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人尽皆知

    掌柜的抬手就毫不留情在小二头上一敲，“这件事情在你这儿到此为止，剩下的我会去跟主子说，你只管记住了，无论见着谁要不要提这件事，知道了吗？”
    本也清楚这不是小事，掌柜的神情又这样严肃，小二自然只有点头的份儿，抿紧了唇示意自己不会乱讲。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去将主子请出来见见这些人。”掌柜的敛了敛面上的愁容，回身同那边有意无意留意他们的殷城人颔首轻笑，“诸位稍候，我去请主子过来。”
    一行人胡乱点头，他们已经知道这儿真正的主子谁是，多少有些害怕李昭烟因为苏楚陌在殷城有人的事情心情不好，从而牵连了他们。
    要不怎么说人的想象力丰富，恐怕李昭烟自己都没想着迁怒这回事儿，这些人却已经开始害怕。
    掌柜的到院子里时正巧看见李昭烟弯腰，鼻尖轻轻凑在一簇盛放的花丛上，眸子微阖，心情很好的样子。
    到了嘴边的话忽然有些说不出来，掌柜的尽可能放轻脚步，缓缓靠近了李昭烟，低声道：“人都已经到了，您去见见吧。”
    “嗯，走吧。”李昭烟起身，隐隐觉得掌柜的这语气有些不对劲，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息，“怎么，还有别的事情吗？”
    已经起了话头，再不说出来又要另找机会了，掌柜的一咬牙，“是还有桩事儿，您也知道那些人是殷城来的，他们说……说王爷在城中同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将人接到了住处，连家也不让人回了。”
    乍一听，李昭烟还真慌乱了一瞬，只是下一刻便想起苏楚陌送回来的信，心中有了数，面上的神情却没来得及变化，在掌柜的看来便是还没反应过来。
    “主子，您也别太往心上去，这事情哪里就肯定了，不过是他们说的闲话，那些人如今就在外面，您等见了他们再问，王爷对您的心，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切莫因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生出嫌隙才是。”想起京中议论多时的李昭烟与苏楚陌之间的零零碎碎，掌柜的劝道。
    李昭烟因着这话多看了掌柜的两眼，少顷之后轻笑出声，顶着掌柜的诧异的眼神迈步往前头去，口中说道：“你这话我记下了，等王爷回来让他赏你。”
    掌柜的满头雾水，只是也看出李昭烟并没信了这不知真假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惆怅，似乎是觉得李昭烟这毫无由来的信任有些不妥，总还是要防范着些才好。
    ……
    翌日，早朝。
    “皇上，您到底让燕王去殷城作甚，如今这谣言已经传到了京城，若再不设法加以防范，这事情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到时候收到影响的不仅仅是燕王与燕王府，便是您与其他大人也要受百姓议论啊皇上！”御史大夫卫大人满面愁容，眼底隐隐可见青黑，竟是为这事情愁了一夜。
    皇帝看看底下其余虽未开口却同样想要一个说法的大臣，头疼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目光虚虚落在殿外，谁也不看。
    金矿一事在得到苏楚陌确切的答案之前，皇帝绝不会跟朝臣透露半句，非是不信任，另有所忧罢了。
    叹了口气，皇帝往后仰了仰脖子，“这事情稍后诸位自会知晓，至于京中的谣传朕也知道一些，燕王与燕王妃的情谊大家有目共睹，心中自然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朕便不多说，且等燕王回来吧。”
    到这份上也不肯说，即便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却清楚这其中的重要性了，没再执意问个究竟。
    同一时间，李昭烟的处境没比皇上轻松到哪里去，接二连三的拜帖递上来，尽是各家夫人邀她小聚的帖子。
    便是推了大半，也有不得不去的，尽管心里再不情愿，李昭烟还是特意换了衣裳去赴约。
    燕王府的马车行经之处，路边百姓无不是明里暗里留意着，想要从两侧轿夫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却也只是徒劳。
    “哎，你说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燕王妃怎么还有心思出门？”对燕王府的敬畏是一回事儿，可人本性中对家长里短的事情总是很感兴趣的，何况苏楚陌和李昭烟这等身份。
    旁边的人也是多事，闻言起了坏心思，故意发出响动惊扰了轿夫，捏着鼻子躲在人群中问道：“燕王妃，王爷果真要立侧妃了么？”
