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京中来信

    轻叩石壁，在同皇帝表明身份之后苏公公才打开暗门，带着许氏和碧云进入暗道。
    乍一见身上并非繁复宫装的许氏，皇帝恍惚一瞬，随即才若无其事地说：“来了，快走吧，此次事出突然，吓着你了吧？”
    许氏早在进来的第一时间便到了皇帝身边去，此时已然紧紧搀着皇帝一边手臂，闻言勉强笑了笑，“这一路上只顾担心皇上，乱七八糟地想着臣妾一个妇人怎么了都无妨，只是皇上可万万不能有事，岑公主不能没有父皇，天下百姓也不能没有皇上，大逆不道之人……”
    没想到许氏下意识担心的居然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自己会不会出事，皇帝沉默良久，没续着这话往下说。
    “京中可去之处也不知这贼人知道多少，我们二人便先去长孙大人府上，暂且避过了风头再言其他。”
    “皇上——”
    许氏欲言又止，抿着唇有些迟疑，却还是说：“这事尚不知晓都有谁参与，兵马入京不是轻易的事，恐怕内里还有蹊跷，臣妾并非怀疑长孙大人，只是为以防万一，皇上可否先不与他们联系？”
    对于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老臣，皇帝潜意识自然是相信的，可许氏这话也让他有些动摇，即便只是很小的可能，万一呢？
    见皇帝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许氏紧接着说：“碧云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臣妾中秋节前也同皇上提过，说给她买了宅子，以便嫁人时做嫁妆，那里头已经收拾妥当了，皇上若不嫌地方小的话不如去那儿？”
    这时候还嫌什么地方小，想来许氏给身边儿丫头置办宅子必然不会弄的人尽皆知，应当是个没人知道的地儿，皇帝应允道：“那便去吧，待过了这茬儿，朕给碧云丫头赔个大宅子。”
    “那臣妾便先代碧云谢过皇上了。”许氏停下脚步，向皇帝施了半礼，碧云连忙跟上。
    言下之意便是说这次的事情一定会过去，还不会对皇帝有什么影响了。
    狭窄的暗道里，原本莫名的沉闷因着许氏的话缓和了些，皇帝脸色也不似方才，眉心舒展些许。
    ……
    众人病症刚有好转，形势好的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李昭烟欣慰不已，也不再将所有时间都用在病人身上，每日晨起和黄昏总爱散散步。
    正沿着土木修建的屋舍缓缓往前，李昭烟倏然抬头，一只展翅足有两人大的鸟儿自头顶飞过。
    似是冥冥之中有什么预感，李昭烟顾不上自己只走了原定计划的一半，急急忙忙便转身往回走，一进院子就看见苏楚陌抬起的右臂伤停着一只鹰。
    这时候的鹰已经不是幼鸟的样子，看着便十分凶狠，自然也无法在苏楚陌手上停留太久。
    这鹰也有灵性得很，被苏楚陌摸了摸脑袋便落到地上，抬起一只爪子给苏楚陌看。
    李昭烟便站在门口看着苏楚陌从鹰腿上解下绑着的小竹筒，竹筒打开，里面是卷得整整齐齐的纸卷儿。
    没先去看纸上写了什么，苏楚陌看向站在门口不动的李昭烟，“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先进来吧，站在门口等什么？”
    李昭烟这才重新迈开脚步，“来了这儿还是头一次见这鹰来送信，也不知是什么事情，王爷先看信吧仔细是什么要紧事儿。”
    苏楚陌应了一声，将纸卷展开。
    “凌渊起兵了，现在已经开始张罗登基的事。”十分平静地看完了寥寥数行蝇头小字，苏楚陌将纸条递给李昭烟。
    “他不要命了？”李昭烟指尖还没碰到纸条就听见苏楚陌的话，诧异地看着他，甚至有些怀疑苏楚陌说的和自己听见的是不是一回事，要不然他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凌渊自然不会不要命，他是个惜命的人，自己手上可用的人不多，他便继续装腔作势，将诳来的兵马哄劝住，让他们将乾清宫团团围住。
    “怎么还没有找到皇帝？皇宫就这么大，整整一天了，连一间密室都找不到吗？”
    心烦意乱的凌渊在乾清宫前厅里来回踱步，对于找不到皇帝这事十分恼火，“皇贵妃也没找到？宫里没有就到京城去找，他们总不可能离开京城。”
    被他颐指气使的人本就和他不是一条心，被这么说了之后哪里肯好好卖力，面上答应的好，一出门就垮着脸慢条斯理地走，半点儿也不着急。
    训完人的凌渊缓了缓，意识到已经到了上朝的时辰，府上的管家没叫来，如今他身边儿的是没被一起带上的福公公。
    “到了时辰为何不提醒我？”
    “奴才看您在想事情，便琢磨着去晚些也没什么，正是有人等着落您面子的时候，您去晚些，也叫他们知道知道如今该听谁的。”宫中的人都练的巧舌如簧，福公公看着面相憨厚，实际上也是个能说会道的。
