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元瑾之死

    王慧兰也是后来得知消息才回洛阳的，此刻只能和盘托出自己所知。

    大概三个月前，元瑾临盆在即，算起来日子跟萧皇后差不多前后脚，萧皇后便派人请元瑾同住，毕竟宫里的有御医，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应对。

    元母和元瑾想着也对，便同意进宫待产。

    最后还是元瑾率先临盆，接生婆子接生的时候发现胎位不对，是难产之兆。皇后生怒，又接连换了两个接生婆子，仍旧是难以下手，都以多年经验判断为难产。

    陛下不信，又喊来宫中太医博士巢元方前来问诊，巢元方诊断之后只是问了句：“早点决定保大还是保小吧。”

    陛下和萧皇后的意思自然是保大，孩子没有了以后可以努力再要。可是巢太医诊断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元瑾，疼痛难忍哀嚎不已的元瑾还是听到了这句话，用双手抓住萧皇后的手求萧皇后保孩子。

    在旁人眼中，尚未出世的婴儿算不得一条生命，而且即使顺利生下，医学不够发达，时有早夭发生。所以自然而然就觉得应该保大，可是元瑾不同，她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哪有为了自己活命断送孩子活路的母亲？这是自己怀胎九月的亲骨肉，自从胎动以后，在元瑾心里这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一条命了。

    萧皇后禁不住元瑾的苦苦哀求，向陛下求助。

    随后陛下便对巢太医下了旨意：尽人事，大小皆保！事不可为时，保小吧！

    巢太医作为医道圣手，生产之事也有涉猎，在尽了一切可能都无果后，最后到了事不可为之后，巢太医选择了剖腹取子。

    沈南之当即做起了身子颤声道：“什么？他们剖开了元瑾？”

    王慧兰连忙安慰道：“大哥，这也是万不得已，再耽误下去母女都有危险，这才剖腹取子。”

    沈南之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既有对于杨广和萧亭擅自剥夺元瑾性命之恨，看着怀中的女儿，又觉得这也是一条生命，是自己和元瑾的结晶。若是自己当时在，又该如何抉择？

    两日的休养后，沈南之已经恢复了大概，可以下床了。当即来到元母这里请安，也是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毕竟当初慧兰并不在洛阳，慧兰所知皆是听来的。沈南之心中还有些疑虑想通过元母解惑。

    沈南之来到元母处，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娘，是孩儿的错！您当初把元瑾交给孩儿，孩儿没有照顾好。元瑾受难时，孩儿竟然不在！”

    元母连忙让秋菊扶起沈南之，叹了口气道：“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你离京也是事出有因，你父病重你又如何能不亲身前往。你刚恢复，别累着，先坐下。”

    沈南之起身后，坐在一旁：“娘，孩儿有事请教。”

    随后沈南之便从元母这得知了更为详细的事情，当初萧皇后派人来请，元瑾本不欲这般麻烦，但是架不住萧皇后三顾茅庐，加之萧皇后有些产前焦虑，元瑾才愿意进宫，陪伴萧皇后。

    元瑾产后当夜，宫里便传唤元母进京见元瑾最后一面。

    元母闻言紧赶慢赶，终究没有赶上，元瑾已然没有了气息。萧皇后满怀歉疚的让巢太医将新生儿递给元母，由元母带回家。

    元母不解，当即要带元瑾回家，不料萧皇后说元瑾生前有交代，死后焚尽残躯，要进行火葬。

    元母不解，为何死后还要毁掉身躯，不过见萧皇后言之凿凿，只得说道：“即便进行火葬，也要接回元府，再行火葬。”

    听到这里，沈南之想起以前元瑾曾说过，如果什么时候自己死了，宁愿被野兽吃了或者被烈火焚尽，好过身体一点点腐烂，为尸虫温床。

    皇后没有拒绝，任由元母领回了棺椁。

    只是一回到元府，元母便伤心过度，卧病在床，好在这时候赵慧回到了洛阳。

    没有办法，元府上下洵阳郡公远在交州，元祯不知去向联系不上，沈南之又远在福州，元母卧病在床，在赵慧和秋菊的操办下，为元瑾简单办了场葬礼，一切从简。

    就在元瑾葬礼的前一天，萧皇后顺利诞下龙子。陛下高兴不已，当即册封皇子为晋王。

    询问完毕，沈南之从元母这里告辞，直接闯进了皇宫。

    差点被禁军当场击杀，好在杨广得知沈南之进宫了，怕沈南之极度伤心之下做事不讲究法度，让内侍前去接人，总算是从禁军手里救下了沈南之。

    沈南之一到紫微殿内，便见到三位上了年纪的婆婆，还有太医巢元方。阶上不仅仅坐着杨广，还有萧亭。

    显然是杨广了解沈南之一时接受不了，把所有相关人员聚于一殿内。

    沈南之挨个询问，三个皇家接生婆子事无巨细，按照当日情形一一道来，的确是胎位不正。问到巢太医的时候巢太医也毫不忌讳的和盘托出，得到陛下和皇后的允准，事不可为之后剖开了元瑾的腹部，强行取出了沈南之的女儿。

    所有的一切，都无一不似一记重锤，敲击着沈南之心中最后的幻想，直至击个粉碎。

    沈南之陷入彻底绝望，当即就告退转身准备离开。

    阶上萧皇后的声音传来：“等等！”

    沈南之闻言转过身来，既不施礼也没有敬语，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什么事？”

    萧皇后看着生无可恋的沈南之欠了欠身子，轻声道：“对不起！”

    沈南之摇了摇头，没有接受，直接转身离去了。丝毫没有顾忌殿中诸人，和阶上一直沉默不语的九五之尊。

    沈南之知道这事怪不得杨广和萧亭，只是心中一时接受不了，毕竟是杨广和萧亭直接导致了元瑾的死亡。

    可是转念一想，当初若是元瑾紧紧拉着自己的手臂，求自己保小，自己是否能坚定不移的选择保大不保小？等以后念初长大了，知道父亲还未见面，便很果断的放弃了自己，又当如何？

    沈南之径直出了宫门，夕阳映照之下身影，略显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