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何如烟：“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相信你瞒着我照顾柳若十几二十年但没有身体越轨过一次吗！你年轻时就风流，但我一直觉得那是我们在一起之前的事了，我不想去计较，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们是清白的！洛琛，是你自己让我没办法相信你的！”
    柳若泪流满面：“琛哥，如烟姐，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害得你们这样，如烟姐，你相信我和琛哥好不好……”
    柳青青倒难得没有跟着哭，而是站在洛千涧面前一米处，童真的眼睛瞪着洛千涧。
    洛千涧笑眯眯地回看：“好可怜啊，今天晚上你们要住在哪里呢？”
    柳青青一愣。
    洛千涧轻叹了声，摇摇头：“你这个年纪的小孩细皮嫩肉，最讨蚊子、蟑螂、老鼠这些小动物的喜欢了，大概大街上住一晚就会被吃得只剩骨头吧，想想都疼。”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柳青青哇一声开始哭了，加入了还在崩溃争执的老年组。
    柳蔚一进门，扰民的分贝闯入耳朵，他一眼看过去，只有洛千涧悠闲得最刺眼。
    “妈！洛叔叔！何阿姨！”没人发现柳蔚回来了，柳蔚只能自己大声喊人。
    老年组的争执停了下来，小孩组的柳青青还在哭，柳若连忙安抚他，又苦笑着看向柳蔚：“阿蔚，你回来了……正好，我们要搬出去了，得抓紧时间收拾行李。”
    何如烟讥讽提醒：“先把借条打了，别想赖账。你要是对洛琛他助理给的账单有意见，我也不介意跟你慢慢对账，正好一笔笔看看到底花在哪儿了。”
    柳若呜咽了声，然后啜泣道：“不、不用对账了，我会签的……”
    柳蔚看向洛琛，一脸依赖：“洛叔叔，这……到底是怎么了？您要赶我们走吗？还有借条是什么意思……”
    洛琛叹了声气：“抱歉，阿蔚……你要理解洛叔叔，洛叔叔也有家人……”
    柳蔚表情扭曲了一下，没想到洛琛这么果决。
    但他转瞬就调整好了情绪，有些伤心地点点头：“我们全家受洛叔叔照拂，现在洛叔叔要收回去，也是应该的，但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时间，马上就搬走太赶了……”
    “尤其是薇薇，薇薇虽然不在家，但家里也有她的东西，而且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现在家里出事，会很影响她的考试状态。洛叔叔，何阿姨，你们家里也有马上要高考的弟弟妹妹，看在这个份上，你们可不可以体谅一下，宽限我们到薇薇高考结束后呢？”
    柳蔚心想，只要不是现在马上就搬，还有时间就还有余地……
    柳若马上跟腔，说女儿柳薇读书很刻苦、成绩很优秀、对高考很紧张，为此上了高三后一个月才回家半天，眼看着马上就要正式考试了，可不能影响她的状态啊。
    洛琛本来就不够坚定，闻言理所当然地迟疑了。
    何如烟不满，但又说不出“柳若的女儿高考关我们什么事”这么狠心的话，总觉得上一辈的恩怨不该影响孩子……
    不过，洛千涧不在意当这个坏人啊。
    他笑眯眯地开口：“对啊，我们自己家也有弟弟妹妹要高考，这两天爸妈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可影响他们心情了呢。”
    “柳阿姨，柳学长，你们也体谅一下我们家吧，总不能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就不管自家孩子了。你们快点搬走，我爸妈就能和好了，我们家的弟弟妹妹也能安心高考了。”
    柳若一愣，没想到洛千涧会这样回答。
    柳蔚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禁攥了拳，洛千涧的回应堪称以毒攻毒、让他一时间想不到别的说法。
    何如烟这才回过神来，理也直气也壮了，庆幸今天带了脑子灵活的洛千涧一起过来。
    “没错，而且我们家里是三个孩子要高考，比你们家更严峻！”何如烟说。
