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谈话

    好久不见，是真的好久不见了。但是两人之间真的需要这么陌生吗？夏瑾侯找不到答案，但是这就是他需要面对并接受的现实。两人之间横亘了五年的时光，其中还有叶仪父母的离开，还有没有说清楚的那些事情，叶仪那个晚上的眼泪和决绝，这些都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事情。
    夏瑾侯苦笑了一下，说道：“不用这么陌生的，可以叫我……”他犹豫了看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没关秀，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夏瑾侯、瑾侯、夏先生、夏同学……
    不管怎样都可以的。
    叶仪站起来了，看了顾亭一眼对他笑笑，像是安抚一般：“顾亭哥，我跟他单独聊一聊。”
    尽管十分担心，但是顾亭还是很自然的接话：“好，我帮你看着店子，你放心去。”
    “好。”
    夏瑾侯看着两人之间的暗送秋波，眼神交流，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这是他应该受的。
    “夏先生，我们出去说吧。”叶仪指了指外面的桌椅，旁边的花开得正好。
    “好。”
    两人出去了，一前一后，叶仪在前面，夏瑾侯亦步亦趋地跟着。顾亭看着两人轻轻关上门，走到外面，隔绝在玻璃外，他听不到声音了，但他很担心，眉头紧皱着。
    他知道叶仪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所以自己还能够在表白失败这么多次后依旧呆在叶仪的身边。那么面对夏瑾侯的时候呢，叶仪是不是会更加的容易心软，自己五年来的努力最后会不会被夏瑾侯用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击溃。
    他轻笑了一声，心里嘲弄着想。
    既然已经选择了，就不要有怨言。能够拥有这五年的时间本来就像是做梦一样，哪怕最后梦醒来，期间的回忆依旧是属于自己的，自己可以回味，可以感受。
    叶仪先坐下来，然后示意夏瑾侯坐在他对面。
    她很想好好地看看夏瑾侯的模样，真的是太久太久了，五年的时间过去，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呢？还是和自己梦中的模样一样，只不过身上的气质更加沉，像是身上背负着万千重量，眉头一只皱着。
    叶仪不知道夏瑾侯找自己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她知道两人似乎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以前的种种事情就像是迷瘴将她紧紧困住，不得脱身。
    “夏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叶仪心脏狂跳，但是面上依旧平静不显示，她不愿意夏瑾侯看出她心里的紧张和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欢喜。
    他想过的，想过夏瑾侯来找她，可是现在夏瑾侯真的来了，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夏瑾侯就算来了又怎么样呢？
    夏瑾侯明显被她这生疏无比的话语刺到，他笑了笑，双手撑靠在桌上，想要距离叶仪更近一点：“叶仪，我找了你很久，五年的时间，我几乎找遍了整个世界，但是你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的脸上有着痛苦，但是叶仪却觉得他的话不可信。五年的时间用来找自己，不可能的。而且他们顾家这么有权有势，找自己一个那是多简单的事情啊，自己又没有躲到什么深山老林里面，甚至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的行踪。
    这样的自己能够找五年，叶仪是觉得不可信的。
    那么夏瑾侯找自己是想做什么呢？是觉得一直以为都是天之骄子的他被自己分手了所以面子上过于不去？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目的呢？
    叶仪还能回忆起那段时间。
    那时候夏瑾侯总是说自己有事，但是那时候的叶仪刚失去父母，她只能把所有的情感寄托都放在夏瑾侯的身上，可夏瑾侯那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总是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回来后说着那些看起来完美无缺实则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谎言。叶仪没有拆穿是因为她觉得应该信任，但是那时候她心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内心一片荒芜，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到最后那场宴会，那个隐秘的亲吻被自己撞见叶仪菜终于死心，原来那时候夏瑾侯真的有事情瞒着自己。
