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我没吃过人肉。”他又重复了一句。
    希思看了他一眼，“我相信你。”
    理查德默然低下头，神色复杂。
    两人守在帐篷旁，以防有人半夜再闯入帐篷。天亮之后，让警察和教会修士帮忙监视马戏团，两人便匆匆返回事务所。
    回去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希思就跟着罗恩他们一起去了趟安赛斯大教堂。
    到达教堂后，希思发现乔伊也在这里。
    修女领他们到达教堂的地下区域。
    “这里是暂时关押和收容诡异物品的地方。”罗恩解释道。
    地下被隔离成许多奇奇怪怪的房间，黑暗而寂静，墙壁上点着灯，照亮昏暗阴冷的过道。
    希思仔细观察着四周，墙角有不起眼的青苔，那些沉重铁门也都爬上了斑斑锈迹。看来这里已经建造了很长时间。
    众人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房间很小，窗户跟铁门相邻。他们只能透过窗玻璃观察房间内的物体。
    是木偶。
    希思辨认出摆放在地面的那个小物件。
    这就是乔伊得到的两个木偶之一，那个牧羊少年木偶。
    “他们在干什么？”乔伊问。
    两个修士从房间内的暗门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些奇怪的道具。
    “你自己不会看？”艾凡抱着手臂瞥了他一眼。
    乔伊狠狠瞪了瞪他，转过头继续盯着房间里的动静。
    修士搬了一个大水盆，将木偶丢进水盆，又朝里面注入圣水、血液、生鸡蛋、鱼籽、粪便以及其他不知名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们又从木桶里拿出一块肉丢到地上，然后就退出房间。
    “那是人肉？”希思看着地面那块还在流血的肉块。
    “嗯，是从死囚犯身上挖下来的。”艾凡回答。
    鲜血滴落在地面，滴答滴答，水盆里的水在未加热的情况下缓缓沸腾，水汽腾而上，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在众人目光下，那浑浊的液体竟逐渐朝外溢出，打湿地面，蜿蜒出一道道扭曲的水痕。
    看见这诡异的场景，众人皆屏息凝神，瞪大眼睛观察水盆的一切变化。
    盆内，浑浊黏稠的液体中渐渐凸起一个鼓包，一只手刺破鼓包，从盆中伸了出来。
    紧接着，又一只手伸出，一个人形生物弓着身体，缓慢直起腰，从盆中诞生。
    这生物有着肉色皮肤，形体也和人类儿童十分相近，但它脸上还没有五官，整个脑袋都是光秃秃的一个球体。
    它站在水盆中，缓慢抬起头颅，仿佛要透过玻璃看见那些正在观察它的人类。
    液体顺着它的皮肤流淌，吧嗒吧嗒，还没流进盆里，就被这个生物的皮肤吸收。
    慢慢地，它的身体发生变化，头上长出头发，脸上也逐渐有了五官的轮廓。
    最终，盆里的液体完全消失，而这个怪异的生物也变成了一个人类男孩的模样。
    它有着褐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站在盆中懵懂地观察着窗外的人类。
    然后，它抬起腿，赤脚踏出水盆，踩在了冰冷的地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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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9章 巫术犯罪
    ◎巫术犯罪◎
    “木偶变成了人类！”维丽娜惊呼道。
    “嗯,但这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一种能变成人类外表的邪物。”罗恩道。
    “这不应该叫木偶，叫肉块更合适。”乔伊讽刺地说了一句。
    房间里那木偶人已经走到窗户附近,它伸手抓住人肉塞进嘴里,吃相贪婪而丑陋。吃完后,它擦了擦嘴，走到窗边,就像正常的人类少年。
    然而,当它伸手刚要触碰到玻璃时,一把刀突然从天花板落下，将它从肩膀部位竖劈成两半。
    噗嗤！鲜血喷射而出，玻璃表面霎时溅满一大片红色血渍。
    被血糊住的玻璃阻挡了众人的视线,几分钟后,房间内有修士拿着抹布收拾残局。
    窗户被擦干净，众人再次看清内部景象。
    木偶人被分解成两半，血液和流出的内脏都与人类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它在这种情况下仍是活着的,被斩断的地方在血泊中蠕动,逐渐拼合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它拼合完整,如脱水般逐渐缩小变干，最终又变回木偶的形状。
    “好恶心。”看完整个过程，维丽娜皱起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它们无法被杀死，不管被砍成什么样都能重生。”罗恩补充说,“这种怪物以人类为食,溺水者的尸体很可能就是被它们所吃。”
    乔伊看向希思,眼神闪了一下。希思注意到他的眼神，知道他此时应该在想莫林，在猜测莫林是否跟这些怪物一样不死不灭。
    看完木偶人，罗恩带着众人返回教堂。
    “国王陛下和主教大人已经下达了通缉令，通缉对象就是你们提到的小丑和木偶师。”
    来到教堂，罗恩转身对乔伊和希思说。
    “接下来你们需要去忏悔室一趟，弗洛斯神父在那里等你们。他是教堂的新任神父，接替拉米罗大主教管理这里。”
    “好。”乔伊和希思点了点头，便匆匆赶向忏悔室。