    洛千涧又慢条斯理地补充：“而且，我们家的三个弟弟妹妹是每天都要回家的，爸妈的事瞒不住他们。但你们家的妹妹不一样啊，她每个月才回家半天，只要你们不说，她从哪里知道家里的变故？还是你们为了赌我们家的愧疚，就是打算不顾女儿的前程、要把家里变故告诉她？”
    柳若为难地看向柳蔚。
    柳蔚咬了咬牙，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怎么可能，洛学弟也太把我们当小人了。只是如果搬了家，薇薇肯定就会注意到变故，所以我刚才说希望等到薇薇考试完再搬……”
    “没有必要啊，你妹妹本来就一个月才回来半天，距离高考剩下不过一个多月，你们借口怕她奔波、自己去学校看望她、不用她亲自回家，不是很容易糊弄过去吗？”洛千涧眨了眨眼。
    柳蔚更加咬牙切齿了。
    何如烟自然是支持洛千涧所言的。
    而洛琛一言不发，虽然心里不畅快，但也算是默认了洛千涧做主，不愿意再为柳家人和自家人起冲突。
    何如烟再次催促柳若写借条。
    柳若很抗拒，但站在道德台上习惯了、一时下不来，只能犹犹豫豫地拿出纸笔、慢慢写了起来。
    柳蔚看得着急，心一横，突然开口道：“洛学弟，让几位长辈闹成现在这样，你很得意吧？”
    众人都顿了顿。
    洛千涧好整以暇地坐着没动，莞尔笑笑：“柳学长想要祸水东引，挑拨离间？”
    柳蔚一脸严肃，没有回答洛千涧，只对着洛琛说：“洛叔叔，今天上午我在学校里找过洛学弟，当时他亲口承认了昨天叫我们一家去您家的事，就是他故意的，而且他早预料到您和何阿姨会因此闹得不愉快。他也根本没有考虑过家里弟妹要高考的时间节点，不然不会在这时候闹出来。”
    “我不知道洛学弟为什么要故意让您家宅不宁，但您照顾我们一家这么多年，这件事我也不想瞒着您，是不是挑拨离间由您来判定。”
    洛琛紧皱眉头，看向洛千涧：“千涧，当真是这样？”
    “是啊。”洛千涧轻快地回答。
    干脆利落得出乎柳蔚的意料，他本来以为洛千涧会否认、继续装傻充愣，而柳蔚的本意的确是挑拨离间，反正能让洛琛对洛千涧有所不满就够了，更多的他也没期待什么，毕竟洛千涧是洛琛的亲儿子。
    但柳蔚没想到，洛千涧居然不装一下。
    洛千涧不慌不忙：“柳学长好奇怪，你这样说，是指望我爸一气之下冲着我来，不再赶你们走、要你们还钱吗？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我是故意的吧，用得着柳学长你多此一举，揭穿我的‘真面目’？你不会还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吧？”
    “柳阿姨，你也觉得我不应该把我爸照顾你们的事揭穿，这样我妈就不会知道，你们就可以继续享受我爸的照顾吗？”
    已经停笔的柳若嗫嚅了下，没说出话。
    洛千涧又对洛琛说：“爸，我做错了吗？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了，那就把我赶出家门吧。”
    洛琛看着一脸叛逆癌晚期的亲儿子，心力交瘁。
    接着，洛琛突然问何如烟：“如烟，把柳家这边的事处理完，我们就不再提这次的事了，行吗？”
    何如烟勉强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想让孩子们不高兴。”
    洛琛松了口气，然后对柳蔚说：“阿蔚，洛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千涧这次的事没有做错，就算他是故意的，那也是误会了、担心我在外面养了人，千涧是我和你何阿姨的亲儿子，他想要让我们做父母的不要彼此隐瞒、免得以后矛盾加重，很正常。”
    柳蔚攥紧了拳头，没再说话，只是心里自嘲，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
    洛千涧无所谓地笑了笑。
    别说，他爸为他开脱的这段话，思维逻辑还挺像个正常人。
    洛琛又叹了声气。
    洛琛和何如烟不约而同疑心，是不是他们彼此的事刺激到了洛千涧？
    洛千涧先是发现了父亲疑似出轨养情人，接着发现了母亲疑似对旧时初恋缅怀不忘，于是心态崩了，才开始叛逆了？
    虽然洛千涧说了很多让他们窝火的话，但也的确是奔着解决问题、家庭和睦来的，比如现在只要解决了柳若一家，他们也就不继续吵了……
    “快点写借条吧。”洛琛更加坚定地开口。
