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千万莫落人话柄

    “那就……”皇帝虽然觉得不能够轻易将这件事情揭过去，却也不想处罚的太过严重，因而伤了左相的心，正迟疑着，底下又有人开了口。
    “皇上，旁人家的也就罢了，只是左相幼子向来风-流惯了的，出门打听打听，几乎就没有人家不知道他那些事儿，总这么下去，难免有损左相家风，不如借着这一次一并严惩了也好，让大家知道皇上您是将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的，好叫他们收敛，此等事情，想来左相应当不会有什么意见？”这人一气儿说完了，末了朝左相看去，带了些挑衅地微一挑眉。
    因着背对皇帝，所以皇帝并没有看见这位大臣的小动作，只是见左相脸色难看了些，心道他怕是不愿，开口想打个圆场。
    不料左相稍微缓了过来之后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道：“皇上，敬儿是臣老来子，被娇养惯了，如今做出这等不守规矩的事情，臣心中也是感慨良多，只是他毕竟年幼，这事情又尚未有个结论，或许，或许他是被什么居心不良的人骗过去的，也未可知，还请皇上先着人将当时在场的人一一问了，若真是敬儿不识好歹，臣决不再为他求情。”
    这话倒是给足了皇帝台阶，既不至于在主人面前袒护的太过明显，又给左相留出了运作的空间，皇帝当即应下。
    偏有人不让事情这么简单的过去，刚才开口的那人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另一个前段时间因为左相要提拔门生，所以找了借口贬官的那位大人却是不依，“听闻左相家三公子也是今年的会试，只是左相如此家风，三公子若真入朝为官……”
    左相风光之时一个敢上来触他霉头的都没有，如今只是稍微出了这么些小事，想上来踩一脚的人居然就这么多，左相忽然有些担忧，自己如今已近花甲之年，却已经结下了这么多仇家，他们自然是不能将自己如何的，只是自己一旦去了，那家中妻小是否就要饱受欺凌？
    思及此，左相浑身冒出冷汗，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左相迟迟不开口，皇帝却也不能总等着他，见状拍板道：“也罢，那今年就免了陶三公子的会试资格，下次会试到来之前，若证实这位陶三公子品行端正，方可再次参加，今儿就到这吧，散了。”
    唯恐这早朝再继续下去，还会有人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给自己找麻烦，皇帝说了散朝便匆匆离去。
    四周渐渐喧闹起来，左相才从刚才的混乱中清醒，急急要去找顺天府尹，却被人拦住，“左相……”
    好不容易摆脱了缠着自己冷嘲热讽的几个对头，左相一出宫门就看见管家火急火燎地朝自己跑过来，“老爷，二夫人带人到顺天府门口闹去了，奴才劝了半天也劝不住，只能先在这候着您下朝再做决断。”
    不少人听见管家这话都驻足看过来，左相家二夫人出身低微这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多次宫宴与底下的私宴都没见过这位二夫人出席，没想到这第一次听见那位夫人相关的事情，居然就是她带人闹了顺天府。
    “什么？！”
    刚将早朝上那些事情理顺的左相眼一翻，好险没倒在地上，被身前的管家及时扶住了。
    “那，那泼妇，她怎能做出如此事情？”左相家中世代为官，门风严谨，即便左相是贪恋权势了些，却是除了那件事情之外半点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过的，正妻也是贤良淑德，将府中操持的极好，二房平日里性子是有些骄纵，但也是个有分寸的，怎么一捅就捅出这么大个窟窿？
    管家正欲回话，左相方才想找的顺天府尹却已经走了过来，“陶大人，想必府上的管家已经将二夫人所做的事情告诉您了，正巧，顺天府也来人了报此时，要是你暂时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不如先随下官走一趟，好将府上二夫人带回家。”
    本来大家听了管家方才所说的话，都已经暗暗注意着这边，如今再一听顺天府尹这么说，各自的表情更是精彩。
    左相脸色变了几变，到底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应道：“是本官家教不严，让顾大人看了笑话，本官这就随顾大人走一趟。”
    见左相如此，看热闹的人反而觉得无趣，他们想看的哪里是这样的场面，合该左相因为被顺天府尹羞辱，所以恼羞成怒，两人当场闹出个什么不愉快的来才好。
    却不知顺天府尹此时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自己哪里敢在这种事情上跟左相叫板，刚才本打算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的，这不是燕王身边的人看了他一眼么，意思无非就是让他现在将事情说出来。
    顺天府尹，左相连带着其他几位本来走的就是这个方向的大人一同往顺天府的方向去，刚一过街口就听到前面妇人的叫骂声。
