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节

    她跪趴在地上，看着血从身体里流出来，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我这么爱他……”她喃喃地说，流出绝望的泪水，她抬起头，仰望天空，眼中逐渐失去光彩。最终，她无力地垂下头，从地下霎时长出无数蓝色蔷薇，她身体颤抖地跌落了下去，倒进一片如梦似幻的蔷薇花丛里。
    蔷薇花盛开短暂的时刻便枯萎了，蓝蔷薇夫人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蓝蔷薇夫人已死，费奇走回到西瑞尔身边，“人呢？”
    “跑了。”
    “为什么不追？”费奇深深皱起眉，他们得完成大王子交待的任务。
    西瑞尔没回答，只是提剑开始肃清祭坛四周复活的活死人。
    “那个男人变成了一只白猫逃走了。”其中一个骑士将事情经过解释给费奇。
    “白猫？”费奇低声念着，眼神晦暗不清。他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蓝蔷薇夫人的尸体，“西瑞尔，我们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他斜瞥了西瑞尔一眼。
    “我知道，你留在这里，我带其他人去别处。”西瑞尔道。
    “好。”
    于是费奇和一部分手下留在祭坛附近清除怨灵，而西瑞尔则带着骑士朝外走去。
    蓝蔷薇夫人死后，蔷薇庄园开始发生变化，限制解除，四处徘徊的邪灵失去了控制，反而变得更加癫狂。
    进入庄园后，艾凡便掏出【隐目怀表】，借助怀表的力量迅速找到了维丽娜和乔伊。
    就在他们会合不久，地底的震动和剧烈的爆炸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们快离开这里！”维丽娜对两人说。
    她知道这地震是妮蒂亚弄出来的，如果她们得不到本源，那就只能毁掉它，不能让这种邪物继续害人。
    伴随这些动静，困住她们的诡异力量也在逐渐消退，维丽娜看向四周，怨灵四散，某些景色正在趋于正常，而她的身体也在逐渐感受到寒冷。
    “艾凡？”乔伊看见艾凡并未动作。
    “你们先走，我去找希思。”他答。
    “不，我们现在必须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维丽娜说，“这座庄园是蓝蔷薇夫人制造的，如果她死了，庄园不仅会坍塌，甚至可能会被睡梦之门复刻，在门后留下存在的印记。”
    “那我们不走，就会被关进睡梦之门？”乔伊问。
    “不，但我听说我们的一部分灵魂会被关进去。”维丽娜回答。
    “那好吧，”艾凡便不再犹豫，“我们先走。”
    三人迅速朝外跑去，准备逃离这坍塌的蔷薇庄园。
    庄园内，教会的修士和教徒正在对付那些怪异的怨灵植物，以及从地底爬出来的活死人。
    帕吉特主教和驱魔执事约书亚·德夫特也听见了那剧烈的爆炸声响，他们急忙跑向祭坛，就看见皇家圣骑士团的骑士已经抢先一步到达那里。
    帕吉特主教脸色严峻，“这是怎么回事？”
    驱魔执事约书亚·德夫特走到祭坛旁，看见了蓝蔷薇夫人的尸体。
    “女巫已经死了。”他抬起头对众人说，“是你们骑士杀死的吗？她还没接受审判，为什么要杀死她？”
    “不，不是我们杀的。”费奇嘴角上挑，似笑非笑，“我们来的时候，女巫就已经死了。”
    “什么？”约书亚·德夫特眉头紧皱，仔细观察费奇的表情，可费奇同样盯着他的眼睛，表情不似作假。他最终又低下头，质问道，“你们看见是谁杀了她吗？”
    “谁知道呢，”费奇脸上露出诡谲的笑意，“说不定是哪个路过的好心骑士杀掉了女巫，就像故事书里讲的那样。”
    他这番话显然不能让约书亚·德夫特信服。
    约书亚·德夫特怀疑地瞟了他一眼，低头仔细检查蓝蔷薇夫人的尸体。
    尸体只有一处致命伤，一把剑插进了女巫的肚子，让她失血而死。约书亚·德夫特将剑抽出，这把剑造型很奇特，应该是把手杖剑。他伸手握住银质杖柄，剑身上泛着淡淡的光芒，转眼间，锋利的剑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暗银色的杖身。
    “这是道具？”约书亚·德夫特变了脸色，他拿起手杖走到费奇面前，“你认识它吗？”
    费奇摸了摸下巴，“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见过它？”约书亚·德夫特继续追问。
    费奇叹口气，“可能吧。”他用随意的语调说。
    在两人谈话的同时，帕吉特主教也走到了蓝蔷薇夫人的尸体旁。
    他取下脖子上带着的吊坠，那是一个银罐，他将银罐放在尸体额头上，闭上眼睛开始祈祷。银罐中涌出金色的泉水，通过嘴巴涌进了尸体内部。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
    “睡梦之门不在这里，在另一个地方。”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他弯下腰，捡起尸体下的蓝色蔷薇花瓣，花瓣在手里化为蓝色的光点飞走，就在这时，庄园内所有的蓝色蔷薇都变成萤火虫般的光点，迎着缓缓飘落的雪花，载着无数灵魂，慢慢地，慢慢地，飞上浩瀚无垠的星空，飞上了不可知的太虚。
    “女巫的象征也消失了。”帕吉特主教脸色铁青。
    他还没来得及保存象征，如果象征消失，想要回收睡梦之门，难度就大大增加了，因为缺少了将睡梦之门召唤回主人身边的媒介，接下来想要回收睡梦之门，就必须要先找到门扉所在。
    与帕吉特主教的担忧不同，约书亚·德夫特在祭坛附近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杀死女巫者留下的线索。