    柳若的眼泪再度哗哗而下。
    毕竟以前没缺过钱，柳家人现在对未来没有人给钱、身上还负债这件事没有实感，虽然心里抗拒，但暂时狠不下心撕破脸、厚着脸皮不还钱，所以借条最终还是写好了。
    何如烟拿到借条，就嫌弃地看了眼周围，然后对洛琛说：“行了，接下来的事叫你助理过来处理，他们今天就得搬出去，我明天自己过来检查。”
    洛琛比谁都想快点离开柳家人面前，于是马上答应下来，又叫了洛千涧一声，催促他赶紧走了、不要再火上浇油。
    柳家人喊了几声都没拦住。
    洛琛和何如烟心力交瘁地回到洛家后，就上楼回房间休息了。
    洛千涧不紧不慢来到厨房。
    厨师正在炖汤，见洛千涧来了，跟他打了招呼，又解释说：“这汤是今天早上二小姐出门前，吩咐厨房这个时间炖好，待会儿送到她房间给白少爷喝的，说是白少爷这个时间才起、补补气血。”
    洛千涧点点头：“我来是想说，今天晚上我有个同学会到家里吃饭，他喜欢吃番茄炒蛋，做一道。”
    厨师闻言有些为难：“这……番茄炒蛋倒不是什么大菜，做也来得及，只是……三少爷，您可能不太记得了，大少爷他不喜欢这道菜，看到就要发火，所以家里好些年都没做过这道菜了……”
    洛千涧当然记得。
    他还记得洛何风为什么不喜欢这道菜——洛何风又爱又恨的初恋，就喜欢番茄炒蛋，所以一看到这道菜，洛何风就会想起初恋，就会心情不好。
    上辈子，洛何风本来就觉得沈冬宜和初恋有点像，又偶然发现沈冬宜也喜欢吃番茄炒蛋，于是又爱又恨的情绪涌上来，开始了无休无止的纠缠。
    “没事。”洛千涧对厨师笑笑，“做一道吧，到时候我带着同学在别的地方吃，不让大哥看到。”
    第13章
    沈冬宜这回来到洛家，没再被拦在大门外久等，保安通知了主宅，主宅那边很快有了回应，然后保安就用巡逻用车把沈冬宜送到了主宅。
    佣人引路，带沈冬宜到了楼上的露台。
    洛千涧正在这里喝下午茶，还听着颇为活泼的音乐。
    这音乐风格活泼得和洛千涧的气质颇有点格格不入。
    “来了，坐。”洛千涧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位子。
    沈冬宜看着洛千涧，那种觉得洛千涧和从前不一样了的异样感再度涌了上来。
    洛千涧就坐在露台上，笑意温和，可举手投足间都带上了距离感。
    沈冬宜无端就有了拘谨。
    他坐下来，然后从书包里取出带过来的文件资料，递给洛千涧。
    洛千涧接过来，道了声谢：“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待会儿吃了晚饭，我会让家里司机送你回学校。”
    “不、不用了……”沈冬宜满脸不好意思，“我自己回去就好，司机师傅送了我还要返程回来，太麻烦了，我反正已经熟悉交通路线了。”
    洛千涧笑道：“要送的，毕竟你是为了帮我送资料才过来的。”
    “我本来是打算直接让司机跑一趟学校给我带回来，又或者不急着填了交上去的话，我明天下午回学校上课再处理，但又转念一想，你上回那么早过来，我都没有留你吃一顿饭，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请你在家里吃顿饭吧。”
    “本来你从学校过来这一程，也该我让司机去接你的，毕竟过来一趟挺麻烦。但又怕你推拒不好意思来，索性就没去接了。”
    听洛千涧这样说话，沈冬宜才放松了点，觉得面前又是从前的洛千涧了。
    沈冬宜笑着再次推拒：“没关系的，真的，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就好，你不用操心。”
    洛千涧坚持：“可是我们家吃晚饭的时间一般都挺晚，毕竟大哥、二姐有工作，四弟、五妹和六弟还在上学又是高三，回家都有些晚。等吃了饭，你回去的时间就不方便搭公共交通了。”
    沈冬宜这才迟疑地点头：“那……那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洛千涧笑笑，又指了指下午茶桌：“吃点吧，垫垫肚子。这种芝士蛋糕配红茶，味道还可以，可惜我胃不好，不能多吃。说起来，我大哥也挺喜欢这个搭配的。”
    沈冬宜闻言顿了顿，然后尽量语气随意地接话：“是吗，之前听你说你大哥性格冷淡，没想到还会喜欢吃甜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