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随着光线骤然一暗,十几道幽魂般的影子从黑暗中朝他们冲来。
    “砰”的一声,希思受到撞击，他后退了半步，抓住手里的黄金砍刀就朝那鬼影劈了过去。
    鬼影被劈中,腥臭的黑雾弥漫开,它的嘴里也爆发出尖锐的嚎叫。
    “快走！快离开这里！”皱眉盯着这些鬼影，希思朝克劳斯大喊。
    再不离开，他们就要被这些鬼影给团团包围住。
    克劳斯背着茉伊拉,手里的斧子不停挥舞,他咆哮出声,劈飞一只鬼影后,立即朝山坡下跑去。
    巴克紧跟在他身后,帮他解决从背后偷袭的鬼影，希思也立刻操纵金丝束缚住几只鬼影，跟在他们身后拼命向外冲。
    黑暗中，三人拼命奔跑，耳边是呼啸的寒风,身后那些鬼影穷追不舍,将他们当成猎物尽情追逐。
    嘭！挥刀朝身后一砍,希思转身继续奔跑。
    呼吸急促，心如擂鼓，这场漫长的逃亡仿佛没有终点般令人难以忍受。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强迫自己稳下心，希思开始拼命思考破局的办法。
    身后那些鬼影不知从何而来，它们全身被包裹在银色的盔甲里，身体虚幻飘忽，战斗力也极高。即使挥舞斧头将它们击倒，不消片刻，它们又会重新追赶上来。
    到底该怎么办？该逃到哪里是好？
    黑暗中，巴克和克劳斯的背影的都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希思眨了眨眼，擦掉脸颊的汗水，下意识地以为这是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但突然，他绷直身体，一股寒意蹿上脊背。
    不！不对！
    猛地回过头，希思发现身后那些鬼影也全都消失不见。
    深吸一口气，希思脸色惨白，太阳穴的血管怦怦搏动，他攥紧武器，察觉到双手异常冰冷。
    森林漆黑，不见任何光亮，看不到巴克和克劳斯，也看不到黑暗中蛰伏的敌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时候走散的？难道他掉入了陷阱？
    僵直身体站在原地，希思双眼圆睁，眨也不眨地盯着周身的黑暗丛林。
    “喵——”熟悉的猫叫突然响起，希思立即低下头，发现白猫竟然就站在自己脚边。
    他刚才竟然没发现！
    心里并未放松丝毫，希思俯视着白猫，刀尖略微下移。
    “泽维尔？”他轻声问，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白猫抬起头，眼眸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荧光，它微微张开嘴，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希思跟前。
    距离太近了，看见那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希思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干涩的眼睑微微发烫。
    他侧过头，避开泽维尔的视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见巴克和克劳斯了吗？”
    “没有。”泽维尔回答，“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那这又是……”希思打了个寒颤，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我们这是进入了幻境？”
    “不对。”泽维尔抬起脚，碾了碾地面的杂草，“是这些草的缘故，草在不停改变、混淆奔跑的方向。”
    希思低下头，凝视那齐膝深的野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夜色昏黑，他只顾着盯着巴克和克劳斯的背影，倒是完全没注意脚下这些草地的异样。
    不过……没想到泽维尔竟然不受影响跟上了他，抬眼瞥了他一眼，希思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挫败感。
    算了。
    凉风吹着前额的汗珠，脸颊的温度降低，原本焦灼的心情也逐渐平复。抬头放眼四周，希思释放出金丝，开始感应茉伊拉的位置。
    “找到了。”细小的金色丝线朝一个方向延伸，没入深不可测的黑暗。
    “我要去找茉伊拉，你跟我一起吗？”回过头，希思问道。
    泽维尔站在原地没吭声，但希思开始行动后，他却也提脚沉默跟在希思身后。
    森林里空旷寂静，两人一前一后，没有交谈，只通过幽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确认对方的存在。
    希思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灌木丛中，茂密的植被密密麻麻覆盖了地面的每一处间隙，让人无从下脚，只能踩踏上它们脆弱潮湿的身体。
    都已经闯进了森林，打破禁忌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了。
    这样想着，希思落脚也利落了几分，他加快步伐，希望能尽快穿越这片地带。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越往前走，草越来越高，很快就到达了希思的腰部。
    穿过这片密林，他来到了一片开阔平坦的大草地，这里的草生长得极高，寒风一吹，便如幽魂般摇曳不定。
