这个主意，奈何没能成功把洛琛绕进去。
    洛琛气急败坏骂得洛何风满脸口水，然后自己坐下连喝了几杯水顺气，但这气怎么都顺不下去，洛琛猛地拍桌想要继续骂，但站起来的一瞬间突然后脑一疼、眼前血红地就倒了下去。
    “爸！”
    “爸爸！”
    “洛琛？”
    “琛哥！”
    ……
    众人兵荒马乱地送洛琛去医院。
    离开包厢之前，洛千涧来到角落，从绿植间取出了自己的相机——为了放置这个相机，洛千涧今晚还特意最早到的餐厅。
    到了医院，好消息和坏消息并来。
    坏消息是，近段时间已经是第三次怒火攻心被气晕的洛琛，这次因为抢救及时所以还是活下来了。
    好消息是，这次洛琛真脑溢血了，还挺严重，醒了之后估计后遗症也不会轻，口眼歪斜、四肢有碍算是好的了，还有很大概率会偏瘫乃至全身瘫痪。
    听到医生这话，柳若登时就跌坐在地，柳青青跟着她哭起来。
    但是何如烟和洛家这些子女们，神色间就格外有意思了。
    洛千涧有如天籁地开口：“妈，我在想啊，爸都这样了，你这时候还坚持跟他离婚的话，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何如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其他几个子女、尤其是洛何风反应极快——洛琛和何如烟还没离婚，他们现在还是法定夫妻，洛琛丧失了自主行动能力的话，何如烟有权处置洛琛名下的资产……
    他们不约而同地觉得，洛千涧最近说话难得中听了一次。
    第39章
    虽然相对反应慢了点,但最近一直在和洛琛纠缠财产分割的何如烟最终还是明白过来了——对啊，只要洛琛是真无法自理了，那她还离什么啊？
    到时候洛琛的财产由她这个法定配偶掌管,柳若这个等着接盘的一点好处都捞不着,不止洛琛和柳若这对狗男女想要双宿双栖的美梦落空，洛琛还从此管不着她何如烟，她可以光明正大带着情人招摇过市，气死洛琛。
    还有,作为法定配偶，何如烟有权决定怎么给洛琛治疗。
    “如果你们爸爸真的有后遗症了，那我……”何如烟忍不住笑起来，“好像的确不该那么绝情，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了……”
    听到她这话，柳若难以接受,原本跌坐在地哭得伤心的她站了起来,惯性下还是弱柳扶风的作派：“什么……如烟姐，你不和琛哥离婚了吗……可是,你们已经因为离婚的事花了很多时间了，既然缘分尽了，如烟姐你就不要逼自己受委屈了吧……”
    “而且，我想琛哥也不会愿意在病床前看到如烟姐的，琛哥这段时间总是对我说后悔、觉得过去没看清如烟姐的真实面目，他想要和如烟姐离婚了,跟我和青青做幸福的一家三口……对不起，如烟姐,我知道我这话很过分，我对不起你,但是青青真的需要爸爸……”
    众人都冷眼看着柳若演，只有柳青青格外搭戏地跟着大哭：“呜呜呜爸爸，我要爸爸……”
    “行了，他人都不行了，你还装呢？”何如烟无语道。
    柳若哽了一下，然后柔弱地说：“如烟姐，医生刚才只是说难免会有后遗症，但是不一定就下不了地了，你现在就做决定，是不是太着急了，万一琛哥醒了还是坚持要离婚呢？这种事，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做决定的吧……”
    何如烟冷笑：“那就等他醒了再看呗，看他还能不能说句完整的话！”
    医生刚才说了些后遗症的可能，其中口眼歪斜、口齿不清，虽然是后遗症症状里较轻的，但也是较常见的，而就洛琛这个脑溢血的严重程度，绝对逃不掉，并且就脑内出血部位和出血量来看，洛琛醒后偏瘫在床的可能性极高。
    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场的人除了不肯接受的柳家母子之外，都已经默认了洛琛会失去自理能力。
    何如烟只希望，最好是来个全身瘫痪！
    可惜的是，全身瘫痪的概率有点低。
    次日一早，洛琛醒了之后，医生给他做了检查，确定后遗症有口眼歪斜并发的口齿不清和偏瘫，偏瘫的症状上是左侧身体瘫痪、右腿也有瘫痪迹象。
    ——虽然不是全身瘫痪，但大家都挺满意的。
    除了柳若和柳青青。
    这一夜没敢离开的母子俩扑到病床边，看着艰难睁眼的洛琛，嚎啕大哭：“琛哥！琛哥！”
    “爸爸！爸爸……呜呜呜……”
    洛琛耳朵没事，刚才已经听到了医生的“判决”，现在又气又心如死灰，想要关心柳若和柳青青也是无能为力了。
    柳若：“琛哥，这可怎么办啊，你让我和青青可怎么办啊！你一定要好起来啊！医生！医生，琛哥的身体一直很好，现在只是有点后遗症，一定能治好吧！”
    医生看着病人洛琛的正经家属何如烟等人，说道：“其实，老洛总的身体一直不能算很好……”
    毕竟年轻时纵情酒色、没有任何良好的习惯，本身脾气又不好。
    但过去那么多年生活一直顺风顺水，没什么气可受，也没生什么病，才给了人一种洛琛身体似乎还不错的错觉。
