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界外事叙

    混沌之外，黑暗便是永恒，但其中掺杂着无数的点点星光倒是让这片空间有了些许的色彩，除了星光之外，还有像是太阳一样的球体。
    事实上星光不是星光，而是一个个位面世界，而所谓的“星光”不过是这些世界从萦绕在世界周围的混沌之气中透出的点点界光罢了。
    世界内星球宇宙俱全，而那些“太阳”则是那些崩灭的世界。
    这些世界或是寿命走到了尽头，或是失衡走向灭亡如同正常的修行者走火入魔一般，当然也少不了被人掠夺毁灭的世界。
    这种场景少见，每每发生都是一场机缘——世界走向灭亡的时候充斥着最原始的毁灭法则，除此之外还有如同一鲸落万物生般的生命法则。
    很多人都追寻这一奇景感悟，当然因此有不少人会选择手动制造这种奇景。
    混沌中有着几个热衷于毁灭世界的种族，他们以毁灭世界为乐，当然也为了修行，其中最恶名昭彰的便是天魔一族。
    他们热衷于掠夺世界的本源，甚至他们繁育都是以一个世界为胚胎，每次出生便意味着一个世界的终结。
    每个天魔的潜力高低除了后天的努力机缘之外，最重要的其实是父辈给他们选择作为胚胎的世界，世界潜力越高、等级越高，那么自然能遥遥领先于其他同族。
    哪怕是最差的族人，一出生都是一些低级世界中的天花板，更不要说其中天才的存在。
    他们的恶名有很长一段时间覆盖了其他同样热衷于毁灭世界的种族，很多世界都统一称这些种族为——“域外天魔”！
    可想而知天魔一族的臭名昭着。
    被这群鬣狗盯上的世界从被盯上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终结。
    然而在海贼世界之外的一片混沌中赫然坐落着一个巨大的战争堡垒，里面聚集着一大群的天魔。
    这是天魔一族中的一大支脉，整个天魔一族仅仅只有七个支脉，每个支脉必须要有三到五个魔王级别的天魔才能成立。
    一个暗紫色魔兽在这群天魔的最前面，上前几步后恭恭敬敬地跪伏在一个王座面前，王座上赫然端坐着一个牛角天魔，但这个天魔不像是其他天魔一般外形是一头恶兽，反倒是威武狰狞的人形。
    “王，还是没有发现，会不会被那个男人转移了？”
    暗紫色魔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牛角天魔，想到那个男人的身影还是让他这个霸道惯的天魔感觉心底发寒。
    话音刚落，周围的混沌之气就仿佛跟随着王座上魔王粗重的呼吸开始翻涌。
    下面的人都听到了这位魔王的呼吸中的烦躁，不由得头低得更低了。
    因为这位魔王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子，传闻这位王最讨厌的便是端坐着闭关修行，反而是一个个世界的掠夺、战斗，以及毁灭更让他欢喜。
    牛角天魔睁开了他那双猩红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无穷的奥妙以及冤魂的哀嚎。
    他瞥了一眼属下后，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按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男人难道还能拖着世界跑了不成？！”
    他承认那个男人厉害，但拖着一个世界在他的面前悄无声息的逃跑？
    这是在侮辱他！
    哪怕是族中的无上都不可能做到！
    更何况那个男人比无上还差了一线。
    暗紫色天魔被这一声冷哼和质问吓得心脏猛地一缩，身体像筛糠一样抖动，心里暗骂：老子还不是你的手下呢！
    你厉害还不是手下死绝！
    可怜他的王居然死了，为什么偏偏这个莽牛没死！
    牛角天魔不知道暗紫色天魔在下面的腹诽，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也明白这些人都不是他的手下，能聚在一起纯粹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够强，要是因为一时之气让人心散了，那他手下就没有可用之兵了。
    他们可能怕死不敢忤逆他，但平日里寻找的时候敷衍一下他还是没问题的。
    终究还是小鬼难缠啊！
    他暗自叹了口气，瞥了眼旁边，八百年还是太短了，对于他这种长生种来说，也就打了个盹，就连刚刚睡梦中的场景都是当年那场大战的景象，也就是那些人不敢抬头细看，否则便会发现他额头上全是汗。
    真是低级的生物反应！
    牛角天魔不经意地抹了把汗后，不由得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羞恼。
    在牛角天魔的旁边赫然是四个威严的王座，只是王座泣血破碎，空落落的，无不表明王座的主人已经陨落。
    除此之外位居高位的王座便没有其他的了，这一现象无不说明他们这一支脉的王全都死绝了。
    五个魔王死了四个！
    五个魔王啊，在支脉中都属于顶尖的存在了！
    “继续给本王找！哪怕一粒沙子都给本王揉碎了找！”
