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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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知意垂头继续默念:就是就是,精华就是汤底,有的店偏偏没什么味道,让她一个巨爱吃酸味的人该怎么活!
    “蜜梨炖雪蛤,就不要了,她不能吃梨。”
    舒知意继续准备默念:太太太对了,梨子——
    思绪中断。
    不对……
    她头顶募地冒出一个问号,江栩淮怎么知道她不能吃梨?
    舒知意抬眼疑惑的看着他,有些不解。
    感到不解的不止她一人——
    一直在本子上忙着记录的女服务员,正幽幽地用余光瞥向面前这个,姿态慵懒半靠在椅背上的男人。
    沈总每次带一堆公子哥来这吃饭的时候,总是会提出一堆建议,名义上说是为老板改良菜品,实际上就是锦衣玉食惯了,口味极其挑剔。
    唯独只有江总最好说话。
    没有什么要求,只要照着菜单上菜就可以了。
    所以店里所有的员工都很乐意为他服务,虽然有些高冷但斯文矜贵,而且相貌又很养眼。
    怎么今天,完全变了个样。
    “可以了,就这些。”
    服务员走神到一半,被江栩淮突然落头顶的声线又拉了回来。她颔首,离开了包间。
    等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时,舒知意的语气中带着不确定,轻声询问:“我记得我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吃雪梨……吧。”
    有说过吗?
    没说过吗?
    她也有些迷糊了。
    江栩淮神色有片刻的愣怔,只用了一秒便恢复如初,他淡淡开口:
    “你说过。”
    “啊?我怎么……记不得了。”
    “你和周婕说过,她告诉我的。”语气笃定淡然,让人无法怀疑。
    听闻此话。
    舒知意稍稍一顿,眼眸转了转,回忆半晌后最终恍然确定:“哦对,我是和她说过。”
    她小声嘟囔一句。
    “她也是够八卦的,什么都和人说。”
    —
    舒知意发觉,自己在江栩淮的面前已经能够做到完全放松。
    譬如。
    明明她是个以前在外面只会埋头吃饭的人,此刻突然想找话题和他闲聊。
    她瞥了眼身旁椅背上搭挂的西服,想了想:“我等会回去的时候,顺便把你这西服带回去干洗。”
    江栩淮慢条斯理地用公勺给她舀了一碗汤,说:“我自己来吧。”
    “还是我来吧,毕竟我刚才披在身上的,我洗完下次见面带给你。”
    江栩淮本想说没事,因为“下次见面”这几个字音,又转变了话锋。
    他指尖轻触木筷,眉梢间藏着淡淡的笑意,颔首道:“谢谢。”
    “应该的。”舒知意嘴巴张了张,犹豫须臾还是问道,“你今天怎么会在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栩淮坦言:“家里长辈生病在住院,我今天是去探望的。”
    他对上舒知意有些担心的眼神,补充了一句宽慰她,“小问题,已经快好了。”
    舒知意点头,松了口气。
    此时,门被突然拉开,服务员端着餐盘进来上菜。
    她下意识地抬眸,一男一女从他们包间门口路过,其中一人不经意地侧身看过来,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那人先是扫了一眼,看清舒知意的样貌后,兀地愣在原地。
    舒知意也在那瞬间把他认了出来。
    她赶忙偏开头,抬手掩住半边脸,不想与他有眼神上的接触。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偏偏有人就是看不懂这些微动作。
    男人跨步上前,用力将原先要阖上的门猛地拉开,嗓音粗犷,尾音往上提。
    “舒知意?”
    他走近俯身看,“真的是你啊,这么巧在这儿也能遇到你。”
    已经没办法再装作没看见了,舒知意轻咳一声,蜷了蜷指尖,缓缓抬头故作平静地和他打招呼。
    “你好,于言。”
    于言和舒知意在高中的时候同校不同班,没什么交集,甚至都叫不出互相的名字来。
    这样疏远的关系,没想到在毕业之后反倒有了联系。
    半个月前,吴红霞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舒知意的家门口,强硬地拽着她去相了场亲。
    对象是她最近结识的牌友儿子,也就是于言。
    那场相亲舒知意全程脑子都是嗡声状态的,于言那张嘴实属能说,一个小时一直在高谈阔论自己的职业规划和性格优势,不像是在相亲反倒像是在发表获奖感言。
    舒知意那么畏惧社交的人,从一开始的紧绷状态变成后来的眼神逐渐不再聚焦。
    是的,硬生生被他说困了。
    “你怎么还没通过我的微信啊?”
    于言咧着嘴笑问道,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场相亲我对你很满意,还想着回去和你聊聊天呢。”
    舒知意干笑一声,不知如何回答他这个,答案明明已经很清楚的问题。
    但于言人不坏,她不想这时驳他面子,刚准备措辞说自己忘记了。
    对面兀地传来闷响声。
    江栩淮曲起掌面,食指和中指关节并拢,沉沉地叩击桌面,两声后。
    他唇角没有一丝弧度,喉结滚动,冷着眸子看向于言。
    “你哪位?”
    于言有些愕然,循声回头这才发现舒知意的对面一直端坐着一人。
    男人气质斐然,像是身居高位者。
    于言是做医药器械销售这块的,因为工作上的需求,他很擅长通过对方的穿着来斟酌他的社会地位。
    面前这人从头到脚一身名牌,还是定制款,基本上都是设计师上门量身定制,外面根本没有渠道可以买到。
    尤其他腕间的那块表,少说也要七位数。
    于言稍稍偏头,余光扫到本该穿在男人身上的西服,正折搭在舒知意旁边的椅背上。
    他瞬间了然,刚才的自己似乎一丁点眼力见都没有。不仅没有眼力见,甚至有可能还惹怒了哪位大人物。
    “不过呢,缘分这个东西实在是天注定,你看要是和你相亲成功了我怎么还能遇到现在的女朋友呢。”
    于言兀自灵活地变了说法,他边说边露出标准八齿微笑,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女生。
    舒知意:“……”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弓着腰递至江栩淮的身侧,讪笑着说,“这是我的名片,刚才多有冒犯,我和知意就是普通朋友,以后您有任何指示随时联系我。”
    整个过程江栩淮都没有给他半分眼神,只是又给舒知意的碗里舀了半碗鱼汤,脸色晦暗不明。
    等于言离开后,空气又陷入了寂然。
    还带着一丝道不明的冷冽气息。
    舒知意将额前碎发拨了拨,不好意思道:“他刚才可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但就算以为是男朋友,也不至于怕成那样吧。
    江栩淮似乎并不在意,他在想另一件事。
    把盛好鱼汤的小碗不疾不徐地推至舒知意的面前,他沉吟片刻,锁着她的眸子问道:
    “你在相亲吗?”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舒知意怔住。
    而后轻轻地嗯了一下。
    江栩淮的眸色深了几度:“你是急着结婚?”
    不急,甚至是不想。
    舒知意对婚姻并没有什么期许,没有也无妨。
    家庭一直都是那个将她困住的东西,她的生活都一团糟,建立家庭于她来说似乎是件很愚蠢的事。
    可她也深知,也许婚姻是她如今唯一能逃脱母亲的利器。
    只要她结婚,母亲就不会再逼着去相亲。只要她结婚,她似乎就可以不受母亲的控制与压迫,真正地有自己的生活。
    要问她急着结婚吗,她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要解释起来似乎又太费力。
    时至暮晚,舒知意看着窗外的碎星,扯唇模糊了答案:“或许吧。”
    江栩淮看着她,没再说话,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须臾,他瞥了眼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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