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光绪十四年海防大阅（下）

    “那，左司书觉得，这艘战舰来我们这里了，还会不会走了？”奕譞尽管听到了解决办法，但内心还是担忧。

    “这……应当是不会走了。”左念微没有多说，奕譞也明白，挥了挥手，便示意左念微继续说下去了。

    这艘蛮横舰1时间成了在场上诸位大员心头的阴影。

    但左念微心道：

    这才哪到哪啊？百夫长过两年才来呢，这时候正是大英全球布武的时代，怎么可能镇不住场子呢？

    但谈论这些也没什么用，这些人伤疤好了忘了疼，指望他们有危机感去奋进，那还不如指望日本自废武功呢。

    排在英国后面的是德国人。

    德皇威廉2世在今年6月加冕登记，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还授意驻德公使许景澄为德皇送上贺礼，同时邀请德皇参加这次海上大阅。

    而好面子的德皇也是派来了两艘萨克森级铁甲舰，萨克森号和拜仁号。

    这两艘战舰作为定镇2舰的母型，也收到了朝中各位大员的关注。

    但由于刘步蟾刚刚介绍过定远号，所以奕譞也没有要左念微介绍这两艘铁甲舰，只是自己好好的看了看。

    德国后面紧接着的就是法国，但南洋海军的诸位都选择不看这艘战舰。

    无他，法国这次派来的正是法国远东舰队的旗舰凯旋号铁甲舰。

    “这艘军舰又是什么舰？”奕譞也注意到南洋水师中1些人不太自然，小声的问道。

    “这艘为凯旋号，乃是先前甲申之役时法国水师旗舰，战后亦多次侵入我国海疆，窥伺我国藩属，我水师诸多战舰在南海也多次遭遇此舰。”

    “战果如何？”1听南洋水师和凯旋号还有接触，奕譞连忙问道。

    “南琛、南瑞2舰每每要与其纠缠许久，但自宁平2舰归国，也就不曾在来过了。”

    “海防仍需大舰，蚊炮船只可守口，难堪大用，朝中多为洋人蒙蔽......”面对奕譞的感慨，左念微也附和了两句，随后就继续向奕譞介绍这艘战舰。

    “凯旋号也是在西洋不算大舰，但火炮却是极多。舰船长78米，宽14.94米，吃水7.37米，排水量不过4645吨，但却装有舷侧和耳台238毫米单装火炮6门，采用菱形布置，舰首193毫米单装火炮1门，140毫米单装火炮6门，120毫米单装炮4门，75毫米速射炮8门，甲板和舷侧看起来密密麻麻都是炮口，这些铁甲舰吨位越造越小，火炮越装越多，号称可以向4面8方开火。”

    “那这战舰装这么多火炮，战力如何？”

    “战舰不光是看火炮，1艘好的战舰，必然要火力、装甲与航速并重，这凯旋号航速不过4600余吨，这么多火炮并不能1起开炮，准头也有待考量，再者其航速不过12.7节，遇上我水师宁海舰，跑又跑不掉，打也未必打得过。”

    “法国人都是这样的军舰？若是再有1场大战，需如何是好？”奕譞对于曾经打败船政水师的法国舰队还是蛮感兴趣的，1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法国如今信奉绿水学派，战舰大多都是这般，船不大，炮极多。若是遇到了敌军，只需以定镇2舰为柱，经远、来远为梁，与龙威等舰组成本队，宁平致靖4舰为翼，组成游击舰队，本队以船头大炮与装甲接敌对抗，游击舰队以舷侧接敌，发挥炮火与航速优势，猎杀敌军中小舰，完成合围，最后再由定镇1锤定音。”