    医生接着说：“尤其是近两个月，老洛总在这次之前已经晕倒过两次了，上一次就差点脑溢血，当时我们百般叮嘱老洛总需要静养、少生气，但显然老洛总没能听进去……”
    何如烟掩饰性地咳嗽了声，心想何止是没有少生气，最近他们因为离婚的时候经常吵架、见面就互相撕咬，洛琛发火的频率可比以前高太多了。
    这样看来，洛琛能坚持到今天晚上才被气出脑溢血，也算是厉害了。
    医生：“脑溢血的后遗症方面，通过康复训练，老洛总多多配合的话，应该有望恢复语言功能，就算不能像从前那么流利，但语速慢一点说出完整的句子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不过，身体瘫痪这方面的治愈概率……说实话，就老洛总的病情来看，治愈的可能性是极低的，不过通过治疗，可能能恢复一定的功能、提高老洛总的自理能力。”
    何如烟想也不想地说：“没关系，他不能自理了，家里养他一辈子。”
    治什么治，她是那种嫌弃丈夫偏瘫的人吗！
    见惯了豪门风云的医生噎了噎，几乎是马上明白过来了何如烟消极治疗的倾向，而且看子女们的反应，似乎都没有意见。
    考虑到洛家是他们这家私人医院多年来最大的投资方和客户，医生选择了少说话、少揣测、多尊重病人家属：“好的，那我现在回办公室拟一下初步的治疗方案，晚些再来同各位具体确认，可以吗？”
    何如烟点了点头。
    柳若瞪大了眼睛：“等等！医生，你们什么意思，你不许走！”
    医生走得更快了。
    病床上的洛琛也唔唔出声，艰难地想要说话：“！@#￥%你%&……”
    “爸，别说了，听不懂。”洛千涧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笑眯眯地说。
    洛琛对他怒目相视。
    洛千涧轻叹：“你瞪我也没有用啊，既不是我把你气成这样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觉得爸你这样挺好。爸，你还是别生气了，免得再脑溢血一次，怕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对了，你刚醒，有个好消息还不知道吧？妈不打算跟你离婚了。”
    洛琛唯一还勉强算灵活的右手猛地拍病床，嘴里咿咿唔唔的，话没说出来，倒是没控制住流出了口水。
    “柳阿姨，不帮我爸擦一擦吗？”洛千涧轻笑。
    装惯了体贴温柔的柳若下意识就要帮洛琛擦去口水，但刚抬手，对上口眼歪斜、表情狰狞还流下了口水的洛琛，柳若这手就下不去了……
    洛琛看到柳若的迟疑，想要瞪她，于是脸上表情更加狰狞了。
    柳若收回了手。
    她想，洛琛已经这样了，治疗也恢复不了，何况何如烟和洛家这些子女还不打算给治疗……
    但柳若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一时舍不下脸说出直白冷漠的话，相比起直接说“我在洛琛身上已经得不到任何好处，所以我不打算再讨好他了”，柳若说得更加委婉。
    “我……对不起，琛哥，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也很期待能和你组建家庭、给青青一个完整的家，可是现在既然如烟姐已经不打算和你离婚了，那我再赖着不走，就太不要脸了，我也不该再和你有亲密的举动。”
    柳若在洛琛的瞪视和何如烟的轻蔑中，牵上柳青青的手——柳青青现在已经没哭了，又安静又乖巧——然后柳若说：“琛哥，如烟姐，你们才是原原本本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和琛哥……大概是没有缘分吧，不过能有青青这个孩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我能力不足，过去都是靠琛哥才养大的青青，现在……如烟姐，我们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但是青青毕竟是琛哥的亲生孩子，可不可以拜托你看在血缘关系的情分上，把琛哥的东西分一点给青青，保障他能快乐地长大，好吗……”
    柳若想着，何如烟为了摆脱她和她的孩子，应该会愿意给一笔钱当做“遣散费”，破财免灾，毕竟柳青青的确是洛琛的亲生孩子，何如烟不会介意花一点小钱免去个麻烦。
    可惜，如果是以前舍不得离婚的何如烟，或许会同意洛琛给私生子一笔钱、然后把人赶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但是现在，就算柳青青身上流着洛琛的血又怎么样？洛琛都自身难保了。
    何如烟冷笑：“柳若，你还是这么假，想要钱就直说啊，这个时候了还装呢？”
    柳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