    牛角天魔冲下面的小弟怒吼着，胸前的铠甲的皲裂处居然开始渗出紫色的血液，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比暴躁。
    他一只手捂着胸口，眼神死死盯着众魔。
    他不甘啊！
    手下全死了，最重要的是还搭上了四个同族。
    那真是……
    太好了！
    同行的同级的族人全死了，那样的话世界树的机缘就只属于他！
    这是何等的机缘啊！
    而现在只需要找到那个世界！
    哪怕在这里寻上万年，十万年，乃至百万年又何妨！
    如果仅仅只是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话，他还不会那么急躁。
    好歹他也是活了数以百万计的岁月。
    只是最近他得到下面人的情报，有一个弱小的族人流落到那个世界，而且按照军中的命牌显示还没死。
    格老子的！
    想他堂堂魔王，居然会沦落到被一个小辈抢夺机缘的地步！
    那个男人感染了他那些同族魔王的血液肯定玩完了。
    除了那个男人之外，也就几个蝼蚁能看得过去。
    也就是说，那个小辈很有可能会抢在他先头吞噬世界树。
    这份机缘只需要千年就能消化成就魔王，但无上？
    哼！
    不是他看不起那个小辈，无上这境界除了天材地宝，更重感悟和积累。
    而那个小辈连魔将都不是，有个屁的积累啊！
    真是太浪费了！
    给他的话，吞噬之后他立马去做他以前最讨厌的事——闭关。
    只需要百万年，他便能成就无上，到时候超脱时空，寿元无穷，何等美哉！
    下面的天魔吓了一跳，连连低伏着身子慢慢退去，心里暗暗叫苦，但却徒之奈何，因为早在八百多年前他们便被牛角天魔下了禁制，只要一逃跑便是死！
    众魔退去，堡垒内部的大殿上空荡荡的，周围被充当照明的幽蓝色奇火让大殿显得格外的冷清。
    “小东西！希望你识趣一点，别动不该有的歪心思！”
    牛角天魔眼神阴翳，心里喃喃道，此刻哪怕他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希望那幸运的世界天道能好好地拖住自己那个同族，保护好世界树。
    周围的虚空一片死寂，只留下牛角天魔高坐在王座上沉思。
    “嗯？”
    突然牛角天魔眼神一厉，眼睛盯着角落的一片虚空喝道：“滚出来！”
    这时一个暗紫色的兽影自虚空显现，他恭恭敬敬地两爪交叠跪伏在牛角天魔面前，献媚笑道：“大人慧眼，小的凭借这微末的本事曾经也躲避过几个人族王者的眼光，没想到在大人面前如同虚设。”
    牛角天魔听后虽然有点高兴，他也是一个虚荣的人，否则怎么会整天想着领军战斗呢？
    还不是喜欢听手下人溜须拍马！
    但高兴之余，他也不禁暗自感叹眼前这天魔不简单，要不是自己有点手段，还真没发现会有人躲在那里。
    牛角天魔故作矜持地冷哼一声，“哼，希拉特尔，你有出息了呀！”
    “仅仅只是腐草之荧光罢了，不敢与皓月争辉。”
    希拉特尔也是谦虚地学着人类的样子作揖谦虚了几下，顺便还抬了牛角天魔一手。
    牛角天魔喜怒无常，大手一挥，喝道：“好啦！你来这应该不是为了向本王炫耀自己的手段的吧？”
    说着牛角天魔眯了眯眼，眼神凶狠如刀，“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王就让你看看这战斧利不利！”
    牛角天魔手一张，一把银灰色的长斧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战斧上遍布神奇玄奥的符文，同时斧柄上的纹路也是颇为玄奥。
    除此之外，战斧上还遗留着斑斑血渍，血液上散发的威能无不说明这是王血，只有王血才能在魔王的武器上留下痕迹，毕竟普通的神兵利刃都能做到滴血不沾，魔王的神器又岂会例外。
    牛角天魔猛地将斧头砸在虚空之中，明明是虚空却仿佛砸在了实地上一般，一股强大浩瀚的能量波动向着四周袭去，所过之处仿佛要将一切溟灭。
    然而希拉特尔却对这攻击视若无睹。
    果然，当攻击波动蔓延到希拉特尔跟前时，却仿佛冰消雪融一般消失。
    “说吧！”
    牛角天魔的声音传入希拉特尔的脑海中，这让希拉特尔的呼吸为之一松，心脏剧烈地跳动，好似劫后余生一般。
    希拉特尔咽了咽口水后，笑道：“小的虽然实力低微，但早年却还是有所斩获，虽然都是些无用的秘术，但本着积累所以留了下来，其中……”
    希拉特尔试探地看了牛角天魔一眼后，似是怕隔墙有耳一般低声说道：“其中包括一本追本溯源的秘术，可以通过灵魂追寻宿主的位置。”
    牛角天魔眼睛一亮，哪怕是身处魔王尊位的他在这一刻也难以自抑，“可以定位到那个小子吗？！”
    希拉特尔含笑点头，“当然可以，王，只需要将卡巴姆的命牌交给我，命牌在炼制的时候便是用本体的一缕神魂作为牵引，不过……”
    希拉特尔这时却表现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这让牛角天魔感到非常不悦，皱眉问道：“不过什么？”
    希拉特尔低头继续说道：“相信王也明白，所谓的命牌便是只能提供标记者的生死信息罢了，所以当神魂引入命牌的时候便抹去了神魂的大部分其余信息，这样一来命牌便不具备以魂诅咒，以魂索人的能力。”