    其实后面叶仪想过，夏瑾侯不像是会出轨的人，但是之后的时间里夏瑾侯没有来找自己，这好像也侧面证实了这件事情，夏瑾侯没有来找过自己。
    叶仪始终介意这件事，所以她选择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夏瑾侯。可是为什么夏瑾侯来得这么迟，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出现。叶仪已经不需要了，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不想知道，她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具体的再说吧。
    “虽然不明白夏先生为什么要找我，但是五年的寻找时间显然是不足以相信的。”叶仪没有看他，眼神往旁边看过去。
    “为什么呢？”夏瑾侯苦笑一声，“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
    “其他的也没有必要说，夏先生找我做什么呢？五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们分手了。”
    “我没有同意，所以不能算是分手！”夏瑾侯几乎要对分手这个词过敏，那一个个的梦中，一个个看不清脸的叶仪一次次对自己说“分手吧”，全是噩梦。但是五年里他也只有在梦中才能看见叶仪的身影，所以他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只能笑着接受。
    “夏先生，分手不需要你同意。”叶仪淡淡地说道，她实在是不明白夏瑾侯找自己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告知自己两人没有分手的事实吗？多可笑。
    “那天我想过跟着你出去，但是被家里绊住了脚步，可是后面我去找你的时候就已经没看见你了，你家里空无一人，宿舍里也是，最后我只得到你退学的消息。然后就杳无音信了。”
    “……”叶仪看着他，用目光扫描他脸上的情绪是否真实，她现在的情绪十分复杂，她也说不上来，“所以，夏先生想表达什么呢？”
    “是千里迢迢地跑来指责我当年没有好好地跟你告别？”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夏瑾侯最后苦着嗓子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叶仪愣了愣，眼眶有些酸涩：“现在你看到了，我过得很好。”
    “你过得不好，你明明过的不好，你现在瘦了好多，眼神写满了疲惫，为什么要说谎呢？”夏瑾侯目光灼灼地看过去，叶仪被迫转过脸不看他。
    ”跟你无关。”
    “……”
    又是一阵沉默，叶仪感受着这种沉默，两人之间几乎要滴水成冰，微风拂过，叶仪觉得身上有点冷，她拢了拢衣服，已经不想和夏瑾侯说过多的话，她最后弄说道：“要是夏先生没什么想说的了，那就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忙。如果你要在这里旅游的话，也请离我远一点，我们两个还是不要见面得好。”
    “等一下——”
    夏瑾侯声音骤然加大：“顾亭……”
    叶仪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依旧觉得心痛，或许在他看来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吧，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照顾自己，不然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花。
    叶仪冰冷冷的眼神飘过来，夏瑾侯心里抽痛，但是他还是接着问下去，即使那个答案他早就知道了：“顾亭，是你现在的男朋友吗？”
    “……”
    “嗯。”叶仪很轻地咬住下唇，“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很相爱，你不要再来了，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夏瑾侯没有说话，他低垂着头，像是不知道怎们办为好，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一样。
    叶仪走了，风吹过，夏瑾侯看她坚决地拉开门，进去了，然后关上了门，自己留在外面。
    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仅仅是一扇玻璃一扇门，却隔着万水千山。
    夏瑾侯抬头看了看天，好像是要下雨了啊。
    店里，顾亭心不在焉地看着面前的屏幕中，忍着不看外面两人的对话，看得到听不到只会让他分外煎熬难受。
    终于，叶仪推门进来了。
    他很快站起来，蹭的一下走过去，关切道：“说什么了？”
    叶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口喝了一口水，摇摇头：“没说什么，都是废话。”
    见她不想说，顾亭也没有强求，只是关心道：“要是不舒服那就休息一下吧，去楼上睡一睡，等会儿我们要去城里拿新书的。”
    “嗯，谢谢你顾亭哥。”
