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乡村调研之大爷(2)

    哪里好？
    陆星辰想了想，依旧一脸微笑的说道：“你看你们现在都不用干农活，坐在这儿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现在又有饭吃，比以前不知强了多少？大家安居乐业，现在生活不幸福吗？”
    王大爷浑浊的眼睛一直看着陆星辰说道：“以前的日子是苦点，但是心里好受，现在虽然不缺吃，也不缺穿，但是手上同样没钱，担心的事还多，压力大，我们现在还不是在混吃等死。”
    “大爷，现在社会在不断改革，一直在进步，国家也有很多惠农政策，你们现在不也都安居乐业，无忧无虑的，农村到处都是一派和谐的景象。”
    这句话却点燃了王大爷的心中怒火，山羊胡都翘了起来， “哼！我们也知道上面的政策都好，但是好政策到了下面，就被那些乡村一级的王八蛋干部念歪了经，再多的钱也到不了老百姓手中，都被那些乌龟王八蛋，吃了、喝了、贪污了、真正落在老百姓手上的会有多少？”
    “还安居乐业，我看你也像是有文化的人，那我问你，一家不团圆，年轻的常年在外四处流浪打工，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家一次，子女不相见，你说这叫安居乐业？
    家里都留下老的在家里， 还要耕种这么多田地，还要在家里照顾小的，甚至还要每天接送他们上学，我们是养大了儿子女儿，现在又要养孙子孙女，而且一年到头，庄稼也赚不了几个钱，你说有什么搞头？大家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王大爷越说越气愤，声音越来越大，脑袋上青筋暴起，看来是真生气了，陆星辰生怕老头子突然暴毙，自己还得负责。
    王大爷终于停了下来，缓过一口气，然后又指着几个在里面打麻将的老太婆说道：“看看那几位 奶奶，一把年纪了，老头子也早过世了，子女都在外面打工，七八十岁年纪了，就独自一人守在家里， 你说这叫做幸福生活？
    上次李奶奶突然病了，家里也没人， 后面还是我将她送到医院住院治疗的，要不然一个人在家里早就饿死了。”
    “我们大家都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所以如果每天没有看见哪位老人出现在商店，大家都会自觉的去他家里看一看，是不是又生病了？还真怕发生一个意外，否则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你说这就是我们的幸福生活吗？”
    王大爷的话犹如响亮的耳光，打得陆星辰心里五味杂陈，脸上羞愧难当，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大爷的话！
    王大爷说的这些事实，陆星辰也是知道一些，现在农村基本上都是老人和留守小孩，农村大把田地荒芜，杂草丛生，一片凋零的景象，这也是普遍现象。
    可陆星辰还真没办法解决呀！本来还想和几位大爷仔细聊聊的， 看来这些大爷心里很抗拒政府啊！
    陆星辰继续陪着笑脸，又递过一支烟问道：“大爷，您今年多大年纪？”
    大爷也不客气接过烟回答道：“我今年都72了。”
    “家里几口人？”
    “一个女儿嫁了，一个儿子和媳妇现在都在外面打工过年才回来 。
    家里还有一个孙子和孙女，大的孙子在学校寄宿，小的孙女 每天还要接送上学。”
    “那您在家里还种了多少田地？”
    “就我和老婆子两人，还在家里种了十亩，作为庄稼人不可能看着田地长满杂草荒芜吧！我于心不忍，虽然种田也没有什么钱赚，但是我这把老骨头也还硬朗，所以就将我家的田地都种上了。
    72岁，在城市工作的大爷早退休10多年了，不是在外旅游，就是跳广场舞；同样的年纪，农村的王大爷还在辛勤的劳作，还是家里的主劳动力，这城乡差别也太大了吧！
    “大爷，你真厉害，真是老当益壮 ！一个人还能够种这么多田地，那真是辛苦了。”陆星辰一脸苦笑的恭维道。
    “辛苦算什么， 只要有钱赚 再辛苦我也乐意，可是最气愤的就是辛苦一年到头也没弄到几个钱，这才是最想不通的。”大爷语气好了许多，心态也正常了。
    “大爷你所有田地全部都是种稻谷吗？
    “我也懒得去种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那个价格也不高，并且事情还多，我除了春季种油菜，其它的就是种水稻。”
    陆星辰见大爷不再激动，就继续追问道：“大爷，您现在是种一季还是两季？”
    “一半一季的，一半两季的，全种两季水稻，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如果这样算，至少可以收获粮食 一两万斤吧？”
    “两万斤没有，一万五千斤差不多。”王大爷很自豪的回答，老人脸上显露一丝得意的神情。
    一个72岁的老人，每年靠自己的劳动能收获如此多的粮食，陆星辰内心里由衷的佩服。
    “除留自己家吃的口粮外，还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唉！现在粮食便宜的不得了， 稻谷才一块多钱一斤。”
    “那这不一年也有差不多2万块钱吗？” 陆星辰似乎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的问道。
    王大爷瞪陆星辰一眼，一丝鄙夷的说道：“小伙子，你真会算账，打农药不要钱？买化肥不要钱？插秧机，收割机哪个不要钱了？
    我的人工还不算，一年到头落在手上就几千块钱，现在的物价又这么贵，你说几千块钱能做什么的？ 如果种粮食有钱赚，那我的儿子媳妇也就不用在外面去打工了， 谁不想一家在团圆在家啊！”
    王大爷手指着周边的几栋房子说道：“你看看我们这周围哪个家不都和我差不多的情况，还有很多人家里的田地都荒芜了，没钱赚 干脆就不种了。”
    陆星辰又问了其它几位大爷和大妈，说法都是大同小异，全都是对当前干部没有信心，都知道上面的政策是好的，可是好政策落实不到农民手中，有什么卵用！
    其中一位大爷着陈亦飞说道：“ 这个小陈倒是经常来我们田间走走，还算是体贴农民的好干部，但是有什么用？听说他工作很多年，还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
    真正的乡干部又有谁真正的了解过我们农民？书记镇长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偶尔一次下乡检查也是一大帮的人陪同着，车来车去的那倒是威风。
    谁都知道那就是做些表面文章，现在当官的有几个真正下乡了解农村实际情况的？ 他们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官位，考虑的是怎么样调往城市工作，有几个干部会真正考虑我们农民的切身利益？”
    陆星辰心里郁闷的不得了，这不是当着自己这个镇长的面骂书记和镇长吗？
    但是自己心里委屈，还得强忍着， 就算自己现在告诉他们自己是镇长，这不正在了解他们的问题吗？他们会相信吗？他们会不会一脸鄙视的说自己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懂农村工作？你会干农村的活吗？
    越聊陆星辰心里越郁闷，从这几个老大爷的口中，根本就听不到一句对政府感恩和感谢之类的话，全都是骂人。
    干部的威信，政府的公信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