    “我可告诉你们，如今下朝的时候已经到了，我家老爷再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他可是大官——”
    “住口！”
    妇人说的正起劲，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吓得她当即打了个哆嗦，只是这妇人反应极快，转头就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泫然欲泣道：“老爷，他们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敬儿抓了去，妾身好声好气说着，可谁知他们半句也听不进去，妾身也是被逼急了，这才……这才失了分寸。”
    要不是管家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左相说不定还真会被他这位二夫人骗了去，只是眼下到底是在外面，未免让人看了笑话，左相并未训斥她，只是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暂时安静着些。
    二夫人以为自己已经糊弄了过去，哪里肯轻易罢休，保养得极好的手往起一抬，指着先前拦着她不让进的府衙道：“老爷，刚才就是这个不长眼的，妾身不过想进去看一眼敬儿，以免敬儿在他们这里面受了什么委屈，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妾身进去，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虽说刚才去给顺天府尹传话的人认出了门口这位是左相府的二夫人，可门口的府衙却是不知，此时一见左相，整个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家老爷比起面前这位大人来到算个什么啊，人家一句话就可能让他家大人头上的乌纱帽落了地。
    谁知顺天府尹罕见的硬气起来，将人往身后一护，应着二夫人就说：“夫人，下官敬重您，称您一声二夫人，可咱们顺天府规矩却不能轻易改变，这带回来的人在没有审问之前，是不能让任何人来探视的，今日即便就是皇上来了，咱们这规矩也改不得！”
    二夫人本想着如今左相已经到了，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会给她几分面子，却没想到区区一个顺天府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着左相的面也如此嚣张。
    本就是一介妇人，哪里应对得来这样的场面，只能讪讪地去看左相，希望他能为自己撑腰。
    左相已无心去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与隐藏其中的同僚，他左相府的名声，今天可是彻彻底底被人踩在地上了。
    “管家，带二夫人回去，本官和顾大人说几句话。”半响，左相低沉地道。
    这似乎是在顺天府尹意料之中，他半点也不觉得惊讶，面色如常地将人领进去，又吩咐师爷去亲自备茶。
    “顾大人，你是聪明人，本官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本官府上有一小厮，长相与敬儿有八分相似，今日入夜之后我会让人将其送来，希望大人稍做通融。”一进客厅，左相稍落后一步，在跟在后面的仆从进来之前将门关上。
    这样的事情在京城之中可以说是已经习以为常的，但凡有些权势的人家里后背犯了什么错事，都是寻到长相相似的人进来顶替，如今左相自然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就可以将幼子替换出来。
    顺天府尹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也确实没有忍住他的笑声，“陶大人，下官实在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些话也会从你口中说出来，当初最看不起这一行为的，可不就是你陶大人？”
    这反应是不答应了？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左相终于想明白了一直没有留意到的问题，他姓顾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在京城里能排得上什么，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得罪自己？
    “这事情是谁指使你的，你且说来，本官自去找他就是，也不多为难你。”心念一转，左相知道顺天府尹这么做是因为他背后那人位高权重，而这样的人，放眼整个朝堂也找不出几个。
    顺天府尹却不予理会，没有茶喝也不嫌枯燥，把玩着未来得及换下的朝服领口前追坠着的珠子，颇有些欠揍地说：“陶大人，这可正是你为百官做表率的时候，千万莫要落人话柄才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