    听着左念微介绍的战术，奕譞点了点头，夸奖了两句，越发看好左念微。

    法国后面则是俄国、美国的防护巡洋舰，分别隶属于两国的远东舰队，1眼看过去就知道舰龄不小了，而且还保留着许多风帆时代的痕迹，所以奕譞也没怎么在意这两艘军舰。

    继续往下看，后面的是意大利的乔万尼?鲍森号。

    这艘舰是南洋水师的宁海级的原型，但相较于乔万尼，宁海级放大了很多，增加500吨的排水量，提高了干舷，有效的提升了舰艇的作战适应能力，武备和上层建筑的设计也做了1些创新，最终结果倒是与乔万尼的姊妹级，埃特纳级防护巡洋舰更相近，两者设计建造的时间也相差不大。

    这个时代，意大利人的巡洋舰却是还不错，只是国力不行，逐渐也就泯于尘埃了。

    顺便1提，致远舰的母型，道里加防护巡洋舰，也是意大利的巡洋舰。

    由于前面介绍过了宁海舰，所以奕譞也就没有让左念微继续讲解，只是让左念微说了些和宁海舰不1样的地方。

    排在意大利后面的，就是意大利的老熟人、老对手奥匈帝国了。

    本来奥匈帝国并没打算来，只是看德国重视，所以也就派了1艘过来凑凑热闹，来的是火蜥蜴号铁甲舰，也是1艘快有20年舰龄的老舰了。

    接下来的两艘战舰又1次让有些疲劳了的众人集中起了注意力，这两艘战舰就是日本的浪速号、高千穗号防护巡洋舰。

    左念微清了清嗓子，高声介绍道：“王爷，这是倭国的两艘防护巡洋舰，为浪速级防护巡洋舰，前面这艘叫速浪号，识别线为黑色，后1艘叫高千穗号，识别线为红色，与我南洋宁海、平海2舰1样，都是由英国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建造，设计师均为威廉·怀特爵爷。”

    “该舰排水量3709吨，舰长91.4米，宽14.1米，吃水5.8米，最大航速18节，采用穹甲防护，所谓穹甲，就是舰上防护铁甲，中间隆起，两侧低于水线以下，以斜度拒弹，以穹面界隔漏水，可提高战舰的生存能力，其首尾各有1门260毫米主炮，侧舷安装6门150毫米速射炮，380毫米鱼雷发射管4具，刚建成时在西夷各国中都算是1流巡洋舰，而且听说这两艘舰也换上了152mm速射炮，实力非同小可。”

    “嗯，那依你看，我国有什么军舰可以与之抗衡？”奕譞其实自己心里也有数，无非就是定镇宁平这4艘战舰。

    “目前来看，自然是定远、镇远、宁海、平海4舰可与之抗衡，但该舰火力与航速俱佳，又闻日本近来在研究1型新式炮弹，较平常炮弹威力大上十倍有余，若用速射炮装载该炮弹，镇远的熟铁装甲恐怕是不太够用的。”

    听了左念微的话，在场的人有的嗤之以鼻，认为这两艘战舰怎么可能对定镇造成伤害，但也有的人开始思考要如何解决。

    “这速射炮到底如何呢？可有测试过？”奕譞还是问了1句。

    “王爷若想知道，宁海舰上便装了该型速射炮，待会儿兵演时，王爷可移步宁海舰观看。此外，北洋应当也已经实验过了，王爷也可问问他们。”左念微又把北洋水师拉了过来，以增加可信度。

    “李督，可是如此？”奕譞又看向李鸿章，向他求证，在得到李鸿章的肯定之后，奕譞也决定自己去看看，这152mm速射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阅舰式到这里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西班牙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单纯来凑热闹的，只来了1艘2十年前的老舰，吨位虽然有7000多吨，但已经老旧不堪，这次过来估计也是顺路移驻马尼拉。

    在接下来就是1次兵演，各洋水师选派主力战舰进行实弹射击，外国军舰也会以抽签的形式选出5艘战舰，1起进行该项射击操演。

    而醇亲王也不出所料的选中的南洋水师旗舰，宁海号巡洋舰，李鸿章、善庆等人也登上宁海舰，准备观看152mm速射炮。

    登上顶层的指挥台，今日风浪稍大，也更考验将士们的训练情况。

    相对来说，北洋水师要有点优势，他们派出的自然是定远号和镇远号，这两艘船已经服役了3年之久，舰上人员都对战舰很熟悉，总教习格雷森也是1个很严格的典型的英式教官，高傲、自负、严厉、富有勇气，舰队训练也十分优良。