    女巫还没来得及接受审判就被杀死，他自己简直没派上一点儿用场。本来他还想借这次的“女巫狩猎”让自己在教会的地位更上一层，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眼睛瞥见废墟中有个奇特的东西，约书亚·德夫特伸手将其捞了起来。
    这是个梳发髻有关节的木娃娃，他认得这是一种小女孩最喜欢玩的板梳娃娃，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实在是太蹊跷了。
    他将板梳娃娃拿给帕吉特主教看。
    “这是……”帕吉特主教失声抽了口气，“这应该是一种很稀少的道具，我记得这种人形道具可以承载灵魂，能为主人制造一个分身。”
    “也就是说，杀害女巫的人其实就是这个板梳娃娃？凶手利用板梳娃娃制造出分身，混进蔷薇庄园，然后趁女巫专心祭祀的时候偷袭她将她刺死。”约书亚·德夫特说出自己的推测。
    “你说的有道理。”帕吉特主教点了点头。
    既然女巫已死，这次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帕吉特主教看着蔷薇庄园，怨灵到处游荡，满地遍布邪恶诡异的植物，此处已经是一片诡异区域，如果再多呆，他们就很难离开了。
    “走吧，带上女巫的尸体，我们离开这里。这座邪恶的庄园必须要封锁起来，不能让里面的怨灵和食尸鬼逃走。”帕吉特主教吩咐道。
    杀光这里的怪物无疑要耗费很大力气，当务之急是离开庄园，等离开以后，他就上报教会封锁庄园，将这些怪物永远封印在此地。
    帕吉特主教和约书亚·德夫特走后，费奇带领骑士也准备离开。
    在离开前，他低头透过地缝看了眼地底，【欧南多】本源就在地下，在那深不可测的深渊之下。
    大王子并未吩咐要带回本源，祭祀已经完成，本源已经派不上用场。就算他能冒险从地底捡回本源，缺少蓝蔷薇夫人的力量，兄弟会也制造不出药品。
    “走吧。”费奇转过身，毫不留情地带领骑士离开。
    就让本源跟随这座庄园永远被埋葬吧，这里将成为它永恒的坟墓。
    庄园入口，吊桥处。
    教会的修士和骑士团的骑士守在此地，艾凡、维丽娜和乔伊三人则躲在一旁暗中观察。
    “为什么不能直接走出去？我们可不是女巫的同伙。”乔伊说。
    “嘘——就算我们不是，也要被关起来审问一段时间。更何况这里还有圣骑士团的骑士，万一他们收到了大王子的命令，那我们一出去，肯定要被他们随便找个借口灭口。”维丽娜悄声说。
    “那现在该怎么办？”乔伊也压低声音说。
    艾凡躲在一旁，想了想，道，“我去打晕两个教徒，你们装成教徒趁机溜出去。”
    “不行，两个教徒提前离开太反常了。”维丽娜说。
    就在几人商量离开办法的时候，视野中的骑士和修士忽然发生了奇怪变化。他们像是着了魔一样神色癫狂，仿佛像是被下了咒。
    “怎么回事？”维丽娜蹙起眉，心里一惊。
    “维丽娜，乔伊，还有艾凡！”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响起。
    “希思！”乔伊看见他，惊呼出声。
    “嘘！”维丽娜急忙捂住乔伊的嘴。
    “你去了哪里？我们一直在找你。”乔伊再次压低声音，道。
    “说来话长。”希思回答，视线看向吊桥，“走吧，屏住呼吸，我们先离开这里。”
    “那是你搞的鬼？”维丽娜问。
    “嗯，我在花园里找到了一株成体，我把它扔了过去。”希思回答。
    那朵邪花就在骑士们的脚边凭空出现，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落入了花香的陷阱。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艾凡说。三人将目光转向他。
    “我现在是让·贝罗。”艾凡对希思说，“我们之后在你的事务所会合。”
    “好，那你小心。”希思朝他点了点头，叮嘱道。
    望着三人穿过吊桥离开庄园，艾凡也再次返回，混入修士当中。
    庄园入口，众人回来之后，就看见了那些神志不清的同伴。
    “有人逃了出去！”约书亚·德夫特严肃地说。
    帕吉特主教用圣水消灭了邪花，派人立刻去寻找逃跑者的下落。
    艾凡混在修士当中，偷听他们的谈话，也看见了被修士抬着的蓝蔷薇夫人的尸体。
    费奇和西瑞尔就在距离他不远处，艾凡看着他们，眼神冷漠，泛起杀意，又在他们察觉之前，悄悄低垂下眼睛。
    “逃走的是女巫的同党？”帕吉特主教思索道。
    “也可能是杀死女巫的凶手。”约书亚·德夫特说，拿出了那根手杖。
    看见手杖的一刹那，艾凡视线一凝，神色突变，“那是什么……”他睁大双眼，喃喃地说。
    “是杀死女巫的武器，这把剑的主人杀了女巫。”他旁边的修士解释说。
    “怎么可能……”艾凡脸色煞白，发起抖来。他双手紧紧攥着，他想继续开口，但是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
    雪落了下来，骑士从他面前陆陆续续离开，他木然愣在原地，看着约书亚·德夫特将手杖收起来，跟着帕吉特主教坐进马车离开。
    “该走了。”他身边的修士说。
    艾凡依旧站在原地，雪花落在脸上，彻骨的寒意正渗入他的五脏六腑。他看见骑士刺眼的银色铠甲，擦过空中洋洋洒洒的雪尘，飘进面前层层叠叠的浓重的阴霾，直直坠落脚边那雾茫茫的荒凉深渊。大地到此就猝然断裂。他慢慢阖上眼睛。他身体里的某块东西也就此崩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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