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误打误撞

    柯铭脸色沉得可怕。
    他当然知道是汲章救的她，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目睹，这是不争的事实。
    “来人，给公主披衣裳。”柯铭面无表情道。
    他生气的是，他这个妹妹眼下正在犯蠢。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外男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救命恩人又如何？那汲章既是他的人，救他的妹妹那是尽本分，难不成还想要他将自己金尊玉贵的妹妹许配给他？
    别说是汲章已经成婚，便是未曾婚配，汲章也配不上他妹妹。
    给公主披衣裳自然要将公主跟汲章分开，柯锦珊的人上前去拉她，被她一把推开，她怒喝：“放肆！”
    她突然转头向柯铭哭诉：“四哥，请你不要棒打鸳鸯，康平是真心中意汲侍卫！”
    周遭安静得可怕。
    众人脸上皆是震惊，似是根本无法预料到眼前这一幕。
    柯铭扬声：“你说什么？”
    冷风吹过，寒意侵体，柯锦珊像是察觉不到般，坚定说道：“康平心悦汲侍卫久矣，还望四哥成全！”
    “……”
    喊的并非“汲将军”，也不是连名带姓，而是喊了“汲侍卫”，众人感到压力山大。
    要知道，汲章早就不是什么侍卫了，在康平公主的口中却还是称呼“汲侍卫”，可见康平公主确实心悦汲章久矣。
    【啊哈？康平公主中意汲章久矣？】
    尚听礼瞪大眼睛，在她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环，相信在如玉公主的计划里应当也没有这一出。
    【这天仙子果然厉害，难怪如玉公主会安排这么一出本来站不住脚的好戏来。】
    【用两心壶给康平公主和曲飞越下轻微泻药，再于偏殿中将天仙子的种子在香炉里点燃熏香，让她们二人吸食，便瞧见了自己心底深处的秘密，在幻觉中感受美好，却偏偏没有让人在偏殿里出事，反而选择了过亭廊道来下手。天仙子的致幻效果还未完全过去，又在此时掉入水中，那种似梦非梦的幻境感越发真实，让人忍不住将秘密宣之于口。】
    【看来，康平公主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就是她喜欢汲章了。】
    【这一招实在是妙啊，之后就是四皇子想要彻查，恐怕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柯信：“……”
    这般一对比，柯锐也一样的阴险。
    “……”柯以裳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震惊。
    【破案了，我就说康平公主看见我的第一眼怎么在庆幸，她庆幸什么？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原来如此，是在庆幸嫁给汲章的人不是我吧！】
    尚听礼忽然间就回过味儿来了。
    【嘻嘻，我也好庆幸啊。】
    柯以裳默默在心里小声道：她也很庆幸是嫂嫂嫁来了她们王府。
    柯茹微此刻确实感到无比惊讶，康平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她只是猜测康平是有心上人的，但实在没猜到那个人会是汲章。
    柯茹微暗中与柯锐对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其实这一环是坏了她的计划的，因为她计划里救下康平的人就不是汲章，而是曲飞越。
    不过就眼下来看，这个人换成了汲章，似乎要来得更完美一些？
    二哥可是同她说过的，汲章是四哥的人，这下端看四哥怎么取舍了。
    柯茹微想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不过一瞬，又恢复了震惊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柯锐从跳下去救人的人变成了汲章开始，他就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利弊了。
    于他而言，是曲飞越也好，是汲章也罢，影响都不大。但是对于柯铭来说，这其中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如果救康平的人是曲飞越，柯铭最多也就是没法靠康平拉拢到世家，但救人的是汲章，柯铭不仅无法拉拢到世家，还很有可能让义忠侯府叛变。
    由此可见，这一变故，竟是变相的帮了他一把。
    柯锐心中喜意自足。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汲章本人了，他万万没想到，康平公主竟是对他抱有这样的心思。
    怎么会呢？
    余兰兮僵硬地站在一旁，寒风袭来，她不禁拢了拢衣裳，却仍觉冷得刺骨。
    今日这事情到了这么一步，她甚至已经能想到结果了。
    如果康平公主非要让汲章对她负责的话，汲章必定推拒不掉，而堂堂一个公主殿下，绝不可能与人为妾。那么她余兰兮呢？难道她理应让出正妻之位吗？
    余兰兮想，她是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她好不容易换来的亲事，怎能叫旁人夺去？