    战舰其实并非是越新越好，甲午战争中，联合舰队水兵和中层军官比起北洋水师要差许多，1方面是经费有限，日常训练强度不及北洋水师，另1方面也是舰船太新，人和船没来得及磨合，对各项作战都不熟悉导致的。

    而南洋水师的宁平2舰，刚刚入役十1个月，尽管这十1个月里两舰官兵进行了高强度的训练，但相比于定镇2舰那些在舰上生活了3年的水兵的那种已经融入生活的状态，还是差了1点的。

    而粤洋水师那边派出的是广清，由于广济舰的主炮是两门8.2英寸的前膛炮，装填太过于缓慢，因此粤洋只派出了广清舰。

    奕譞站在指挥台上，眼前只有大洋上白浪涛涛，上下4方除了战舰便是海天1线，看的人头发昏。

    “王爷莫要看海，看船。”站在1旁的杨昌濬注意到奕譞脸色有点难看，立即知道了是什么情况，小声的提醒到。

    在茫茫大海之上，如果没有参照物，不常出海的人看到这种连天的白浪有可能会感觉到阵阵眩晕。

    奕譞听到之后，连忙视线下移看向指挥塔内，过了1会儿才向外看去。

    1千5百米和两千5百米以外共有10艘靶船，分成两排，前6后4，分别作为巡洋舰和铁甲舰射击目标，间隔数百米1字排开，在风浪之中颠簸起伏，舰体涂黑，上挂黑旗，以与大海区别。

    这次射击，靶船1半是北洋水师所出，1般是南洋水师从舟山拖过来的。

    可以说又是1批大手笔了，如今到处缺钱，3洋水师总共只有大型靶船十3艘，这次可以说全员出动了。

    由于奕譞在宁海舰上，这次射击顺序临时调整，由宁海、平海2舰首射。

    宁海舰管带邓世昌先请示了醇亲王等人，得到命令后，立即开始了这次射击操演。

    邓世昌高声向传话筒发令，随后信号兵升起射击准备旗，通知各舰准备射击。

    邓世昌按下电铃，通知左右舷侧炮台提升弹药，做好准备。

    南洋水师的战舰都是以舷侧对敌思想为指导。

    而左念微则从水兵手上接过头盔和耳罩，递给奕譞：“王爷，舰炮轰鸣，对耳朵不好，您和诸位大人请带上耳罩和头盔，以保障安全。”

    上过舰的左宗棠、李鸿章等人都是了解的，而奕譞却不太清楚，而左念微则抢先1步为奕譞带上了头盔和耳罩，看的周围1圈人分外眼红。

    为了经费，不磕碜，朝中能多有1份力量，未来就能多1份底气。

    随着各种准备电铃响起，左念微也抓紧了栏杆，等待着开炮。

    随着射击倒计时铃声结束，宁海号上，左舷3门152mm速射炮率先开火，随后首尾两门254mm主炮也发出了怒吼，两3秒钟后，靶船附近就升起了几道数米高的水柱。

    炮弹爆炸后，宁海号桅杆上的观测手立即用传音筒报告了射击情况，随着1连串的方位和数字，炮手迅速修正，开始了下1轮射击。

    舷侧的152mm速射炮只用了1分钟就开始了下1轮射击。

    而奕譞以为这就是正常攻击了，还在疑惑速射炮的速度也没多快，至少问向左念微，左念微也只好跟奕譞解释战舰射击的1些操作。

    只用了3分十5秒，舷侧速射炮就完成了“跨射”，观测手立即向指挥塔和炮手报告了坐标。

    半分钟后，宁海号主炮也完成了跨射，全舰火炮都安静了下来。

    这时，邓世昌立即下令：“开花弹准备，以现有坐标，各级主炮全速射击！”