    轿子倏然一顿，李昭烟一时没防备，身子往前倾了倾，翠月慌忙从帘子外伸手去扶，严厉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像是要将开口的人找出来。
    只是这时候的百姓忽然团结起来，好奇也好，旁的也罢，这些人面色无异地同翠月对视，没一个将刚才那人指出来。
    啐了口唾沫，翠月半点没压着自己的声音，“要不怎么说呢，在怎么掏心掏肺，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谁真正能记着恩情，等着落井下石看热闹的人才多。”
    “翠月！”
    李昭烟对翠月向来和和气气，少有这样的时候，她这会儿的话实在过了，现在是大家满心看热闹，晚些细想之后呢？
    她是气话，别人可不会这么想，只会觉得她早有积怨，借此再说了什么对燕王府不利的话就不好了。
    翠月自然不傻，说这话时便已经留了后手，被李昭烟一喝，委委屈屈嘟囔道：“本就是么，出了这样的事情，您本就不知真假，各家夫人一个比一个动作快，全赶着看您的笑话，您昨儿歇下之前还在看方子，说那养颜——”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翠月忙抬手掩唇，转移话题的意图明显得不能更明显，“赶紧走吧，既然应了约，去晚了可不像话。”
    如此半遮半掩的话最引人好奇，轿子很快消失在街角，百姓们的议论却不因此而终止，甚至愈加激烈。
    避开众人耳目，李昭烟将帘子掀了个缝，眸子里带了几分笑意地调侃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我只当你是急糊涂了，不想你还留了话，这位郝夫人没惹着你吧，这样牵连人家名声？”
    “这时候请您过去的能有什么好人，说什么牵连不牵连，哪有什么笑话是白看的。”翠月这丫头在李昭烟的事情上可记仇得很，看了帖子就没什么好脸色。
    李昭烟对这先前没怎么来往过的郝夫人也没什么印象，偏因着没印象才不能轻视，李昭烟这一趟是揣着试探的心思去的，且看能不能看出什么了。
    “燕王妃赴约了？”宫里的皇帝对燕王府这事情可是关注得很，让人将燕王府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回禀，一知道李昭烟被人约去天香居，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取笑李昭烟。
    当然了，这事无巨细也仅限于李昭烟出府之后，燕王府里头是没有皇帝的人的，一来没必要，再者，燕王府确实还不是皇帝想做什么都能做的。
    “是，今日上门递帖子的人络绎不绝，一开始是尽数推拒了的，只是全都不见总也不妥，只好捡了平日里关系尚可的见上两个，也堵一堵悠悠之口。”回话的人自认揣度出了李昭烟的心思，分析的头头是道。
    皇帝却觉得李昭烟不像是这样的人，她若是不想见谁，闭门不出就是了，如今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李昭烟觉得不妥？
    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皇帝愁眉不展地倚着椅背，指尖再扶手上敲敲打打，节奏乱得很，听着旁人心里也烦乱得紧，又不敢说什么。
    “这样。”忽然，皇上眼中泛起亮光，“允公公，你去，到诸位大臣家中走一趟，便说……”
    “此法当真可行？”允公公听得直皱眉，劝道：“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这样一来，暂时虽然可能有用，可未免叫人觉得您这是在替燕王遮掩，反倒坐实了谣传。”
    允公公这话也存着几分道理，皇帝目露迟疑，指尖跟着不自觉攥紧几分。
    清楚皇帝这是担心李昭烟整日听人议论，影响了心情，允公公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念头，“皇上，咱们不妨趁着这两日，将找大人的事情办了？”
    赵明傥暗地里网罗能人志士的事情皇上早已知晓，只是因着他手底下一直也没什么真正很有本事的人，皇帝便没怎么将他放在眼里，现今时间也不短了，兴许这时候收网的话能有些收获也不一定。
    皇帝听罢并未直接一口答应，而是稍有些迟疑，这事情是先前苏楚陌在时两人一起盯着的，贸然行事的话，苏楚陌心中或许会有芥蒂。
    “皇上，这些事情王爷未必会瞒着王妃，您若实在担心，将王妃请进宫来就是，正好解了她眼下的围，又彰显了您对燕王府的看重。”允公公在皇帝身边儿多久，对皇帝的了解已经很透彻，仅一个眼神就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皇帝早就知道苏楚陌对李昭烟有多不防备，允公公这一提，他也觉得李昭烟应该是知道赵明傥的事情，不免意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