    新上任的弗洛斯神父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头发灰白，气质禁欲，看起来严肃古板。
    希思讲出遇到小丑的经过，神父反复询问了好几遍，仔细盘问各种细节。好在希思早有准备，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忏悔后，弗洛斯神父才终于让他离开。
    走出教堂，罗恩等在门口，艾凡和维丽娜先回了报社。
    他们坐在马车上继续等乔伊。
    两人谈起这次的案情，又谈起广场爆炸案的影响。
    听罗恩说，国王陛下受了惊吓，十分愤怒，策划游行的财政大臣伦道夫·厄恩利遭到严厉训斥和处罚，如果不是其他大臣和贵族为他求情，他肯定会被贬职。不过即便现在他还坐在财政大臣的位置上，他在国王心里的地位也已经一落千丈。
    刺杀案虽未成功，但带来的社会影响却十分恶劣。市民亲眼目睹了小丑的爆炸，而它恰好又在圣泉节当天、在国王游行时发生，让人不得不猜测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反动的巫术犯罪活动。
    “我们要做好准备。”马车里，罗恩低声说，语气严肃冷淡。
    希思看向车窗外，落日的血红霞光刺破云层的罅缝，那厚实的云层就像碎裂的、扭曲畸形的肉块拼凑成的人脸，裂隙渗出蠕动的血肉，脸上布满疙瘩和脓包。它就飘浮在那里，飘在城市上方，咧开嘴，露出讽刺的、残忍的微笑。
    他望着窗外发呆，感受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混沌感。无数念头在脑袋里翻腾，疑惑和怀疑此起彼伏，时刻扰乱他的心神。
    他明白罗恩话里的深意。
    不管是面对这次的诡异案件，还是面对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甚至这个时代即将发生的变化，逃避是被禁止的选项，直面黑暗是唯一的选择。
    王宫。
    国王穿着睡衣，躺在床榻上修养。
    美貌的侯爵夫人陪他身边，位高权重的大臣和贵族也都聚集于此。
    “陛下已经服用了圣水，身上也没有遭受诅咒。”说话的是拉米罗大主教。
    他站在诺亚王子身边，安静沉稳，就像一尊神像。
    “可陛下还是感到心悸，主教大人还是再为陛下检查几遍吧……”侯爵夫人眨着眼睛说，她眼眶泛红，看起来刚哭过一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主教已经检查过很多次了。”诺亚站在一旁淡淡开口。
    “我只是担心陛下……”侯爵夫人抽泣似的说，眼眶渐渐浮出泪水。
    “那好吧，那我就再为陛下检查一次。”拉米罗大主教走到床榻边。
    “那就有劳了。”侯爵夫人擦了擦眼角，对着国王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国王拍了拍她的手背，满腔怒火也被她的柔情消减了一些。
    在主教为国王检查的空档，贵族和大臣也接连开始讲话。各种各样的议论、怀疑和斥责之词很快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安静！都安静点……”
    国王被嘈杂的谈论吵得脑袋嗡嗡作响，按着太阳穴发出虚弱厌烦的哼叫。
    侯爵夫人急忙帮他揉捏额头，大臣们议论不停，但声音也略微变小了一些。
    “听说已经找到了凶手，正在全城通缉他们。出城的路线已经被封锁，那些罪犯肯定就藏匿在城市里！”有大臣愤愤地说。
    “哼，听说凶手只是几个低贱的流浪艺人，真是荒谬，我可不觉得他们有胆量谋反！”另一个贵族讥讽出声。
    “我认为他们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幕后黑手可能就在宫廷中！”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各位都见过或听说过广场上的恐怖景象，一切都是巫师搞的鬼！这些邪恶的家伙是恶魔的走狗，他们会带来灾难、疾病和混乱，会毁灭王国！刺杀国王陛下只是他们阴谋的开始！如果不消灭他们，这些犯罪分子迟早会动摇国家的根基。”
    “我赞同您的观点，依我看，这些异端分子是‘人类的敌人’，是有害的术师，他们会阻碍国家的发展，必须要制定政策阻止他们的邪恶仪式……”
    “相信巫术之人都接收了错误的信仰！为了维护正义，犯罪者及其同谋都应该被处死，我们要制定新的法律，清除国内的邪恶巫师。”
    “这并不是激进主义，阁下们，国家和教会的权威神圣不可侵犯，信仰容不得亵渎……”
    “国民也有同样的诉求。陛下，那些异教徒都是魔鬼崇拜者，应当接受审判，这是为了解救饱受巫术折磨的普通民众而应该采取的措施！”
    贵族大臣们各抒己见，话题涉及政治阴谋、宗教权威和异端活动等诸多方面。这次的犯罪引起举国上下的震惊和讨论，不管是激进派还是保守派，还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的贵族，都想借此撬动一些变化，以谋求更大的政治利益。
    侯爵夫人依偎在国王身边，听着那些男人们的议论，眉头越蹙越深，装出一副忧愁胆怯的模样。国王见此，便急忙将她揽在怀里，出声打断臣子们的谈论。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
    臣子们噤声。
    “我明白你们想说什么！”国王眉头紧锁，“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谈，现在都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