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因缘际会

    秋风醉人，将院子里不知何处的桂香带到鼻腔，李昭烟眸子微眯，张口吩咐道：“翠月让人将桂花儿摘了，送去厨房让他们自己酿些桂花蜜存着，另留些做了点心给义父送到院里，这应当是今年第一拨的桂花，京城暖和些，花也开得早。”
    翠月一早出门时便闻见了，正馋着呢，闻言三两步小跑着去招呼人。
    李昭烟自在廊下坐着，今日天气好得很，正适合在外面走动走动。
    这边正想着，门口却来了人，门口的小童领着一位戴青顶小帽的青年入内，“王妃，这位爷说他家主子要见您。”
    旁人或许不清楚来的是谁，可李昭烟哪里会认不出，这分明就是许氏身边的内侍，如此说来，许氏这是出宫来了？
    心念一转，李昭烟当即起身，“你家主子已经在外头了？”
    “正是，在王妃您的得月楼坐着呢，说先瞧瞧王妃近日又有什么新花样。”内侍在许氏身边儿常见李昭烟，也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即便只是个下人，却不见什么拘谨。
    能让许氏亲自出宫，又不来燕王府，只叫人传话在外面见面，这事情也不是头一遭了，李昭烟听罢心中有数，款款道：“劳您稍候，我换身衣裳就来。”
    内侍忙道不敢，自寻了地方待着，也不与人搭话。
    不出片刻，李昭烟便已经换了身清爽些的衣裳出来，去帮着摘桂花的翠月也得了信，扔下一众小姐妹跑了出来，跟着李昭烟出门。
    见了客人，门口的小二原是要迎上来，却被身边的人拽住，他回首去看，便见同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管。
    李昭烟几人自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待见了掌柜，李昭烟随口一般问道：“新招了伙计？”
    掌柜的并不敢瞒，如实说了，“是我那侄儿不争气，正说着要他这两日多做些活，那倒霉孩子前儿早上一出门便摔着了，眼下还在家里养着，酒楼里人又不够用，我只好先找了邻家机灵的小孩儿来替着。”
    事情听着没什么问题，掌柜的找的又是熟人，李昭烟便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跟掌柜的交代了两句这几天要注意的事情，李昭烟跟着内侍上楼，许氏正在李昭烟早先便吩咐过要专门空出来的雅间坐着，面前倒确实是最近新上的菜式。
    菜是刚上的，还冒着热气，许氏连筷子也没动，显然是在等着李昭烟。
    “太后娘娘今儿怎么有闲情出来，怎么说动的皇上？”李昭烟好不见外地在许氏对面坐下，开口问道。
    皇帝的行事她们都是清楚的，其他方面或许还算贤明，可不许后宫中人离宫的规矩却比谁都看重，姜月隐能走，也是因为皇帝的喜爱，腹中的皇嗣，以及背靠着燕王府，种种因素之下，皇帝也还犹豫了好一番才答应，何况太后。
    熟料许氏狡黠一笑，指尖在自己袖子上点了点，示意袖子里的东西和她顺利出宫有关，又道：“哀家借了燕王府的名头，这京城谁不知道皇上对燕王府的优待，咱们都知道内情，适时用一用也没什么。”
    这说的便是燕王府对皇帝的恩情以及皇帝对燕王府的亏欠了，大概谁这京城里随便谁都能说上一两件燕王府和皇帝之间的渊源，可许氏却是少有的全数之情的人之一，清楚在皇帝面前提了燕王府，只要不是什么大事，皇帝都会应允。
    李昭烟对此同样心知肚明，两人相视一笑，没对这件事情多说，只笑吟吟问道：“太后娘娘可看了我这小地方的新菜式，觉得如何？”
    “燕王妃向来很有新意，品相看着自是极好的，只是王妃未到，我怎好自己动筷。”许氏也端的一副玩笑意味，一本正经跟李昭烟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屋外脚步声渐渐近了，似是在门口停顿了几息才抬手叩门，询问道：“这间房的茶水到了，现在方便给您送进来么？”
    许氏这才抬手拿了筷子在手上，故意将面前的菜搅乱了一些，又将筷子放下，矜持地坐直了身子。
    一旁的内侍立刻扬声，即便有意掩饰，嗓音里的尖细还是难以藏起，“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一个小二肩上搭着雪白的布巾，双手端着精致的红木托盘，上头是李昭烟亲自挑选的紫砂壶，全是照着许氏的审美来的。
    人一进来，屋子里顿时蔓开一阵清冽的香气，是冬日的新雪混着淡淡的涩，让人闻着便心神愉悦了起来。
    许氏眸子里多出些喜意，目光已经紧追着小二手中的木盘。
    应当是被专门叮嘱过，小二进来之后一眼也没敢多看，规规矩矩将手中的木盘交到内侍手中之后便退了出去。
