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节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看了很多关于这个国家的历史书。书中提到，巴巴多斯战役是一百多年前的一场著名战役，当时特德利王国受到东边强大邻国的侵略，纽卡斯尔公爵带领军队和邻国国王率领的三国联军在巴巴多斯对峙，以少胜多，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巴巴多斯如今已变成一个著名的小镇，它就在塞罗都北边的索瓦特森林的尽头，那里至今还矗立着英雄纽卡斯尔公爵的铁铸雕像，而这场传奇战役阵亡的五万士兵现在也仍沉睡在巴巴多斯古战场下。
    “门在古战场上，爱德温王子想复活百年前的士兵。”希思说出自己的推测，但接着又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不直接复活现在的死者？百年前死亡的战士，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了累累白骨。”
    “血肉能生出血肉。”泽维尔说出谶言似的话。
    希思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欧南多】吞噬活人祭品，孵化活死人，即使是已经成白骨的亡者，也能在它强大的力量下重获血肉。
    希思沉默地坐回软椅上，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对泽维尔说：“我要离开这里。”
    “现在不行。”泽维尔拒绝他。
    “罗恩和艾凡可能有危险，讯息在蔷薇庄园传递不出去。”希思表情凝重。
    泽维尔凝视着他：“你现在出不去，这次的献祭仪式被打断，那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等过了今晚再说。”
    “好吧。”希思脸色苍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我早就劝过你不要牵扯进这件事。”看着他忧愁的模样，泽维尔低垂着目光说。
    希思沉默不言，他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被裹挟在黑暗的波浪中，冥冥之中被一股力量推着前进。他明白自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他也不想再逃避。
    还好他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人站在他身边。
    他睁开眼，静静凝视泽维尔，对方的眼眸灼灼闪起光，四目对视，两人都没有挪开视线。
    窗外开始稀稀拉拉落下雪花，窗内光影交织，荧荧惑惑，分分合合，无数次聚离，终于凝结交融，汇在一起。
    森林间的小径，一辆黑色马车奔驰在结冰的路面上。
    罗恩坐在【幽灵马车】内，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上面标注出了三个地点，其中两个已经被打上叉，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地点需要确认。
    前两个地点在侦探事务所的帮助下已经确认完毕，没有发现和食尸鬼有关的线索。而这最后一个地点正是北边的巴巴多斯小镇，因为距离塞罗都路途遥远，罗恩便决定独自驾驶【幽灵马车】前去查看。
    将地图收进口袋，罗恩抚摸手杖，不由得想起艾凡。
    艾凡坚持要去野外寻找阿诺的狼，至今未归。他在报社给艾凡留了信，并且在信里告诉艾凡一回来就去找希思他们会合。
    心里担忧同伴的安慰，罗恩眉头间沟壑更深了。他决定尽早确定这最后一处地点，如果巴巴多斯小镇有异常，那他肯定能找到这一系列案件的重要线索。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在黄昏时分，罗恩终于抵达巴巴多斯小镇。
    此时正处于拥有漫长黑夜的冬季，罗恩敲开镇上一户旅店的门，旅店老板惊讶于在这深冬竟然还会有人来到这偏僻的小镇。
    往常游客和商人都是夏季过来，而冬季小镇则是人烟寥寥、无人问津。
    “先生来我们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旅店老板给罗恩倒上热水，又喊自己的妻子赶紧去厨房做饭。
    “我是一个学者，正在国内四处旅行，正好路过这里。”罗恩解释说。
    “好、好啊。”旅店老板点点头，“夏天的时候我们小镇也有学者过来，但冬天就很少有人来。冬季森林不好走，路也都被积雪堵住了，您来的路上也非常不容易吧？”
    “还好。”罗恩温和地回答。这个旅店老板是个和蔼的老人，让人忍不住生出好感。
    “饭做好了，快来吃吧，把外面驾车的家伙也喊进来一起吃。”过了一会儿，旅店老板招呼说。
