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二章 事态萌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实际上也就等到一根蜡烛燃尽，烛火轻晃，将熄未熄之际门扉清响，是院外的丫头。
    “几位大人，蜡烛要熄了，奴婢进来换只新的。”透着几分青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又因为没见过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而有些胆怯。
    是的，对殷城这些人来说，不管是前面来的苏楚陌苏渐，还是今天刚到的四人，都是从前触不可及的，自然平添许多惶恐。
    然而这几分惶恐实在多余，他们这一群人再怎么着也不至于随便拿一个下人撒气，他们都不开口，苏渐左右打量之后才道：“进来吧。”
    丫头战战兢兢捧着手中的蜡烛，尽可能脚步平稳地上前，原是要进来两个人的，灯罩子有些重，一个人进来不方便，管事的又说这些东西不能落了地，总是一个捧着灯罩，另一个来换蜡烛。
    偏今儿这个阵仗，原本要一起进来的丫头竟被吓得腿抽筋了，旁人也不敢来，要不怎么等到蜡烛要熄了才来人，还不是非来不可。
    见丫头动作艰难，苏渐没忍住叹了口气，吓得丫头顿时又是一哆嗦，险些将刚取下来的灯罩摔了。
    “我来帮你捧着吧，赶紧换。”上前一步将灯罩接到了自己手上，苏渐语气温和地说。
    丫头哆哆嗦嗦应了，手上动作还算平稳，到底来伺候了这么多天，关键时候没掉链子，连着将六个只蜡烛都换上新的，丫头谢过苏渐之后快步离开。
    京城。
    翠月催着丫鬟去打热水，回身安抚道：“主子，不过是个梦罢了，您梦见了什么，说出来兴许就没事了，还记着梦里是什么吗？”
    白日里陪着几个孩子玩闹，正逢了天寒，一到夜里李昭烟就早早儿歇了，不想睡下刚两个时辰，翠月还在外头就着烛光绣帕子呢，忽然就听见了李昭烟粗重的喘-息，进来一看，李昭烟满头大汗在床中间坐着，显然还没缓过来。
    “梦里——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睡了，你快去准备纸笔，我要马上给王爷写信，不要他们快马加鞭，让苏管家将王爷那只鹰带过来。”李昭烟依稀记得梦里的内容，正要跟翠月说说，一张口就变了脸色。
    上次李昭烟有这样的感觉时，没过多久就有了鼠疫，虽说没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可刚才心悸的一瞬间，她潜意识里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认定这绝非偶然，这次一定也是什么预兆。
    翠月见李昭烟不似是在说笑，恐耽搁了正事，自己又不放心李昭烟一个人，只扬声唤了翠屏进来，“你去取了笔墨纸砚过来。”
    “翠月姐姐，这个时辰了……”翠屏下意识要问，对上翠月的目光之后却骤然噤声，捂着嘴往外头去。
    余光看见了这一幕，李昭烟分出些心思调侃着：“你在这群丫头眼里可骇人了吧，怎么一个眼神就将人吓成这样？”
    热水要现烧，便是纸笔先到，料想李昭烟要写的内容也不能让人瞧见，翠月将屋子里其他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在一旁伺候笔墨。
    毕竟预料不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李昭烟无法详述，因着对自己直觉的信任，她只匆匆写下一行字，“京中生变，速归。”
    殷城距京城之路程，信送过去，苏楚陌安排那边的事情，再赶回来，这一个过程最快也要半个月，李昭烟不怕苏楚陌回来在变故发生之前，只怕他回来太晚。
    等这信上字迹干的间隙，李昭烟用翠月从门口接进来的水洗了脸，又由翠月帮着简单收拾了头发，这才好些，方才那样子根本都见不得人。
    “王妃，苏管家来了。”
    这时候苏管家也已经歇下，听闻李昭烟催得急，也是匆匆忙忙过来，看着是少见的衣冠不整的场面。
    那只鹰在苏管家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见是来烟云院，方才不紧不慢扇着翅膀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催的这样急，这祖宗被吵醒的时候可发了老大的脾气。”苏管家也没怨李昭烟这突然的传唤，只是在担心鹰闹脾气，不肯及时将信送出去。
    莫说什么不在意这一分一秒，真到了要紧时候只怕是要分秒必争呢。
    李昭烟一边儿将信卷起来，一边儿说道：“辛苦您大半夜起来折腾一趟，也是鹰不认府上旁的人，不然我就叫翠月去了，这事情暂时不便跟您明说，只是须得即刻告知王爷，半天也耽搁不得，现在只怕王爷回来的不够及时了。”