    金丝指示的地方还在前面，希思瞬间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冒险穿越草地。
    突然，一抹荧绿色的亮光从视野边缘划过。希思遽然一惊，激灵地打了个哆嗦。
    “泽维尔！”他边后退边回头，后背倏地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我看见了。”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仿佛耳语。
    默默拉开距离，希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是‘绿舌头’？”他清了清嗓子，问。
    “应该是的。”盯着草地深处，泽维尔眼眸凌厉幽深。
    此时草地里不断飘起诡异的绿色萤火，这些萤火在草尖跳跃飞舞，点亮了沉寂的黑夜。远远望去，这景象梦幻而优美，但细细一看，就会发现那萤火中包裹的不是什么小虫，而是一颗颗怪诞的头颅。
    这些头颅属于各种各样的动物，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之前侵入城镇的“绿舌头”。
    难道这里就是它的老巢？
    看着草丛上方数不清的绿色萤火，希思在心里暗暗猜测。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身后的泽维尔却突然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了？”侧脸看向他，希思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被拉得很近。
    “地下，”泽维尔缓缓弯下腰，“把你的刀给我。”
    希思瞧了瞧手里的黄金砍刀，伸手递给他。
    泽维尔扒开草丛，将砍刀猛地插入泥土，刀身半截入土，他便转动手腕用力一挑，将带着草根的土块挖了起来。
    他站起身，举起手里的砍刀。借助萤火发出的微弱光亮，希思看见刀尖有一团土块，还在往下洒落尘屑。泽维尔将砍刀抖了几下，使土块里的物体更清晰地暴露在眼前。
    这哪里是什么土块？竟是一坨残缺的脑组织！
    褐色的土壤包裹着灰白色，蠕动的肥蛆在里面扎窝，因为重力跟着土屑一起朝下掉落。
    腐烂的臭味飘散在空气中，泽维尔嫌弃地将那坨大脑甩进草地。
    希思弯下腰，查看泽维尔挖开的地方，发现了几块散落的颅骨和一只腐烂发臭的鹿头。刚才泽维尔插起来的应该就是这头死鹿的大脑。
    草地里难道埋葬的都是动物尸体？
    想起“绿舌头”和萤火头颅，希思看向草地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警惕。
    “泽维尔，你当初是怎么遇见那只‘绿舌头’的？”他问。
    “这种东西会在森林里狩猎。”
    泽维尔将砍刀还给希思，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它会捕食森林的动物，将它们的血肉和灵魂化为自身生长的养分。它先从最底层的动物开始猎杀，再随着自身的强大慢慢觊觎更高级的猎物。”
    听他这么一说，希思再次看向草地，思绪开始转动。
    草地里应该藏有一只“绿舌头”，根据萤火的规模，可以看出它比镇上的那只强大很多。如果他和泽维尔走进去，很可能下一秒就被它吞噬殆尽。
    “我第一次进入森林，天黑不久，就遇见了那只‘绿舌头’，当时我是白猫的形态，那只自不量力的东西就想猎食我。”泽维尔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可你还不是被赶了出来？”希思拆台道。
    泽维尔微微一怔，嘴角勾起古怪的表情。
    “谁说我是被赶出来的？”他愠怒地瞪了希思一眼，“我只是懒得费工夫解决它。我出了树墙，那鬼东西还放出火焰穷追不舍，真是麻烦！”
    “那天晚上，就是这些火焰在追你？”希思沉吟道。
    “嗯。”泽维尔抬起下巴淡然回答。
    “那你有对付它的办法吗？”沉吟片刻，希思抬起眼睛，试探性地说。
    泽维尔眯起眼睛看着他，目光变得深邃。
    “你真的要去找那个女人？”
    “不找茉伊拉，我们怎么找到那口井？”
    “她造成的麻烦比她的用处多。”泽维尔淡漠地说，“我手上有地图，我们可以直接去找水井。”
    希思凝视着他，眼底掠过惊讶之色。
    泽维尔竟然会请自己一起行动？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眨着眼，思考了几秒，希思道：“你在拉拢我？如果你的地图真的给出了水井的位置，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它？”
    泽维尔转过身看他，眼眸闪过一丝怒火。
    他难道不应该感激涕零地答应下来？怎么反而先质疑自己？
    “这就是地图！”掏出一张破旧的羊皮纸，泽维尔将其扔到希思怀里。
    这羊皮纸只有巴掌大小，破旧泛黄，上面只有一片树叶大小的深色污渍。伸手抚摸上纸张，那片褐色污迹就浮现出绿色的脉络纹理，朝一个方向延伸。
    惊奇地盯着羊皮纸，希思发现那些纹理正指向他身体西侧的方向，当他扭转身体，纹理也发生变幻，仍旧朝同一个方向延伸。
    真是幅古怪的地图。
    望向它指示的幽暗森林，再看了看那片空旷但鬼火憧憧的草地，希思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最后，他轻叹一声，将地图还给泽维尔。
    “你还是要去找他们？”看见他的表情，泽维尔唇边漾起讽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