    之后关门时李昭烟随意一瞥，竟不偏不倚与小二四目相对，两人都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到底还是小二动作快些，关上房门便脚底抹油一般溜走。
    李昭烟立刻起身去追，却还是慢了一步，到楼梯口时已经不见人了。
    然而即便如此，李昭烟还是认出来这就是在门口时想上来跟自己说话的人，在底下大厅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李昭烟只好随便拦了个小二，让他将掌柜的叫去雅间。
    不多时，掌柜的颤颤巍巍到了门口，倒不是说他又多害怕李昭烟，只是他近来发福严重，看着圆滚滚一个，上楼梯和走路都费劲得很。
    “王妃，您有吩咐？”已经听人说了李昭烟当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掌柜的心中做好了准备才来，想着不管李昭烟说什么，他都得不出纰漏才行。
    “方才那个小二呢？”李昭烟半点也没耽搁，开口便直奔主题。
    掌柜的一下愣住，他想了许多，唯独没想过李昭烟要问的是仅仅只在门口有一面之缘的一个小二，原本准备好的诸多说辞也就没派上用场。
    李昭烟见他怔愣，只以为他不知道自己问的是哪个，详细说道：“就是你说的那个，你邻家的小伙子，我找他问两句话。”
    掌柜的这才回神，想起来就在李昭烟让人来找自己之前，那小子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说吃坏了肚子，原来竟是得罪了李昭烟吗？
    “那小子找借口先走了，王妃您稍等，我这就去将他带来。”不敢随便找借口，掌柜的如实说了，准备挽起袖子亲自去将人带到李昭烟面前来赔罪。
    熟料李昭烟却拦住了掌柜的，看出他找到人之后少不得一顿骂，李昭烟帮着解释道：“他没做错什么事情，我只是有件事情要问他，你别把人吓着了。”
    掌柜的闻言松了一口气，却也没因此松懈，同李昭烟道：“那王妃与贵客稍等，那小子家里离这儿近，我这就去将他找来。”
    李昭烟微微颔首，看着掌柜的火急火燎离开。
    许氏一直只是看着，她方才没觉出问题，掌柜的又来的快，是以并不清楚李昭烟发现了什么，以至于半刻也等不得地就要见到那人。
    见李昭烟若有所思地回了座位，许氏抬手制止了内侍的动作，亲自给李昭烟添了杯茶，将内侍打发出去，并非身边人便全然可信，若李昭烟真有心将事情告诉她，她也得担得起这份信任才是。
    少顷，李昭烟才从沉思中回神，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低语道：“这事情我暂时还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只是他那一双眼就好像在说什么，我也是也是冲动——”
    “无妨。”看出李昭烟并非在糊弄自己，许氏打断了她颠三倒四的话，劝解道：“左右今日得空，若真有什么事情也好早些处理了不是？我陪你在这儿等着，别着急。”
    李昭烟闻言，面上的迟疑才散去了些，只是仍有些担心是自己小题大做，不自觉便将手指绞在一起。
    许氏见状不好明着再劝，却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对了，今儿出来是有事情跟你当面说说，虽只是些闲话，可让人递话出来便少了乐趣，我就亲自来了。”
    这话并没能引起李昭烟的好奇，她给面子地应了一声，眼神却动也没动，一看就是没把许氏的话听进去。
    “啧，王妃，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等掌柜的将人叫来了你不是就知道了，现在一味地自己琢磨有什么用？我说的这事情你到别的地方可听不着了，宫里那位冯答应，你记得吧？”许氏见李昭烟不感兴趣，有些着急了，自己接着往下说。
    说到冯答应，李昭烟总算分出了注意力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上次宴会上见过的那些人，“是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可不就是她，你猜怎么着，前儿皇上派去巡察的官员回来，递的折子里夹了一桩事，可正跟这冯答应有关，皇上当即便将人叫到了乾清宫，如今人说是禁足，只怕没几天可活的了。”许氏故意说得神神秘秘，想引起李昭烟的关注。
    李昭烟却忽然反应了过来，这冯答应可不就是那冯大人的女儿，正色道：“事情详情你可知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