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执念这个东西

    “很好查！也是团黄县人。光棍一个，之前一直在镇上打流，五年前说是出去打工，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三年前办的这张卡，然后整个大数据就再也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了。”
    我不由得皱眉。大数据都查不到任何信息，那就意味着这个人三年来没有任何违法行为，甚至火车飞机都没有坐过，如果天网数据人脸识别都找不到任何信息，那这个人要么隐居深山，要么就已经死了.......
    “取款的那个人呢？应该有录像的！”
    “是个反侦察意识很强的家伙，每次取钱都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就没有拍到过脸。只能从体态上分析，这个家伙不是老人。应该跟吴克杰年纪差不多！”
    我想了想，扬扬手里的账户资料，“已经知道这个账号了。只能守株待兔了！”
    大师哥点点头，“当下，确实只有这个办法！但是你要知道，全文州有差不多五百多台atm机。一旦这个账户再度有资金入账，守株待兔意味着我得调配五百多警力，守住每一个atm取款机。我哪有那么大的权限？”
    “可以找汪局汇报这件事啊！他来统筹安排！”
    大师哥摇摇头，“三年前我们追捕吴克杰出动了的警力数字你我都清楚，那追捕力度可以说是举全省之力！结果呢？还是让吴克杰那个畜生逃之夭夭！”
    我无言以对。我参加了那场追捕，知道大师哥所言不虚。
    “你有没有想到一种可能？”大师哥突发奇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师哥你还是觉得张翔宇的供词，是真的？”
    大师哥点点头，“不然呢？他凭什么飞出天罗地网？如果没有内应的话？”
    我心开始往下沉，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场追捕中，我们几乎控制了吴克杰所有的朋友兄弟。
    其中有一个叫张翔宇的，曾经是吴克杰第一次犯罪的同伙。
    刚好在他家发现了很多说不清楚来源的电动车，他可能是怕了，说是要立功受奖。交代了一条信息，说是有一次吴克杰来找他喝酒，喝多了吹嘘他以后是有保护伞的人了。
    但是保护伞是谁，吴克杰喝多了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他有一次翻窑（入室盗窃），翻出了好多好多的现金，他胆子一横就在那家等着那家主人回来.........而那家的主人经常在地方台露面.........
    当时这个信息有汇报给指挥部，只是这个张翔宇前科累累，又刚好在他家人赃并获。不能排除他在捏造事实为自己脱罪。再者，这条信息就算是真的，就算他有保护伞，可是没有关于保护伞的任何信息，吴克杰又在逃，只能归作无用信息处理.........
    大师哥又要了一根烟，我记得他已经戒烟三年了。
    又是一个眼圈，师哥重新落座，“假如张翔宇说的是真的，那么才过去三年，这个保护伞肯定还在位。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系统内的，只有系统内的，才有那个能力帮助吴克杰脱逃。也就是说，如果那么大的阵仗！那个内应肯定也会知道，只要一通知吴克杰，那就意味着一切都是徒劳！”
    如果有内应，阵仗一大，就是打草惊蛇。意味着大师哥这三年的苦心白费........
    所以大师哥很慎重！
    大师哥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按住我的肩膀，“我呢，这辈子是跟这件事耗上了。我是一定要给你二师哥报仇的！幕后的黑手我也是一定不会放过的！本来吧，想着还有你，我总是还可以安慰下自己，我哪怕办不到，还有小师弟呢？现在........唉.........”
    我黯然！确实现在我已经是普通百姓一个，没有了执法权，已经指望不上了.........
    大师哥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莫爱湖，“这里的风景不错！可是吧，这个地方还是不够高啊！”
    “已经很高了！”
    大师哥摇摇头，“以前我总是在想，小师弟你要头脑有头脑。要能力有能力。也不迂腐还能圆滑！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子。总想着把你推到更高的位置，是不是报仇起来更方便了呢？”
    我也看向了窗外，“大师哥这么一说，我确实是站得不够高.........”
    无论是有钱，还是有权。做起事来一定是更方便的........
    我也说不清楚这句话给我什么样的触动，但是说白了，这个世道不就是这样？想要方便，不就是要爬得更高？
    如果我师傅爬得够高，怎么就保不住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由衷的道，“大师哥！不得不说，你让我肃然起敬！我很惭愧，你一直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真是对不起二师哥的在天之灵........”
    大师哥摇摇头，“你不懂，我跟你二师哥几十年的交情，你才跟你二师哥几年！没得比........”
    我默然，有些东西确实不能拿来比较的。但是我真的很想做点事。为了那些真心对我好的人。
    大师哥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拍拍我的肩膀，还是说了出来，“我这次来其实是找你帮忙的！”
    我赶紧道，“说什么帮忙，只要我能做到的，大师哥你尽管吩咐就是！”
    “我知道你跟张胜很熟........”
    提及张胜，我瞬间就明白了大师哥的意图。
    张胜在文州声名赫赫，号称打遍文州无敌手。
    唯一一个跟洪三毛正面硬抗，还赢了的道上传奇。
    江湖传言，当年洪三毛因为底下的一个兄弟被张胜揍了，带了一帮人和三把五连发猎枪，上门找张胜的麻烦，结果张胜挨了一枪，还愣是把洪三毛那帮人干趴下，还打得洪三毛求饶.......
    这只是传说，我很早就听说过这个传说，后来我在审讯洪三毛的时候，还特意问了洪三毛，洪三毛只说了一句，别提他，他就是个疯子........