    可对方是公主殿下，她又能如何？
    白漪涵就站在她身侧，却不敢安慰两句，一下子涉及到了立场问题，或许也不知晓该如何安慰。
    潘清欢从柯锦珊开口表心意开始，就一直注意着余兰兮的状态，见她吃瘪，难免幸灾乐祸。
    每每自命不凡，瞧啊，如今可真是不同凡响呢，一个小将夫君竟也被当朝公主觊觎，她这位表妹实在很有眼光。
    一片寂静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康平殿下，臣何德何能……”
    顾不得许多，坐起身来，自行与柯锦珊保持距离，汲章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您定是因为今儿微臣及时救下了您，您才会这般感激微臣，微臣实在惶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有意解围了。
    柯锦珊却道：“你不用惶恐，本宫对你……啊——”
    话音变了腔调，她捂住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对她动手之人：“四哥，你打我？”
    眼见她又要胡言乱语，柯铭情急之下出此下策，眼疾手快地甩了一个耳光过去，以此来打断她的话。
    柯铭忍着怒火道：“康平，注意分寸，你该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柯锦珊咬了咬牙，破有些不服气：“我当然知道！”
    柯铭怒斥：“你不知道！”
    “……”
    柯锦珊吓了一跳，面色苍白，没敢接话。
    柯铭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柯钰拱手抱拳道：“大哥……”
    柯钰表情淡然地颔首，随后对着来赴宴的一众人说道：“今日这场赏梅宴就到这里，如玉这片梅林花开得极好，梅花酒的味道也极佳，想必大家应当是满足地出宫回家。”
    他没有提及别的事情，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大家多嘴。毕竟事关皇家声誉，众人也不敢在外面搬弄是非，除非脑袋和脖子想分家了。
    “汲将军和汲夫人留下即可，剩下的人都自行出宫吧。”
    ……
    直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众人才敢说话。
    柯信一直盯着尚听礼看，直到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才开口问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尚听礼登时坐直了身子，不敢与他对视，微微撇过脑袋去看窗帘。
    【这语气……莫非是想要问罪？也是，飞缨和飞羽做得那么明显，被逮住也是迟早的事情。】
    她终是点了点头：“是。”
    柯以裳永远都看不透自家大哥的喜怒，因为在她看来，大哥经常喜怒无常，她也是极怕大哥生气的。这个时候，她已经默默缩在角落里了。
    心里却忍不住念叨着，对不住啊嫂嫂，不是妹妹不想替你说话，是妹妹扛不住大哥的眼神。
    “你是不是生气了？”
    半晌没听见他的声音，尚听礼偷偷看了他一眼。
    柯信反问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当然是因为——”
    尚听礼顿住。
    【对哦，你还不知道我知道你是四皇子的人呢。在你看来，我确实不应该觉得你会生气。】
    【但是你肯定生气了。我借你的人去搞你的主子，你怎么可能不生气啊？说不定心里还恨不得掐死我呢。】
    柯信：“……”真不至于。
    他怎么想的，尚听礼一概不知，自顾自暗忖着。
    【现在这档事情，留给四皇子选择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将康平公主下嫁给汲章，但是将余兰兮贬妻为妾，义忠侯府绝对不愿意。要么就是让康平公主青灯古佛，这样等于是直接失去了一个能拉拢朝臣的筹码。不管怎么做，四皇子这局都翻不了身。】
    柯信弹了弹大氅肩头不存在的灰尘，眯眼暗想，其实还有一种对于柯铭来说损失更为惨重的后果。
    那就是，现在整个皇室皆处于太后的孝期，一众皇子公主按律是不能议亲的，若是惹恼了皇帝，柯铭还得吃一堑。
    他不介意做这个推手。
    但他想，有人会比他还要迫不及待的当这个推手。
    【若是有人能够在明日的早朝上弹劾一下就好了，说不定能让四皇子损失最大化。】
    柯信勾唇，看来她也想到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计划的？”他问道。
    “……”
    【这是能说的吗？】
    尚听礼直接闭上眼睛就是睡，睡过去就好了，装死而已，很简单的。
    柯信：“……”
    【说来也巧，若不是上次鹤姐姐约我出门逛街，说不定还真不知道二皇子和如玉公主有这种计划。】
    【谁能想到呢？】
    【二皇子和如玉公主兄妹俩谈大事情，居然约在外面的茶楼就算了，竟还约在风汀楼二楼的雅间。多亏了鹤姐姐的侍女入画，否则还真偷听不来这个计划。】
    “……”
    原来是误打误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