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劝说胡方圆

    王振济拿起单据一一看过。
    第一份居然是上两个月，在清水湾小区附近的某个会所请客户大保健。
    金额、会所名全部都是被标绿色。
    第二份则是在蝴蝶小区附近请客户吃饭。
    同样是金额与商户名被标绿。
    王振济将其他的内容全部看了一遍之后，从凭证上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他便问冯皎眉:“金额和单据没问题。”
    “是没问题，问题在于，我知道这个会所，那段时间停业装修，而且并非是我们公司装修。”冯皎眉扬扬眉头：“近2万元的大保健费用啊！”
    王振济恍然，再又指着蝴蝶小区的那五份：“这个也是？”
    “那个酒楼已经改名了。峰哥去吃过饭，拿过发票，给我看过，不是这个抬头。”冯皎眉叹气：“我相信酒楼一般会把废的发票交还税务局来报废，所以，我怀疑林副总可能曾经在他们那里多吃过饭，然后多要过发票。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很聪明，没有在一头羊上蓐羊毛，但是，一个月里居然虚报了2万多元的公关费……。”
    王振济摇摇头：“说真的，对于一家企业的副总来说，这不算多。我以前在德谦，看过很多高管虚报差旅费、招待费，比这高的还有。”
    “年薪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消费需求，他们又能报销，有时候还会帮亲朋好友来报销，只要帐面做得漂亮，只要公司还用得着他们，老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对于德谦来说，只要抓到了错处，就是成绩，就能得到客户的拨款，所以，我们只管抓，抓到之后怎么处理，我们不管。”
    冯皎眉眉头一皱，而后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所以你觉得，现在我们要不要管？”
    王振济微笑起来：“我建议你立刻把这些和其他的一起交给麦总，告知他详情，并建议两年之内的帐务，全部都理一次，力争找出问题，因为这事关上市。再之前的，他愿意查，我们就查，他觉得没必要，我们就不查。”
    冯皎眉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我还以为你会妥协。”
    “我要是妥协，就不会提醒你去查了。”王振济故作不悦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居然不信你老公，真是的！你老公我是怕事的人吗？而且从法律上来说，这已经涉嫌职务犯罪了。”
    冯皎眉甜蜜地笑了，关电脑，拿起这两份记帐凭证：“我现在去找麦总，你跟我一起去吧？”
    “行！”王振济点头应下。
    ……
    夫妻俩来到麦民文的总监办公室时，麦民文正在办公桌前接电话。
    他俩便很有默契地坐在会客沙发上，直到麦民文讲完了这一通电话。
    麦民文看看冯皎眉手上的记帐凭证，眼中多了一抹忧虑：“怎么，是林副总又犯了什么错？”
    王振济微愣，随后反应过来：“麦总您刚才看到林副总找我了？”
    “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到。”麦民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是报销的问题，对吧？”
    “一个月虚报了几万元。”冯皎眉十分嫌弃地皱眉：“麦总，这过份了点！”
    麦民文笑笑，道：“先前余董打来电话，赵董早上跟他临时通了气，上面打算在汇金选几家准备上市的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做试点，在企业内，设置专门的监查机构来核算这些业务招待费，以减少某些贪污受贿案的发生。”
    “赵董是建议我们去申请，顺便把以往公司里一些居高不下的费用给减下来。很显然，这次证监巡查组的成绩，让上面又高兴又生气，所以，目光锁定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工程企业。这也是为了减少烂尾楼，降低民怨。”
    冯皎眉顿时美眸一亮：“所以，要严查了？”
    麦民文点头：“但要讲究方法和策略。韩总会先找林副总说说，看他自不自觉了。”
    王振济却另有问题：“如果派驻监查机构，是不是会直接派人入巡查组？”
    “是的，”麦民文点点头：“但这人手从哪里调，是算编外人员，还是怎么样，还在讨论。皎眉你先把这凭证放我这里。把哪里有问题的地方指出来，回头我去找韩总。”
    ……
    王振济再回到座位上时，就见林莫则又好奇地来问：“王主管，是不是冯经理在二部也发现了什么？”
    “是有点事，不过应该不会影响到苏经理和陈主管。”王振济看看他：“更不会影响到我们一部。”
    林莫则嘿嘿一笑：“我知道肯定不会影响一部。以前冯经理和贺经理在帐目上都抓得很严。二部苏经理刚退，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对吧？”
    王振济点点头：“苏经理毕竟也是注会，不会出大问题。只不过他不是神眼，难免不会在小问题上被别人隐瞒过去。当然我们知恒是讲道理请情理的，对原则问题是不能容忍，但对于一些小瑕疵，我们还是可以勒令一些人自行纠查，只要能改过，可以放一马。”
    林莫则会意，笑着应合：“是啊是啊，我们知恒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他没有再说话，但很快，王振济就收到了他发来的私人微信：“还是与林副总有关吧？王主管您别误会，我与林副总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对于林副总在装潢业务上的一些作法，我是早有耳闻。只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风闻，不能成为我继续风传的消息，对吧？”
    王振济笑笑，很快回了微信：“理解。有些事情，做为旁观者，如果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到的话，也确实是不宜风传。”