    叶仪真的打算去睡一觉，上楼之前她又想到了什么，转身下来对顾亭说：“顾亭哥，他问你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顺口就说是的……抱歉，又得麻烦你帮我演场戏了。”
    “没关系的，我的荣幸。”
    原本叶仪不澄清外面说顾亭是自己男朋友的谣言就是因为这些谣言可以让她更加清净，毕竟总是有一些好心人会问有没有男朋友，如果说没有那就会有后面的相亲介绍等等一系列话题，叶仪深受其扰。她知道那些人似乎也没有恶意，就是喜欢跟这些小姑娘介绍对象，这是他们老年生活的乐子之一。
    于是，趁着一次顾亭来，正好朋友有人问，于是她就直接承认了，之后那些相亲介绍的话题就消失了，她也落得一个清净。
    但是，对着外人说和最着夏瑾侯说始终是不一样。
    当看见夏瑾侯那看起来有点难受的脸和眼神，心里不知为何跟着抽痛。她讨厌自己的心，为什么还是会为夏瑾侯而难受呢？真是不知悔改。
    叶仪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睡过去，梦里是那噩梦般的分手场景。
    只不过这次的分手场景是相反了，被分手的人是叶仪。叶仪依旧在雨夜中，但是是她拉着夏瑾侯的手苦苦哀求，二朱晓琳站在夏瑾侯的身后，一脸得意，像是胜利后的大公鸡一样昂首挺胸。
    “瑾侯，不要分手好不好？为什么要分手？我可以假装刚才没看见，假装没有看见你和朱晓琳接吻，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只有你了……”
    但是夏瑾侯无动于衷，最后只是冷漠地拍掉了自己的手，然后决绝地说道：“不要死缠烂打，叶仪你这样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最后的最后，叶仪躺在占满水的地面上，浑身冰冷，看着夏瑾侯还有朱晓琳的身影越走越远，消失在黑夜里。
    “！——”
    叶仪骤然醒来，脑袋上满是冷汗，她擦了擦，然后来到窗前，往下看去，却看见夏瑾侯还是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仪看了一会儿，然后关上了窗子。
    她下了楼，顾亭还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神认真，但是手上的那一页书却迟迟地没有翻动。
    叶仪知道现在的情况似乎对顾亭泰国残忍，但是她试过脚顾亭走，他不愿意走，那就这样吧，过一天是一天。
    ”顾亭哥，我休息好了，我们出去吧。”
    顾亭关上书，对她笑笑：“好。”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夏瑾侯的身影还是在外面徘徊，他还是问了，“他一直在外面，没关系吗？”
    叶仪看了一眼，说道：“没事，他喜欢待在那里就随他去吧，不管他。”
    两人招呼顾客出去了，最后关门的时候夏瑾侯站起来了，跟着两人的脚步，问道：“是要出去吗？”
    叶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顾亭对他笑笑，这时候他又变成那个对谁都温和无比的学长了：“有事情出去，要是你想继续在这里休息也是可以的，请便。”
    “我能跟着一起去吗？”夏瑾侯这时候不再逼问叶仪，他只是笑笑得对顾亭说，像是好友之间的叙旧一样，“好久不见了，这会儿我对这里也不熟悉，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顾亭笑容僵住了一瞬，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夏瑾侯变成这样了。
    顾亭看了看叶仪，看她的脸色，叶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视夏瑾侯为无物，径直走出了院子。
    “可能不太方便。”顾亭最后也没有和他多说，毕竟他是不愿意看见夏瑾侯跟上来的。
    夏瑾侯站在身后，看着两人出了院子，两人又沿着来时的那条路走了过去。夏瑾侯想着要不要叫司机来，跟上去看看，但是有想到叶仪说的那句男朋友，心里抽痛无比，现在看来是不是没有必要了。
    可是，顾亭真的是叶仪的男朋友吗？两人之间的亲密距离和之前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好像还是和当年一样，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呢？
    夏瑾侯头疼，很有可能这就是叶仪为了摆脱自己而说的谎话，但是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和叶仪说话的机会，更不要说可以和她单独坐下来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夏瑾侯有些后悔，自己的方向有些乱了，应该不花时间和叶仪周旋，直接告诉她她心里最关切的那件事情——叶仪父母的死亡原因。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不已，真实白白浪费时间了。
    见到叶仪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院子，随后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