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为什么

    我冷冷的盯着他，“桑少文！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对我，整个 局会怎么看你？你们宁愿相信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也不相信一个从警八年，立功无数的同事！”
    桑少文真的是脸皮厚，“我说了我是相信你的！”
    “是嘛？好啊！把你那两张所谓的照片给我师父或者师哥，让他们去做鉴定啊？”
    主审的那个小警员，似乎也有些看不下去，“桑队！我觉得江队说得对，这两张照片看着确实有问题.........”
    桑少文怒喝，“闭嘴！滚出去........”
    然后，他也走了。
    第一次审讯就这么中断了........
    我其实并不担心他们怎么审我。毕竟我经验丰富，毕竟我在这栋楼里生活了差不多八年，这八年里我从未在这里得罪一个人，在这里我交了八年的朋友。
    无论是一名小兵，还是一个小小的头头。
    我从来没有看低一个人，从来没有拒绝任何一个人不违反原则的请求。
    我接任重案大队的时候，在三个竞选对手中，民意测验的时候，我永远都是那个票数最高的。
    师父总说我不迂腐。水至清则无鱼，我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我在这栋楼里的人缘相当不错。
    在这里，他们并不能把我怎么样！
    如果我猜得不错，我应该马上会被送去看守所！
    ........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我就被押送上了一辆警车，送到了东郊第一看守所。
    文州的看守所只有两个，挨在一起，一个是刑事拘留所，一个是行政拘留所。
    都是熟悉的地方，曾几何时我来这里提审犯人，如今，却落了个被提审的惨淡结局。
    号子里的生活我听说过，见到过，确实第一次亲身体验。
    厚重的铁门被拉开，看见了里面一大堆光脑袋，一排四个，一共四排，整齐划一的坐在了大通铺上。
    我被请了进去，是的，那个民警我也认识。
    他还不忘记告诫里面一句，“这个人，别乱来！谁乱来老子收拾谁！”
    然后，关上了厚重的大铁门。
    我知道，从此以后很长的一段的时间里，我将要和自由隔绝。在这个几米见方的狭窄空间，度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光头小伙子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亲热的喊了起来，“叔！你坐最里面，那个靠墙的地方，可以靠靠舒服点！”
    “你是？”
    “在赵敏家，中秋节，他家小子做满月，我还敬过您的酒呢！”
    “哦！”
    来得还真快啊！胜哥就是胜哥，做事情就是这么雷厉风行！
    “一起进来了几个？”
    “十几个吧！我知道的就十几个，反正到哪个号里，都有咱们的人........”
    “谢谢！”
    “可气啥！”
    这里狭窄的空间不过二十平方，却被塞进来十几个人，卫生间是露天的，大热天里散发出来的混合气味，让我很不适应。
    我尽可能的按捺住心头的烦躁。毕竟这是我自己选的。
    坐到了最里面，靠着墙。这里也有纪律的，除了睡觉和放风时间，大部分时间就得这么板正的坐着学习，或者认罪悔过。
    一直到了晚饭的时候，张胜的那个徒弟才挨着我悄声的说，“詹志勇在十五号！我们有两个人进去了。因为那小子够狠，有几个追随者。叔，咱得多去几个狠角色才行！”
    “他是重刑犯，不是应该戴上手铐脚镣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戴了一对宽松的小脚镣........”
    “嗯！”
    ........
    每当我回忆起那段在里面的时光的时候，我 想一笔带过。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而且那些回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断。
    开始的审讯中规中矩，捏造的谎言总是很容音被我这个审讯的专家给戳破。
    他们根本就奈何不了我。于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冷落了我。但是我很清楚，冷落了我，意味着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秋盈那里。
    我扛得住，可她是个弱女子，她怎么扛得住呢？
    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好荒诞，明明没有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好像自我催眠一样，觉得那都是真的。
    审我的人员换了一拨又一拨，每一拨都被我有礼有节的怼得哑口无言。
    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需要做的就是坚持，我坚持的越久，风向就会慢慢的变化.......
    但是我也知道，我坚持得越久，那么离滇池那个前辈的遭遇就越近........
    不记得是哪一个深夜，我被拖了出去，以指认现场的名义把我拖拽到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在那里我看到了武恒。
    他狞笑着........像个畜生一样开始 ........
    我也许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恨我！但是我不知道，他如此的卖力，跟盈宇药业的利益肯定是牵涉很深........
    不是我扛不住，而是我觉得大家都要一个台阶下，一个都可以放过彼此的台阶........
    于是，我开始胡言乱语........
    “我跟詹志勇不是在商城密谋的，我们是在翠微小区2单元，31楼3101房间密谋的.........”
    “为什么要杀王国宇？是因为我们有一次撞车了，他出言不逊得罪了我........这个理由不成立？反正不是跟秋盈有奸情，我跟秋盈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们随便编个理由好了.......”
    “什么？必须是跟秋盈有奸情，还是被王国宇撞破了，我才起的杀人之心？不行.......不可以的.......”
    熬了我很久，我也不知道是多久。迷糊得我甚至都不记得我到底有没有承认就是因为奸情撞破而杀人的.......
