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大段距离。
    “你来了。”泽维尔笑着说，语气轻得像情人的呢喃。
    他的眼神很柔和，银色长发松松垮垮地披散在肩膀上，使他看起来优雅无害。
    这人的确有一副惑人的好皮囊。
    希思打量着泽维尔，若有所思。
    就在他观察对方的时候，泽维尔也摸着下巴仔细地端详起他来。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希思。”他的语气很熟稔自然，仿佛他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这种亲切的态度让希思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不说话？不是你想要见我吗？”泽维尔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戏谑。
    希思迎上他的眼神，面无表情。
    “你期待我说些什么？”他淡淡地说。
    “你很生气。”泽维尔眼里闪着奇特的光芒，他注视着希思，从阳台走了下来。
    他慢慢凑近，直勾勾地盯着希思的眼睛。
    希思被他看得不自在，冷漠地别过头。
    “看来我们需要先享用晚餐。”他自言自语地说，突然伸手抓住希思的手腕。
    猝不及防，希思怔在原地刚想反击，却直接被泽维尔拉到了椅子上。他按着肩膀让希思坐下，动作强势，让人难以预料。
    他强迫希思坐进椅子，自己便走到桌对面坐下。这时，路易斯推着餐车进入房间，将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在桌面。
    希思盯着路易斯的动作，这是泽维尔的贴身仆人。他们在佩恩镇也见过面。
    路易斯摆好菜便退了下去，期间并未看希思一眼。
    “你很在意路易斯？”泽维尔似笑非笑地问。
    希思将视线移到泽维尔脸上。
    “为什么要指使理查德监视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泽维尔眼眸闪烁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希思的问题。
    “我们先用晚餐。”他轻声说，仿佛有意盖过这个话题。
    希思垂眼看向桌上的佳肴，等他再抬起头，泽维尔已经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气氛格外凝滞。
    不明白泽维尔到底想干什么，希思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泽维尔用完餐，路易斯又过来将所有餐具撤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他不擅长应对泽维尔。他在心里默默期待他变成白猫，这样就不会让他感觉这么不自在。
    可泽维尔像是有意跟他作对，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脸上挂着餍足之色。
    等他放下手帕，他便懒懒地抬起眼看向希思。
    “理查德是我的仆从，监视你是他的职责。你为什么要感到气愤？因为遭受了朋友的背叛？那你不应该对我发火。”
    “他一直是你安排在教会的眼线。”希思的眼神闪烁了一瞬。“我对你的态度一向如此，泽维尔。对一个想取走我性命的人，我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谁想要你的命？”他用指尖把玩自己的头发，无意识地在唇上擦过。
    “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就算我把剑刺进你的心脏，你现在也还是活蹦乱跳。你的性命没有任何价值。”
    希思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讽，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我想要的只有金丝。它原本就属于我，现在只是暂时被你偷走了。等我找到把它从你灵魂里抽离的方法，你对我就失去了唯一的价值。”
    “但你现在还做不到。”希思眼神轻蔑。
    泽维尔点了点头：“是这样，所以我派人看守我的东西，这没什么问题。你无权拒绝。”
    真是强盗逻辑。
    希思心底蹭地升起一股怒火。
    看见他愠怒的表情，泽维尔翘起嘴角，笑容愉悦。
    “我知道你的一切，希思·多兰，你的家族、身世，包括从你出生至今的所有经历，我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你只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靠欺骗才得到现在安稳体面的生活。你在害怕我，在憎恨我，你恐惧我戳破你的面具，让你失去现在这虚伪的生活。”
    希思冷冷地凝视他，烛光下的目光忽明忽暗。
    说话间，泽维尔已经走到跟前。
    “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希思，偷盗和欺骗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他弯腰凑近，贴近了轻柔地耳语道。