    “车夫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罗恩笑着解释说，“等吃完我给他送过去。”
    “那好吧。”旅店老板说。
    罗恩在旅店住下，准备第二天白天就去镇上查看。
    森林寒风呼啸，白雪铺在蜿蜒起伏的林间小径上，一匹黑马踏破寂静，沿着【幽灵马车】驶过的痕迹朝前狂奔。
    清晨，在旅店用过早饭，罗恩便出门参观小镇。
    被厚厚白雪覆盖的巴巴多斯小镇安静极了，除了几户早起的人家在门口铲雪，其他的房屋都还在沉睡之中。
    看见罗恩这个外来者，小镇居民都热情地同他打招呼，罗恩也趁机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夏天的时候游客很多，小镇还是很有名气的，有很多人想来看纽卡斯尔公爵的雕像，它就在广场上。”一个热情的络腮胡男人指路说。
    “你应该夏天再过来，夏天我们这里还会举办集市，还有演出，我去年就扮演过纽卡斯尔公爵，大家都说我演得很像……”男人滔滔不绝地介绍小镇，最后甚至觉得不过瘾，还请罗恩到他家里慢慢聊。
    罗恩欣然答应，跟男人走进他家，他正好要打听一些消息。
    “你说有没有奇怪的人？”男人摸着胡子，朝嘴里灌了一大口热啤酒，喝完，他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罗恩老兄，这说起来可就多了，我小时候曾见过……”
    “我想知道近几年是否有特别奇怪的外来者。”罗恩急忙补充说。
    “近几年啊……”男人咂了咂嘴，陷入漫长的回忆。
    “或者说，有没有王国的贵族来过这里？”
    “贵族？”男人微微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好奇地反问。
    “只是调查一些事情。”罗恩敷衍道。
    “好吧。”男人说，“我也认不出谁是贵族，每年来的商人里头，也有很多穿着华丽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他们都说自己是贵族的后代，还说首都的贵族都跟他们一样的打扮……”男人学着商人浮夸的动作，将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够了！”他妻子从厨房走出来，朝他头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学者先生是认真问你问题，你能不能好好回答？”
    男人哼哼唧唧了几声，他妻子是个强悍的女人，朝罗恩笑了笑，道：
    “学者先生，我们只是普通人，也不认得贵族，你在我们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你可以去问镇长，镇长比我们懂得更多。”
    “好。”罗恩告别他们夫妻，等他走出房子，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白雪茫茫的小镇上，罗恩没有急着去镇长家，他先回到旅店，准备吃完午饭再驾驶【幽灵马车】去小镇四周转转。
    他没忘记自己的首要目的是确认食尸鬼的来源地，关于爱德温王子的情报还是等他回来后再打听吧。
    “古战场在小镇北边的冰原上。”旅店老板对罗恩说，“从小镇过去要走很久，你的马车可以穿过冰湖，但肯定进不去被雪封住的峡谷。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等夏天的时候再去调查也行。”
    “我明白了。”罗恩向旅店老板道谢，但他心意已决，从旅店老板那里购买了食物和水，罗恩便驾驶【幽灵马车】朝巴巴多斯古战场赶去。
    就在他走后不久，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抵达巴巴多斯小镇。
    骑着黑色骏马、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进入小镇，很快就吸引了小镇居民的注意。短短两天来了两位客人，这让这个平静的冬季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神秘人来到旅店，让他的马在马厩吃草休息。他走进旅店，购买了食物和水。
    “客人，你也是学者吗？”旅店老板好奇地问。
    “不，我是个骑士。”神秘人回答，声音冷淡。
    “骑士来这里做什么？”旅店老板问。
    “我在找人。”神秘人说，“他去了哪里？”
    旅店老板和妻子面面相觑，难道这个骑士说的是那个学者？
    “昨天来的年轻学者好像要去古战场，你们是朋友吗？”旅店老板说。
    “谢谢。”神秘人得到回复，便不再犹豫，转身直接离开了旅店，也没有回答老板的疑问。
    老板跟妻子走出门，就看见这个自称骑士的神秘人骑马离开。
    “这日子是怎么啦……”妻子自言自语了一句，走回厨房继续忙活。旅店老板也瞪着眼睛摸不着头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跑回家烤火去了。