    看来，麦总把林莫则提到二组主管这个位置，除了认可他的业务能力之外，更多的是认可他的站队和这份谨慎。
    换成是王振济，除非亲眼目睹，或者亲自经手，也不喜欢对外传一些其他人的闲话。
    搞财务的人，最重要是口风要紧。
    不过林莫则没有在自己的手下做过，王振济也不好评判他的专业能力，但如果要和一组的几位来对比，从保密方面，王振济觉得林莫则应该还算是合格吧。
    这事交给了麦总去处理，王振济就没有再分太多的心思。
    晚上下班前，想着明天就是张爷爷预约的手术日了，王振济又拨通了廖玉升的手机号，询问那位专家有没有定下来。
    “定了，钱也交了，明天一早第一个就是张爷爷做手术。”廖玉升在手机里道：“明天楚奶奶一早就会带着她孙子去医院等着。我明天上午有个客户要见，见完了我就去陪。”
    王振济顿时放下心来：“好，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打电话。”
    ……
    周四的一整个白天，王振济都十分忙，直到下午四点多，收到冯皎眉发来的微信。
    “林刚才过来了，要走了今年所有的报销单，说是可能有些日期记错了。”
    王振济瞅瞅办公室里的麦民文，给冯皎眉回了微信：“所以，他让步了？或者是胡董给他施加压力了？”
    刚发完这条讯息，王振济就见公司内部网上，胡董给自己发了讯：“小王董，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聊一聊？”
    他马上又给冯皎眉去了微信：“胡董找我，我现在上17楼！”
    关电脑屏，王振济迅速走到经理办公室，给还在忙碌的贺峰讲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开，从电梯间上了17楼，来到胡方圆的董事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比董事长办公室和总裁办公室都要小一些，但比王振济那间被腾出来的董事办公室，又略大一些，只是摆设稍稍老式一点。
    此刻胡方圆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正凝重地看着手机。
    王振济在他门口敲了敲，就见他迅速抬眼，而后微微一笑：“小王董来了？来，坐！”
    胡方圆十分客气一离开了办公桌，走到墙边的会客沙发前，猫腰拿起茶几上的精致玻璃烧水壶，去饮水机边接了些矿泉水，放在电插座上去烧，再笑道：“听说你平时喜欢给皎眉与贺主管泡大红袍，我这里也有些，你尝尝。”
    王振济笑着一直站着，直到他接满了水，回到沙发边坐下，这才在他侧面的沙发上坐下：“胡董亲自泡的茶，我肯定要尝一尝。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茶，不过，我喜欢喝茶时的这股悠然氛围。”
    坐回沙发的胡方圆对他这种等待应该是还算满意，微微扬起稀疏而略有些白的眉头，眼中有一丝淡淡的笑意：“小王董小小年纪，就坐拥数亿身家，又有如花美眷，以及悉心提拔你的老师，前程无量，你自然不急。不过，喝茶确实能让人的心宁静。”
    胡方圆撕开了一小包大红茶包，将深褐微红的茶叶倒进那泡茶的紫砂壶里，静等水开后略略一洗，一倒，再又继续泡好，而后放下壶盖，看向王振济：“麦董昨天下午找过我，说了林副总报销的事。”
    王振济暗道，果然是来说这件事。
    他便微笑着静等下文。
    胡方圆见他没有立刻开口，眼中多了一抹异色，又缓缓地道：“林副总虽然不能算是公司的元老，入职在韩董之后，但也是我进公司以后，亲手招进来的第一名高管。这些年来，他除了业务费相对比较高之外，其他一切都还挺好，尤其是在追索甲方工程款上，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做得不错。”
    “以前，麦总也曾经就他业务费较高的问题，向余董和我、韩总提过，但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我们一致认为，这是特殊情况，他的关系比较广，出手向来又大方，只要他能够把工程款顺利要到，保证公司的现金流不断，有一定的利润，那就由他去。”
    还真是来说情的。
    王振济想着，见胡方圆一直看着自己，没有再继续发言，便诚恳地道：“胡董，您说的这个事，我也知道。我刚进公司时，就发现林副总的业务费超高，比另两位副总的业务费都要高。当时我就问过我们冯经理，知道了您所说的这种原因，所以我没有吱声。”
    见胡方圆扬扬眉，王振济又道：“不过，那时归那时。如今京里抓廉政抓得紧，各地都经常派驻督查组来审查那些职能机构的工作，说不定哪天，就会爆出大雷。我们公司又在着手进行上市前的财务审查，所以我和皎眉考虑再三，觉得，还是有必要细查这两年来的财务数据，纠正一些不正常的超支。”
    停了一停，见胡方圆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王振济又正色道：“胡董，我不知道您和林副总的交情如何，但我觉得，林副总的胆子太大了，而且稍稍有些见利忘义。”
    胡方圆微愣，目光微有些闪烁，而后又淡淡一笑：“他一向是和甲方、和政府职能部门打交道，胆子不大不行。不大的话，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那就无法为我们知恒争取利益了。”
    王振济神色未变，只是依然诚恳地道：“胡董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的是，他的胆子太大了。大一点点，可以，但太大了，就做得过火了。什么事都有个标准，有个上限。超出上限，这个人就比较难控制了。”
    “我认为我岳父，您，还有韩董，都不是苛刻的人，给员工们定的工资，在同行里算是中等偏上的，林副总的年薪并不算低。而且，他本身虽然有一定的报销权限，但毕竟是副总，应该遵循他这个级别的标准。何况，有些帐目，分明是多报、虚报。这一年下来，他多虚报的钱，怕是能够给公司再买台中型的车了。”
    见胡方圆的眼角微微一跳，目光中有惊异之色一闪而过，王振济就知道，胡方圆心里也是舍不得这几十万元的。
    王振济便又恳切地道：“咱们汇金不是小城市，天高皇帝远，咱们知恒也不是没有追求的工程企业，接了工程，能赚钱就好。您，我岳父，赵董，还有公司上下，都盼着能顺利上市，赚点钱。这种情况下，林副总还不收敛，他对得起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