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八章 总角之遇

    顺着翠月的话移步屋内，还没等得李昭烟开口，翠月便满脸八卦地卖了个关子，“主子，您这两日没出门，多半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景吧？”
    李昭烟对这些事情几时往心上放过，闻言面上不见波澜，动作很小地摇了摇头，“怎么，有什么热闹看么？”
    这反应可不是翠月想看的，她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无趣，“外面儿因为王爷在殷城发现金矿的事情已经要疯了，百姓们尚且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整日奔忙打点的官员们就将大家伙儿吓得不轻，一个两个尽顾着猜测京中有什么大事。”
    “那便由着他们猜测又怎么了，反正早知道晚知道的，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们。”李昭烟现在哪里愿意关心这些事情，她只一心想着苏楚陌几时回来。
    这一去已经两月，眼看着从深秋到了初冬，正午的风都带上了寒凉，这会子也就是进了屋，李昭烟的手却也冰冰凉凉的。
    翠月时常想不明白李昭烟这淡然是从何而来，分明金矿之事一出，该是举国皆惊的，可李昭烟整日里还是该如何便如何，好似半点不受影响。
    “你去吧，待在院子里也是闲着，我在屋里看看书，你同外头那些小丫头说说话儿去，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再来讲给我听。”李昭烟的书都随手摆着，零零散散的，都是坐着就能够着的地方。
    “主子这是什么话，奴婢可没把您一个人放在屋子里的道理，你要看书，奴婢便在一旁给你添茶倒水罢。”翠月说着是在问询，却没给李昭烟拒绝的时间，自己扬声唤了个丫头来给炉子里添热水。
    李昭烟看了两眼便没再理会，左不过是担心她觉得无趣，她自己要是觉得没什么的话，自己又有什么好多说的。
    长孙府中，前院儿里站着几道身影，正等着管家来回话。
    他们已经接连来了几日，长孙大人却始终没给个准话，连见也不怎么见他们，这事情没个定数，他们心里总是不上不下的。
    踱步良久，花坛后头可算是绕出一道人影，几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只是来人却叫他们失望了，并不是翘首以盼的管家。
    “诸位同僚，咱们这整天在这儿候着也不是个法儿，不知长孙大人平日有什么喜好，咱们不妨搜罗了来，看能否入长孙大人的眼？”
    金矿啊，谁不想去，且不说捞不捞银子了，只履历上有这么一件事也是好的。
    “快别乱说了，我的天，长孙大人最不喜这一套了，你今儿送了东西，只怕不到一刻就要被赶出去了。”一旁的人听了，忙不迭将人拦了。
    “好罢，可是那要如何是好，这事情如今是刚出来，要是再过两日，大家都要挤破头了，咱们哪里还有机会？”先前说话的人愁眉苦脸着，是真为这事情在纠结。
    旁边人听了却越发觉得这人是异想天开，来这么个意思也就是了，大家看了觉得他们有上进心，真要去，当然怎么也落不到他们身上。
    只是这话谁也没挑明了说，毕竟眼下可还在长孙府呢，他们这随口一说，恐怕转瞬就传进了长孙大人耳朵里，那不就适得其反了。
    动了心思的自是不止这些人，往各处使劲的都有，长孙大人这儿只是一处罢了。
    唐府。
    “夫君，咱们这样真的有用吗，燕王府的小郡主若不理棣儿，就这么日日凑上去想什么话，再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唐夫人在唐大人身侧坐着，有些迟疑地问。
    唐大人自己也不确定，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什么法子都试试了，“你别管这些，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能不能成都是后话，这些事情你别在孩子面前乱说，他如今还小，不必过早知道这些。”
    “这一点夫君放心，我自己省得。”唐夫人对家里这一根独苗苗可疼爱得紧，自是不会将这些心思说给他。
    唐大人闻言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外头，惊觉时候已经不早，提醒道：“你收拾收拾带棣儿出门去吧，再晚些要赶不及了。”
    接连去了两天也没见着云懿，唐夫人实际上已经有些气馁，只是碍着唐大人的性子，心知说了也没用，只好应道：“我这就去。”