    说到这份上，苏管家自然知道不该多问，况且事情若真紧急到这份上，还是早些部署的好，“信由鹰来送的话三日便到，王爷既知失态紧急，想必也会快马加鞭，来得及的。”
    明知道是宽慰自己的话，李昭烟听了却还是放松了些，在椅子上坐下，低声说了句什么，不等翠月开口，她马上又道：“义父这两日去哪里了，让人去找，我有事要同义父商量。”
    苏楚陌这义父到了京城之后便一直没离开，原说是要走，只是有了苏楚陌离京之事，便与义父商量了，要他多留一阵子。
    左右义父到了这年纪整日也是闲着，便应允了下来，近日似乎是迷上了去城西和一个老头儿下棋，不时便借宿对方家里。
    “天亮之后老奴便让人去，如今夜深了，多少不方便。”苏楚陌那边是山高水远，着急些无妨，义父这边却就在京城，不过一座城么，走遍了能要多长时间。
    “不，即刻就去。”李昭烟却出乎意料得坚决，连苏管家的面子也没给。
    四目相对见，苏管家到底没再多说，起身出去吩咐去了。
    深夜上门扰清静，遣寻常小厮去未免不妥，苏管家亲自前往又没有必要，便又让人将苏福唤醒，一来二去地折腾下来，燕王府主事的几个人竟没一个歇好了的。
    小半个时辰刚过，屋顶上微小的动静引起了李昭烟的警觉，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半点风吹草动都会在她眼里无限放大。
    暗处自有暗卫上前查看，只是却没听见打斗声，燕王府的暗卫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没有一合之力，想必来的是熟人了，李昭烟摸向桌沿的手停住，那里有专门藏进去的匕首。
    很快，一道人影落在窗前，似是没料到李昭烟这个时候还醒着，来人看着有些迟疑，伸手在窗框上轻轻敲了两下。
    李昭烟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吐出呼吸后没好气地道：“走正门进，有翠月给你开门。”
    窗外的人闻言果真离开了窗子，绕到了门前。
    翠月看李昭烟的反应也知道来的不是坏人，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去，担心一个不留神就见不着李昭烟了。
    “夜先生，您怎么来了？”门一开，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翠月一时间哭笑不得，燕王府今儿注定是个不眠夜了，大事小情都凑到了一起。
    李昭烟听见翠月的呼声，面色未改，指尖敲打着桌面等人进来，“今儿可不是初三不是十五，十五刚过，你开做什么？”
    “懒得跟你绕圈子，我发现……”
    话没说完，另有人也是翻了墙进来，暗卫连动都没动，直接将人放了进来，夜离眸色一遍，下意识挡在李昭烟身前。
    “哎呦，怎么还有别人？”来人看着屋里的场景有些意外，莫非这就是自己这儿媳妇急急忙忙将自己叫来的原因？
    李昭烟担心义父误会，忙解释了夜离的身份，说来也是不巧，义父在京城这么长时间，却还没有见到过夜离，自然无从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义父对李昭烟也是放心的，方才那话只是顺口所说，并没什么不好的猜想。
    “是朋友啊，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这大半夜将我叫来是有什么急事？”苏福去时说得可严重了，即便他不夸大事实，仅李昭烟半夜坚持让苏福将他叫回来，也足以说明这次事情的不简单。
    李昭烟先没说，而是招呼了两人坐下，问夜离今儿来做什么，他不是没分寸的人，入了夜，若苏楚陌不在的话他是不会来的。
    夜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李昭烟几乎不耐烦的时候道：“我今儿来本不是为着找你，是想来看看唐家的小孩儿，这两天我又遇上……”
    灯影幢幢里，夜离原原本本将自己这两日遇见的病例说了出来，前天是他出门义诊的日子，好端端在医馆门前摆着摊儿，一个人直愣愣走路过来，就正正摔在他面前。
    这一检查可不得了，跟唐棣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他身上都蛊苏醒得更晚一些，所以在唐棣已经开始治疗之后才出现症状。
    “你跟他直说了？”李昭烟听着有些紧张，担心夜离上来就跟人家说他身体里有只蛊虫，再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我疯了？”夜离不满地看了李昭烟一眼，这人都是些什么思想，自己看着像是那种没脑子的人？
    “我问了他的性命住址，你说巧不巧，这人的儿子也是唐大人那一届的考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