    凌渊果然被他这轻巧的两句话说的心情好了些，果真不急着上朝去，问福公公说：“你先前可是皇上身边儿的人，现今在我这儿待着，我如何才能知道你对我是否有二心呢？”
    “凌大人这话可将奴才问住了，我们做奴才的天生就是为着伺候主子，先前皇上住乾清宫，皇上便是咱们的主子，眼下您住乾清宫，这主子自然就是您了，只是若真要奴才证明，那奴才可没什么办法。”
    福公公并没有刻意的说什么话去表忠心，他清楚得很，苏公公走了之后，在这宫里他算是地位最高的太监，凌渊要用人，也只能用他。
    听了福公公的话，凌渊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只是尚未展露于人前就收敛，“倒是个有意思的，只是我记得苏公公是你义父？”
    “瞎说的，宫里日子这么难，不给自己说个靠山出来，他们怎么会怕我呢？苏公公只是懒得在这些小事情上计较，才让我狐假虎威一直到现在。”福公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还算坦诚地告诉了凌渊。
    只是没说后来苏公公确实认下了他罢了，反正这些个事情便是找旁人问了也说不清，谁还能凑他他和苏公公面前打听这事情不成？
    在福公公这儿收获了好心情，凌渊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上朝，只是一看见大殿上的人就变了脸色，“人呢？”
    “郑大人昨儿夜里在府上跌了一跤，司徒大人孙媳妇今晨早产了，他放心不下，工部……”
    底下有站着的人立刻出来将没来的人一一说了，借口找到倒是都不算敷衍，有理有据的，凌渊将站在底下的人一一看过，正要开口，忽然看见了一个按理来说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施大人怎么也来了，您不告假？”
    须发皆白的三朝元老施云安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凌渊，在他快要开口询问之际怒声骂道：“先前我便屡次上书，恳请皇上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你远远的打发走，偏皇上顾念什么情分，竟给自己留大这么大的祸根，好一个不知礼义廉耻，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施大人！”同朝为官多年，施云安这话一出来，在场朝臣都意识到，后面还有更难听的话，离他最近的人慌里慌张上前将人搀住，在他耳边低声道：“燕王不日便要回京，您是他的授业恩师，断然不能在这之前是什么闪失，请您务必慎言。”
    要不这么说怕苏楚陌的人那么多，即便他离京的时候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情，却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很周到，甚至考虑到施大人为人耿直，不懂变通，怕他一时冲动之下会惹恼了什么人。
    对于苏楚陌，施云安是很满意的，逢年过节俩人之间也常有往来，一听身边的人说起苏楚陌，他便明白这应当是燕王一派的人，跟着冷静了些。
    只不过是挨了两句骂，对凌渊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也不打算因为这样的小事让大家不痛快，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既然今儿许多人都没来，我便也不说什么了，大家都早些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各自找相关的人商议，我不会插手朝政，只是皇上下落不明，我暂时帮忙看着就是了，大家大可以放心。”
    如此冠冕堂皇地说了一通，凌渊又同来时一样离开，留下半屋子大臣面面相觑。
    “他这是什么意思？”
    “恐怕一开始确实是为着立威来的，只是看场面有些不受控制，为了避免把事情闹大之后大家都没有面子，就暂且退步了吧。”
    猜测归猜测，搞不清楚凌渊到底想怎么样，大家心里总是沉甸甸的，就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凌渊一路往国师殿去，那道士虽然拒绝凌渊再次将他封为国师，却答应了暂且住在国师殿。
    “他们不来，你就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天找的所有借口都不做数吗？”听完了凌渊对于今日之事的抱怨，国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
    凌渊没想为什么国师这么快就能给出对策，满心欢喜地照着这个思路去安排，全然没发现身后国师的神情变的有些诡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