    希思微微垂下眼睑，似乎被他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但突然，他喉咙里发出一丝古怪的笑声。
    泽维尔怔愣了一下，眼前人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仿佛听到什么格外滑稽的言论，希思不能自制地笑了起来。
    泽维尔听见这笑声很轻松，含着一丝游丝般的颤动，飘荡进他的身体。
    为什么要笑？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
    “是，正如你所说，我的确是一个骗子。”希思转头对上他的眼睛，轻笑着说。
    “你对此并不感到羞愧。”泽维尔说，“真是无耻。”
    “我是个无耻的骗子，你满意了吗？白猫先生。”希思顺着他的话，不慌不忙地往下说。
    “了解到我这个骗子的一切，你感觉很失望？我的虚伪狡诈玷污了您的高贵，就是这么一个阴险小人偷走了您的宝贝。你急于贬低我，为什么？泽维尔，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寻求优越，那随便你怎么讽刺贬损，因为我不会感受到丝毫的触动。”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目光直逼泽维尔的眼睛。
    “对于你刚才那番话，我没有任何感受。感到羞愧的不是我，而是你，泽维尔。”希思看着他说。
    他的目光一瞬间仿佛看透了泽维尔的内心。
    是的，感到羞愧的人才不是他，而是想通过贬低他来掩饰真实想法的泽维尔。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拉拢我？还是拿那些把柄来要挟我？劳烦你屈尊纡贵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但我不会作出任何配合。”希思接着说。
    他已经做好了和泽维尔撕破脸的准备，与其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不如竭力一搏，即使他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也不愿受泽维尔钳制。
    泽维尔定定地看着他，嗤笑了一声。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他咬牙切齿地说。
    希思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个厚脸皮的骗子。”
    泽维尔深深皱起眉，压抑着心底的暴怒。只要这个男人在他面前，他就总是不能自已地做出各种反常的举动。
    “晚宴已经结束，我要离开了。”希思瞥向空荡的餐桌，平静地陈述。“看来我们今晚的谈话并不愉快，和你见面是我做出的最愚蠢的决定。”
    他转身就朝外走，泽维尔伸出手，死死掐住他的手臂。
    一把匕首猛地刺了过来，泽维尔立刻侧头躲开，手掌却没放开，反而更加收缩用力。
    希思眼神凛然，从他眼前慢慢抽回匕首。
    一缕银色发丝飘落到地板上。
    泽维尔垂眸看见那缕头发，简直要被气笑。
    “放手！”希思说。
    泽维尔看着他，缓缓松开手。
    希思放下匕首，转身继续朝前走。
    就在他快要走出塔楼时，身后却突然飘来一阵清晰刺耳的笑声。
    心里一惊，他立即停下脚，但还是迟了一步，脚下地板消失，他的身体骤然朝下坠落。
    啪！
    还好反应够快，他伸手立刻抓住地板边缘。
    身体摇晃了一下，低头一瞧，陷阱内一片漆黑，深不可测。肌肉发力，他刚撑起身体爬上地面，就看见泽维尔站在面前冷眼俯视他。
    “我可没说过你能离开。”他说。
    话音刚落，陷阱附近的一圈地板全部消失。
    身体迅速坠落，希思震惊地睁大双眼。上方是尖形的幽深穹顶，其下则是脸色阴郁的泽维尔。
    嘭！
    他重重跌落到地底，全身传来骨头散架般的剧痛。
    第159章 约克公爵
    ◎约克公爵◎
    低声咒骂了一句,希思忍着疼痛皱眉爬起身。
    换作正常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任何庇护,早就一命呜呼了。
    撤下包裹在身上的金丝,希思抬头看向四周。
    漫漫黑暗,不见一丝光亮。
    他直起身体，提脚刚走了一步,砰,额头就撞上一堵厚实的墙壁。
    看来他被关进了城堡的地牢。
    伸手触碰四周,他发现这是一间四方形地牢，墙壁是石块，异常坚硬。在黑暗中,他摸不到门窗,除了头顶，他未发现任何通向外界的通道。
    举手就能触摸到头顶的天花板，但这天花板也是一块巨大的石板,不管他怎么推,它都纹丝不动。
    深吸一口气,希思放弃寻找,屈膝坐在地上。
    眼睑沉甸甸的,胃部也一阵痉挛，他背靠石墙，开始思索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没想到泽维尔竟然真打算囚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