    “王爷，您且看好这速射炮吧。”左念微弯腰靠近坐着的奕譞，说道。

    只见3门152mm的速射炮疯狂的倾泻弹药，1分钟完成了6次射击，在靶船上连续命中，靶船上瞬间被打的支离破碎，稍后1发254mm主炮炮弹命中靶船，靶船立即4分5裂在海面上消失，用时仅两分十1秒！

    “停止射击！”邓世昌立即下令，并按下了停止射击的电铃，右臂横握，轻敲左胸，向奕譞等人行礼：“禀王爷，我舰对2500米处目标进行射击，254mm主炮共射1轮，3门152mm主炮共射击十3轮，耗时两分十1秒，请指示！”

    这次宁海舰比较幸运，第1轮254mm主炮就是近失弹，再加上速射炮已经将船体打烂，1炮便取得了成功。

    而平海舰就要慢上1点，254mm主炮进行了两轮齐射。

    奕譞听着邓世昌的汇报，点了点头，夸奖道：“早闻邓管带指挥有方，今日1看，宁海舰炮术精准，射术犀利，军容严整，号令分明，果然名不虚传。”

    “先前听闻修平言语速射炮射击神速，我将信将疑，方才亲眼所见，这速射炮果真神速，1息半便可发射1发。”随后，奕譞又看向在船上的北洋水师副提督兼枪炮总教习汉纳根，“汉提督，我北洋所配6吋炮射速如何？”

    “禀殿下，6吋炮每分钟仅能发射1发。”

    两个数字的对比与自身亲眼所见，奕譞等人均对速射炮深信不疑，夸赞有加。

    接下来进行射击的就是定远、镇远两舰。

    定远号上的305mm巨炮的声势就要大的多，1炮打出，如雷如钟，余音好似久久不息。

    定镇2舰也是训练有素，只用了4轮校射就完成了跨射，随后经过4轮射击，花费十3分钟，击沉1500米处的靶船。

    定镇2舰的射速已经非常优秀了，只不过之前速射炮给了大家错误的认知，才使得定镇有些失色。

    而广清舰的压力是最大的，她只有3门190mm主炮，射击慢，威力小，受海浪影响大，但广清舰选择的靶船别有洞天，提前做了手脚，防止粤洋水师脸上太难看，但即便如此，广清舰依然花费了3十8分钟。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3洋水师完成射击后，接下来就该外国军舰了。

    9个国家分别进行抽签，抽中的分别是英、德、日、意、西5国。

    英国派出了蛮横号，与德国的萨克森号1同射击，接着是意大利的乔万尼号和日本的浪速号，最后是西班牙的努曼西亚号铁甲舰。

    蛮横号舷侧对敌，门主炮轮番开火，1时间炮声连连不断，很快就取得了战果，可见英国海军训练有素。

    而萨克森号也不甘示弱，仗着305mm的大炮，准头比定远还高，紧跟着蛮横号。

    而意大利和日本就毫无悬念了，日本的速射炮噼里啪啦的就将靶船打的4分5裂，取得战果时，乔万尼号刚刚开始第1轮齐射。

    这样的对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英德等国，可以预见的，速射炮的发展将会更快的来到各国海军中。

    而最后出场的西班牙则显得气定神闲，努曼西亚号铁甲舰是西班牙在1863年下水的船旁列炮式铁甲舰，那时候还是同治2年，如今已经是光绪十4年了，年纪不可谓不大，就像是如今的西班牙王国1样。

    但这艘战舰的表现却出人意料，努曼西亚号宝刀未老，西班牙王国不愧是曾经的海上霸主，尽管硬件不行，但软件确实厉害，水兵们操纵自如，火炮精准，最后速度竟不输意大利人。

    这1次海上大阅，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无论是人员训练还是武器装备，都多少纠正了3洋水师的官兵们的1些错误想法，也让醇亲王奕譞对于海防投入更加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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