    许是从唐夫人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唐大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出了声，“再去一日罢，遇不上便算了，这两日天凉，仔细你和棣儿的身子。”
    唐夫人因着这并不如何感人的言语眼眶微红，却没回头，脚下稍一停顿之后继续往外走。
    唐棣听着今日也要去燕王府附近时却没什么不耐烦，眼里甚至有隐秘的窃喜，只是稍纵即逝，走在他前面的唐夫人并未有丝毫察觉。
    马车缓缓在燕王府府巷外停下，唐夫人同前两日一般，自带了身边儿丫头去一旁的铺子里，叮嘱了唐棣自己找地方玩耍。
    小孩子家家哪里会往远处去，唐棣趴在车窗前看着唐夫人进了铺子，自己一骨碌坐起身，在车夫的惊呼声中跳下马车。
    “哎——”
    “你就在这儿候着，前两日什么样，今儿就什么样。”唐棣回头示意车夫噤声，将手指在唇前比划了下。
    车夫下意识抿唇，唐棣这才回身继续往里走，目光不时在两边儿墙角下张望，似是在找什么。
    眼看着已经要到燕王府大门前的台阶儿下了，唐棣却还是一无所获，这让他有些苦恼了，搔着后脑勺皱起眉来，“昨日分明就是在这儿，怎的不见了……”
    絮絮低语中，门内脚步声渐近，来人像是个孩童，小跑着往门口来。
    唐棣听着脚步声抬眼去看，两个孩童一时间四目相对。
    云懿今儿是件浅色夹袄，衬得越发唇红齿白，小小一个，活像是年画上的娃娃一般，直叫唐棣愣在当场。
    “你是谁，在我家门口做什么？”云懿瞧着这位小公子，心下一阵莫名，不懂他为何要盯着自己看，自然就要问上一问了。
    被云懿问话的声音唤回神，唐棣忽的有些脸红，自己多大的孩子了，居然看着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出神，让人知道了恐怕少不得一顿笑话。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也不理人，没礼貌得很。”云懿等不见回答，有些不开心，嘟囔着小声抱怨。
    唐棣这才想起了方才这小姑娘确实问了一句什么，细想了想才想起云懿的问题，不想叫她知道自己是哪家的，便只说：“我娘亲在外头的铺子挑物件儿，我等她时无趣，便进来玩耍。”
    云懿也不是非要问个究竟，只是李昭烟不许她走远，她平日也是在府巷玩耍，今儿忽然多了个人，随口一问罢了。
    “是么，既然你到了我家门口，不如今日咱们一起玩耍罢，兄长随父亲出了门，我连个玩伴也没有呢。”年岁相近，云懿很快就自来熟地邀请唐棣陪自己一同玩耍。
    唐棣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看着云懿纯真的眸子却说不出来，半响才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孩子么，轻易便玩到了一处，身后乳母是个灵巧的，看出唐棣没什么坏心思才没拦着，自己只在一旁看着，以免两个小的摔着了。
    未过半刻，唐夫人私以为今儿也遇不上云懿，正要来叫了唐棣回府，到巷子口时却被车夫拦住。
    “夫人，小公子在里头同燕王府的云懿郡主玩耍呢，您不妨再等等？”到底也算是知道唐夫人这几日带着唐棣来做什么，车夫可不敢因为疏忽坏了事。
    唐夫人闻言步子一顿，面上多了几分错愕，“还真叫棣儿等着了？”
    “可不是说，小的就在这儿看着，小公子原是走到了门口，正要回转，云懿郡主便匆匆出来了，实在是巧得很呢。”这位置好得很，既没挡着进出的路，又将府巷里的景象看得清楚，车夫便将帽檐儿虚虚遮了脸，观察着唐棣。
    “好好好，那我等着，我等着就是了，等久些也没什么的。”一连声说了几个好，唐夫人从另一侧上了马车，打发身边儿丫头去买些点心回来消磨时间。
    巷子里两个小孩儿对此一无所知，唐棣较云懿大个三岁，正是个十岁的整数，自然也更懂事一些，陪着云懿玩了好一会子过家家才问出自己想问许久的话。
    “小郡主，你们这巷子里是不是有只虫子，长得……”
    一边说着，唐棣一边留意云懿的神情，在学堂时他便知晓，许多姑娘都是怕虫子，小郡主这样好看，若是被吓着了可就不好了。
    熟料云懿半点儿也没被吓着，甚至伸手从袖子里摸了个小瓷罐出来，“你说的是这个吧，我便是为着找它才来的门口呢。”
    云懿说着将瓷罐打开，一只极好看的虫子窝在里头，见了光还将脑袋往阴影处藏了藏，不想被太阳晒着似的。
    “这竟是你养的？”唐棣一时失了态，连师长教的礼仪尊卑都忘了去，凑到云懿身边去仔细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