    应该是真的。
    张胜这个人呢，虽然在道上的名气很大，但是为人仗义疏财，从不欺压良善，路见不平还喜欢拔刀相助也！从不因为自己徒弟，兄弟多，和自己的名声非法敛财。一辈子活得很硬气！
    打架斗殴经常进去，几进宫都是单独一个人。所以打黑的时候，哪怕文州道上所有的人见了他都得喊声“胜哥！”名气大得省厅督导组都知道，但是就是找不到一点证据把他打成恶势力！
    确实只打架斗殴！赢了还赔医药费，输了自认倒霉！这是他说的，但是他确实是打架没输过。
    我和他很熟，还是因为我在派出所当副所长的时候，他刚好打了一个家伙。那个家伙开着一辆豪车，路过一滩水的时候，溅了一个老人一身，还出言不逊。被张胜看见了，上去就把那个家伙拽了下来，暴揍了一顿！
    事情不大，他打人很有分寸，打得多了很有经验，看起来打的鼻青脸肿的，就是只能构成个轻微伤。
    刚好我出警。带到派出所录口供的时候都很配合。
    一般这样的打人事件，都是能调解尽量调解。在调解的时候这个家伙的本性就露出来了，指着那个豪车司机骂道：“老子最看不起你这样的垃圾了，溅人家一身，不说道歉还骂人家！嚣张起来不知道是谁！遇上个比你还嚣张的，你又找警察叔叔..........”
    豪车司机不乐意了，一个劲的要我给他主持公道。
    当时的我不是很想给他主持公道。但是吧在派出所里还这么说话的张胜更让我生气，我质问他，“到了这，你还嚣张？”
    他像是没看见我，我那年才 25。还是指着那个豪车司机叫嚣，“打伤你老子坐牢，打死你老子赔命！学学老子，敢作敢当！拳头不硬少装逼！装逼就别找警察.........”
    被他无视的感觉让我很不爽，“我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拳头不硬？”
    他这才斜眼看着我，“是啊！”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即把他带到了派出所三楼的练功房，直接脱掉警服，示意打一场。警校散打第二名的我，年轻气盛，还技痒........
    他也混不在乎，咱俩本来一个警察，一个犯人离奇的打了起来........
    .........
    我确实打不过他。但是他把我打翻在地，也花了十分钟，费了不少力气。
    他还给我说，这就是在拳台上，要是真的私底下生死决斗，最多五分钟让我躺下.......
    还指出了我的优点，出拳够迅猛，踢腿也有力量，瞅空当的反应能力一流。缺点是抗击打能力太差。我打他十拳他才站不稳，而他打我三拳就得让我趴下........
    还说我应该扔到部队的特种兵训练个几年，才能打得过他。
    他是开拳馆的，还建议我去他那报个班，再练个三五年估计就能打得过他了.........
    我还真的就去报了他的班，每个周末有空的时候就去他那里练上几个小时。
    一来二去，我们的关系从惺惺相惜，到臭味相投，形同莫逆。
    大师哥之所以提到张胜。
    就是说这个城市能一下子动员几百人，还不是系统内的人，就只有张胜。
    我犹豫了下，“我找他帮这个忙，他应该会答应。可是我估计他也找不到那么多人！我比你清楚，头几年他那个拳馆的徒弟都一百大几十。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好多人都去外地了，我也不敢保证他能找来多少人.........”
    大师哥点点头，“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之前的取款视频合集我都看过了，，那个家伙取款的地方，都是商业区，闹市区的atm取款机。由此可见那个家伙很谨慎，知道人越多的地方，暴露的概率就会越小。所以，我分析了下，排除了很多偏远地方的取款机。还剩下五十七个我认为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
    说完，又从兜里掏出几张纸来，递给我，“都列举在这上面了。还有就是，我们也不确定这笔钱打过来，那个家伙第几天来取现。所以，他手下那些兄弟们的费用........不说费用吧，大热天一守守一天，喝水抽烟的钱总是要给的，我呢，这些年攒了几万块的私房钱，这是卡，你拿着.........”
    我摇摇头，没有接，“你是不了解张胜这个人的为人。他这辈子只希望别人欠他的，他从不欠别人的！再说，我也有几个月没见他了。这事需要的人多，现在我也不确定他还有没有那么多人，帮我们做完这事。再说了，你今天提醒了我。我也应该为二师哥做点事了！”
    大师哥似乎被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抓起了桌子上的面巾纸，捂住嘴巴还是不停的咳.........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我走了过去开门，居然是兴国，薄薄的一层西装有如蝉翼一般，穿了跟没穿差不多，我可能搞不懂时尚，他很兴奋，“四哥！哟，大哥没走正好。我妈知道你们喝多了，特意炖了点小米红枣粥，让我带给你们喝点当早餐，刚好养养胃！”
    手里还提着个大饭盒，甚至很贴心的带了两套一次性餐具。
    大师哥也停止了咳嗽，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局里还有个会，我得马上赶回去了！”
    兴国已经盛好了一碗，递给大师哥，“大哥，路上喝！我妈吩咐的必须得看着你俩喝光，大哥，帮我应付下差事........”
    大师哥接过了小碗，看了看我，“回头电话联系！”
    我点点头，兴国的另一碗红枣粥已经递到了我的面前，顺带跟已经出门的大师哥道别，“大哥，慢走啊！”
    我不由得皱眉，“师娘刚做完手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让她静养！别这么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