    牛角天魔听后微微颔首，他早就知道这种信息，哪怕是他也无法从命牌里的神魂中得到更多。
    神魂是很重要且私人的东西，大宇宙中有不少针对神魂的秘术，所以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喜欢将命交到别人手中，以至于命牌的炼制自然也就经过层层删减，只能确定生死的命牌便应运而生。
    所以从他听到用命牌中的神魂定位的时候他便不抱有太多的希望了，但现在来看仿佛还有转折……
    希拉特尔笑道：“小的喜爱收集秘术，其中有一道秘术便是补全神魂信息的，小的命名为补天术！”
    “哦？补天术？”
    牛角天魔听后眯了眯眼，一听这名字就不一般，别看他们一族整天吞噬世界，不敬天道，但对于有名的三千大世界，甚至是一些特殊强大的中千世界他们都无法吞噬，甚至是性命不保，原因就是这些世界的天道非常不一般。
    即便是族内的无上对上那些特殊强大的中千世界天道都恐怕只能碰一鼻子灰，因为这些世界的天道能聚合整个世界的力量反抗，而无上并不能压倒性地制住对方，哪怕是强攻最后也会以世界能量耗尽死亡收场，而无上只能带着一身伤还不能捞到好处。
    而对于一些有底蕴的降格中千世界，他们更是万万不敢招惹，一不小心便有陨落的可能性。
    “口气还挺大！”
    牛角天魔嗤笑道。
    希拉特尔却是认真地说道：“以小的拙见，此术并未夸大。”
    “是真的有补天之能！”
    牛角天魔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希拉特尔。
    希拉特尔心领神会，手一招，虚空中便出现一块玉骨。
    牛角天魔见到玉骨的时候，心里顿时相信了三分——这骨头的主人至少都是一名无上。
    那么上面记载的秘术就很有可能是了不得的秘术了。
    因为强大的秘术不是普通的材料所能承载的，这些秘术本身便有着大道的力量，每种用于载道的材料都是难能可贵的珍宝。
    希拉特尔手上的玉骨虚空飘浮，随即便向着牛角天魔的方向飘去。
    牛角天魔一把接住了玉骨，端详检查片刻后便以精神力探入其中，须臾间脑海中便出现了一篇玄奥的秘法。
    只是看完后，牛角天魔神色变换不定，眼神似有深意地看了希拉特尔一眼后道：
    “你小子倒是心狠啊！”
    希拉特尔闻言却是朗声道：“愿为大人分担！”
    牛角天魔似是钢铁兵器般狰狞的手指轻轻摩擦着玉骨，盯着希拉特尔。
    希拉特尔毫不退缩，眼睛丝毫没有避开牛角天魔的视线。
    良久，牛角天魔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
    牛角天魔语气中带着笑意问道：“你要什么？”
    希拉特尔毫不避讳内心的渴求，直接拱爪说道：“只要大人成为无上之后给予属下一个成王的机缘！”
    牛角天魔眯着眼饶有深意地说道：“你小子倒是够诚实的，而且胃口也挺大的。”
    不过丝毫不差地踩在了他的底线上，因为成为无上之后，成王的天材地宝虽然少，但也不像之前那么难了。
    “好，本王应下了，可需要本王立下道誓啊？”
    牛角天魔似是心情不错，语气调侃地问了一句。
    希拉特尔听后却是遍体生寒，连连俯首沉声道：“不敢！”
    牛角天魔见此笑得更欢了，半晌才停下，挥手示意对方退下，“行了，去准备吧！”
    希拉特尔应声缓缓消失在原地。
    良久后，牛角天魔用了好几种秘术查看大殿，确定没人了，这才嘴里喃喃道：
    “妈拉个巴子！这小辈虽然才刚刚魔将，但这手隐匿身法真是让老子胆寒啊！”
    说来也丢脸，牛角天魔突然对这个孱弱的小辈有种淡淡的忌惮，但旋即又自嘲自己真是被那个男人吓得懦弱了，居然都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了。
    不过回想那道金灿灿的灭世一斩，牛角天魔又有种想要逃避的感觉，最后只能不断地嘟囔着：
    “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已经……”
    如果让族内其他的天魔知道一名魔王居然如此姿态估计会困惑，会嘲讽，会凝重……
    唯独这些从那个男人手里幸存下来的天魔才真正明白那个男人的可怕，若不是那个男人不知晓他们血液的可怕，而且也没有任何针对他们血液的有效秘法的话，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得死绝。
    “啊啊啊啊啊，可恶的诺亚，该死！该死！你该死啊啊啊！！”
    牛角天魔终于在压抑中爆发，陡然怒吼一声，无尽的能量开始向四周如同波涛汹涌一般肆虐，混沌之气此起彼伏，范围内的天魔都远远地逃离，看他们熟稔的样子就知道这一位在八百多年里没少发疯。
    不过他们的眼神中都没有鄙夷，反倒是敬佩，因为他们若是再见到诺亚的话，估计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至于现在更是连“诺亚”这个名字都讳莫如深。
    不是无上，胜似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