    “枪是哪里弄来的？我不知道啊，是詹志勇弄来的.......不是啊，好像是我在大修厂给的詹志勇！对，大修厂！”
    “枪是哪一天给他的？”
    “五月三十号！”
    我给了詹志勇多少钱？”
    “我没给他钱啊.........”
    “什么？我给了詹志勇两百万？都打到了詹志勇姐姐的账户上了.......也是啊，不然怎么说得通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帮我呢？毕竟那是两百万啊，他那条烂命两块钱都不值，有两百万起码家人可以活得更好一些........”
    “但是我并没有两百万啊，你们可以查我的账户，房贷都没钱还的我，哪有那么多钱？”
    “你敲诈了赵涛两百万........”
    “怎么可能？钱呢？是在我住处，还是我账户上查到了那笔钱？”
    “你是通过林雨桐收的那笔钱。由林雨桐打的收条，上面都写明了以后不再找赵涛工地的麻烦，不杀他家你车的胎，不破坏他公司名下的挖掘机......”
    “林雨桐打的收条，那就是林雨桐敲诈啊，怎么找得到我的头上........”
    “林雨桐已经承认了，是出自你的授意!是为了隔绝风险，你还授意她打了两百万到詹志勇姐姐的账户上........”
    “我授意打到詹志勇姐姐的账户上？我那么多年警察白当了，不知道给现金？还转账？等你们查啊........”
    “不是那样的，我跟詹志勇多年的感情，赌感情的！”
    “是你指使他绑架王国宇的，然后朝你开枪，你直接一枪打中了王国宇的心脏！你当年可是警校射击第一名，枪法真准！”
    “你们非要这么说，那是我故意杀了王国宇！”
    “没错，就是你故意杀害王国宇的，来在这份口供上签字........”
    “不签！我是在跟你们开玩笑的。你们这么折腾我，我脑子都不清楚了，说的都是开玩笑的，说什么我也不会签的.......”
    “不签，那继续.......”
    .........
    最终我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有些东西经历了下还是很好的，起码再一次让我认识到了有些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底线。
    我 好像要重蹈我那个前辈的覆辙........
    程序走得很快，关于过去的这两个月，我只能忽略。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不再回忆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曾经我以为我足够强大的体魄和精神建设。应对这世间所有的残忍。实际上我要说，我真的错了.......
    如果不是那场审讯，本身就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本身是为了跟他们做一场戏，我想我是绝无可能扛得住的........
    那段时间我看了很多的书，看了很多以前都看不进去的哲学书。但是我一点都没有改变。
    因为所有的哲学都教的是我们如何生活，而不是教我们如何生存！
    我的生活已经被它们毁了。甚至我想要生存的权利，都差点被他们剥夺！
    是否可以活下去，取决于今天这场庭审！
    我站在了被告席上。
    今天来了很多人。甚至很多的媒体，自媒体！长枪短炮架设了一整排........
    影响力巨大的案子，事关一个百亿企业！又有现代版西门庆和潘金莲之说的案子，本来不公开审理的案子，迫于舆论，都变成了公开审理！
    来了好多的人。
    师父，大师哥，三师哥都是一身板正的警服。看我的眼神，都是温暖的！
    过去的这两个月里，他们不断的联名为我申冤。最让我感动的是，只要我一提审，他们三个肯定就在审讯室外面转悠，大老远只要看见了我，就大喊，“他们要是敢动手，你就喊！我们就在外面！”
    每一次提审人员，来提审我都是如临大敌。甚至调侃，“我们是肯定不会动手的，怕你师哥师父们打我们........”他们不仅仅要护着我，他们还发动了他们可以发动一切的力量，保证了秋盈得到最公正的审问，我临进来的时候，拜托的就是我师父保护她.......
    她到现在依旧是零口供！像我们之前约定的那样一概否认就好！
    后来就变成了突审，他们不知道的某个深夜，我被带到我都不知道哪里的地方突审........
    我又看到了我弟弟江波。他眼中含着泪花........庆幸的是他的身旁没有我的父母........
    他的旁边坐着余雯雯。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胜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看见我看到他，居然大声喊了一句，“江游，等你喝酒啊！”
    立刻招来了旁边 维护秩序的人的训斥.......
    还有一家三口，刘哥和他媳妇，以及他们的孩子乐乐.......
    我并没有看他们一家人。我不想乐乐那幼小的心灵，过早的产生关于正邪的疑惑......
    林雨桐居然也来了，她躲闪了我的目光。
    说实话，一度我真的相信了她，相信她不是林东的亲生女儿，相信了她不甘心一分钱都分不到，相信了她和林东誓不两立！
    可是最后，她却作证，还是最关键的那一环， 想要送我去死！
    她躲闪了我的目光，是因为心虚吗？因为她从一开始接近我，骗取我的信任，就是为了给我致命一击吗？可惜啊，她作的证， 什么都证明不了.......
    居然还看到了夏明月，淡绿色的旗袍，清新脱俗的气质，该是全场最惹人注目的星，我居然是最后才看到她，她的眼中充满了惋惜........
    而他的旁边坐着趾高气扬的肥猪.........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的恶魔——武恒！
    我永远都忘记不了他走向我的狰狞，永远都忘记不了他在一旁看着，指挥几个人 冲我走来，而后......
    他趾高气扬的看着我，仿佛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
    嗯，你等着.......我默默的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