    冰原上，黑色的马车在冰封的湖泊上疾速行驶，在一座峡谷入口，马车缓缓停下。
    罗恩跳下车，看见了面前的悬崖峭壁，古战场在就另一边，如果是夏季，他可以沿着石阶和吊桥翻越峡谷，但现在是冬季，积雪早就将路封住，想要前往古战场无疑困难重重。
    罗恩背好行李，让【幽灵马车】在原地等候，便毫不犹豫地开始攀登。
    时间匆匆流逝，深夜时分，天上开始飘起雪花，罗恩咬紧牙关，在暴风雪还未形成前，一鼓作气进入了峡谷深处。
    罗恩站在古战场上，森冷的阴风穿透他的身体，他手里的火把在寒风中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他举着火把在古战场上艰难前进，准备先找一个地方躲避暴风雪。他朝石壁下方找去，在寻找的过程中，他闻到一股花香。
    “这是……”罗恩皱了皱眉，又仔细嗅了几下。这是蔷薇的花香，非常浓郁。
    这种荒野冰原怎么可能有鲜花盛开？心里疑惑，罗恩继续探索，在某处石壁下发现了一簇盛开的蔷薇。
    他举起火把朝蔷薇花照去，蓝色的蔷薇如幽灵般怒放在苍白的冰原，艳丽又诡异。罗恩微微抬眼，在蓝色蔷薇后看见了一扇巨大无比的门扉。
    这门扉开在石壁上，半扇由象牙雕刻而成，另一半则由牛角雕刻而成，其上布满精致复杂的图案和符号，在黑夜里散发出幽幽的微弱亮光。罗恩仔细打量这扇门，心中的诧异越来越浓郁。
    “这种符号……这扇门……”他喃喃道，一个大胆的猜测呼之欲出。
    “难道这是睡梦之门？”罗恩迟疑地说出口，他通过教会了解过关于睡梦之门的知识，但如此近距离观察一扇新的睡梦之门，这还是头一次。
    “为什么这里有睡梦之门？”罗恩疑惑不解，他站在原地，久久打量这扇睡梦之门。这扇古老的、传说中的神话门户，就这样暴露在他眼前，它浑身透露出湮远的气息，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空长河才降临在此地。
    寒风越来越猛烈，罗恩专注地观察睡梦之门，直到火把的火光熄灭才回过神。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这扇睡梦之门的异常之处。
    “门没关上。”罗恩察觉到这一点，他凝视着左右两扇门的交/合之处，那里并未严丝合缝地关上，而是形成了一条细小的空隙。
    罗恩缓缓伸出手，举起他的手杖，准备触碰睡梦之门的门隙。就在他专心于研究睡梦之门时，在他身后的风雪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朝他靠近。
    就在手杖即将碰到睡梦之门时，罗恩心里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察觉到危险的敏锐直觉迫使他动作一顿。
    一把剑从身后朝他的心脏刺来。
    罗恩的身体霎时作出反应，他朝侧边躲开，举起手杖朝后挥去。利刃擦着他的心脏穿透他的胸膛，湿热的鲜血瞬间涌出，在他的胸口冒出阵阵热气。
    手杖击在剑身上，发出铿锵声响，罗恩迅速后退，剑刃从他体内抽出，涌出的鲜血洒落在白雪上。
    捂着伤口，罗恩咳嗽出血沫，感觉整个胸口都被利刃撕扯开，失血和剧痛让他眼前一片模糊，他嘴唇颤抖，眨了眨眼睛，举起手杖指向那个偷袭者。
    随着咒语从口中念出，手杖逐渐发出银光，照亮两人的面孔。
    “你是谁？”罗恩强忍着问，手杖在他手里已经变成一把银色长剑，泛着寒光的剑尖直指那个裹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
    神秘人手里拿着一把细剑，剑身上沾满鲜血，滴落在他脚边的雪地里。
    “罗恩·奥利弗。”他低声念出罗恩的名字，同时拽下斗篷，露出面容。
    “原来是你！”罗恩看清他的脸，咳出一大口鲜血，嘴角泛起冷笑。
    黑发黑眼的冷漠青年，正是西瑞尔·盖斯特，皇家圣骑士团的副团长。
    “为什么要杀我？”罗恩掏出圣水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里泛起寒芒，“是大王子派你来的？”他的声音饱含愤怒几欲爆发，眼里燃起熊熊烈火。
    西瑞尔没有回答，他面无表情地甩掉剑上的血珠，挥剑便朝罗恩冲了过来。
    罗恩举起手杖挡住，手杖上传来强大的力量，让他的指关节都攥得发白。从西瑞尔的剑上传来一股特殊的冷意，像剑芒一样锐利无比，刺痛他的脑海，从被撕开的胸口沿着他的脊髓如波浪般逐渐扩散。
    两人过手了几个回合，罗恩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口，胸口的伤口也再次裂开，但他携带的圣水已经全部喝完了。
    西瑞尔左侧脸颊也被手杖划开一道口子，他冰冷的视线锁定在罗恩身上，他的剑不杀死敌人不会入鞘，他是守卫王室的利刃，他将永远忠于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