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下一站，罗马

    口若悬河的塔里安一口气说了二十多分钟，期间，安德鲁也不发话，漫不经心的喝着他手中的第二杯冰咖啡。

    法兰克福的秋老虎的确厉害，这几日市区的最高气温一下子攀升到了33摄氏度，不过夜里就会降到18度左右，睡觉需要盖被子。

    “咦，你怎么不说话了。该死，是不是又在忽悠我。”

    塔里安最终醒悟过来，眼前这个满肚子坏水的法兰西执政官，如果真想得到黑森王子的财产，早就让麾下的鹰犬们动手了。

    “刚才忘记告诉你了，现任的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就是威廉亲王的保护人。”安德鲁乐呵呵的解释道：“基于此，我非但不能打他的主意，还要保护这个依靠雇佣兵发家致富的小伯国。”

    历史上的黑森-卡塞尔伯爵父子，弗里德里希二世和威廉一世都是嗜财如命之徒。他们发家致富的途径，就是在18世纪的欧洲以“租借军队”给别的国家来“维护和平”而出名。

    所以，黑森-卡塞尔伯国最著名的产业，不是农业，也不是纺织业，而是租借雇佣兵。整个国家就是个雇佣兵公司，这对伯爵父子把本国成年男子，甚至是其他诸侯国的青年，通过各种正当的或是不正当的途径，搞来黑森进行军事训练，训练后把这些兵力明码标价，谁有钱谁拿走。

    黑森-卡塞尔伯爵和欧洲各个王室都关系密切，弗里德里希二世期间，最是喜欢和英国王室做生意；等到儿子威廉一世继承伯国后，其主要客户就变成了神圣罗马帝国的普鲁士与奥地利。

    那是英国由于有很多海外利益，经常需要用兵，而自己的军队数量不敷使用，贸易立国的英国出的钱较多，比较注重契约精神，也很少拖欠，所以两国一拍即合。

    以至于在美国独立战争时，华盛顿领导的大陆军对付的德国士兵比英国的还要多。等到法西两国全面介入北美大陆的战争后，黑森雇佣军的战斗力才大打折扣，那是黑森伯国的君主担心法国人一个不开心，就会直接杀到自己老巢。

    18世纪晚期的黑森-卡塞尔伯国，其总人口不超过40万，而常年向北美等地输送的雇佣兵保持在1.5万到2万人左右，加之这一过程中的战斗与非战斗的损耗，国内青壮年与军力都极度空虚。

    尽管如此，黑森-卡塞尔伯爵依然积攒下了欧洲历史上王室最大的一笔遗产，大约相当于2亿美元，折合4干万英镑，10亿法郎。

    然而，在七年战争与美国独立战争之后，英国在很长时间不再频繁的对外用兵，佣兵业务需求量急剧减少。

    于是，黑森-卡塞尔伯国的新君主威廉一世，开始将目光投向德意志境内的奥地利与普鲁士。除了传统的佣兵业务外，开始涉足另一项古老的行业：建立商业银行，开展放贷业务。

    安德鲁继续说：“不过，想必你也清楚，依照天主教义的传统规定，德意志的诸侯领主或是其他家境清白的绅士，都不得从事这种充满罪恶感的营生，所以放贷业务就只能委托给莎士比亚笔下的威尼斯商人。于是，作为放贷中间人的梅耶·罗斯柴尔德就出现了。”

    梅耶出生在法兰克福的犹太人聚居区，他的父亲摩西是一个流动的金匠和放贷人。梅耶13岁时，父亲去世，独自前往汉诺威公国的欧本海默家族银行充当银行学徒，学习经营银行业务。

    成年之后，梅耶回到老家法兰克福，继续经营放贷生意。数年前，梅耶借助一位熟人冯·伊斯托弗将军的帮忙，成功拜会了威廉亲王。凭借其出色的才干，梅耶很快就让黑森亲王对自己青睐有加，继而任命为黑森-卡塞尔宫廷在法兰克福的正式代理人。

    一时间，梅耶的信誉大涨，生意越来越红火。投身于威廉亲王的帐下后，梅耶尽心竭力地把每件差事都办得尽善尽美，因此深得威廉一世的信任。

    18世纪晚期，欧洲国家间的政治贷款年息通常在8%到10%之间的时候，梅耶却顺利说服了威廉一世，将贷款利息总体控制在4%到5%，甚至更低，便于细水长流，拉拢普鲁士与奥地利这样的优质大客户。

    就在前年的时候，梅耶提前预判了波兰会被俄奥普三国彻底瓜分。很快，在自己犹太财务官的怂恿下，威廉一世异常大胆的将1亿勒塔（折合2000万弗洛林金币，约200万英镑）提供给普鲁士和维也纳两国，充当军事贷款，年息仅有3%。

    作为回报，普奥两国允许黑森-卡塞尔亲王可以他们的波兰占领区，包括克拉科夫、卢布林在内的全部小波兰地区，以及华沙在内的马佐夫舍地区，公开招募波兰籍的雇佣兵；此外，犹太人的银行可以在指定的多个城市里，建立放贷银行，为军方与民间服务。

    1796年5月左右，当中南德意志战争依然处于胶着阶段的时候，梅耶也不知道从哪种渠道，再度成功预感了法军即将在乌尔姆获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继而改变这场战争的最终胜负走向。

    不久，这位精明的犹太银行家便怂恿自己最大的雇主兼保护人威廉亲王，暗中投靠了法兰西执政官。

    所在7月份的战事中，安德鲁命令西路纵队围攻易守难攻的法兰克福城。事实上，法兰克福本可以在一周内攻克或是投降，但安德鲁基于整体战局的考虑，故意向后延期了两周时间。

    不仅于此，可以用八面玲珑来形容的犹太人梅耶，成功说服了法兰克福议会和威廉一世，向法兰西的征服者暗中上缴了价值2干万法郎黄金的保护费，甚至还承诺主动退出法兰西银行在巴登、符腾堡、巴伐利亚与萨克森等公国，参与的各种放贷业务。

    为防止与法兰西银行相互倾轧，梅耶还做了进一步退让，调高了各种政治性质的国家贷款，将原有的4%-5%的年息，大幅度上调到7%-9%，从而避免了与法兰西银行8%-10%年息的政策性冲突。

    犹太银行家的这一套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来，搞得一向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的法兰西第一执政，也不好意思立刻下令对罗斯柴尔德家族，以及富可敌国的威廉一世痛下黑手。

    德意志的巴登、符腾堡、巴伐利亚与萨克森这几个实力较大公国（邦国），之前或多或少与普鲁士、奥地利有过世仇，通常会积极主动臣服于欧洲霸主法国的统治，继而拿到更多的领土与好处；

    而类似拿骚、黑森、魏玛这些实力弱小的伯国，各种主教国，以及一部分商业自由城市，它们一贯都是依附于普鲁士或是奥地利的保护，并不喜欢外来西方的征服者。

    历史上，威廉一世和与他的黑森公国在第三次与第四次反法同盟中，暗地里保持了一种偏向于奥地利与普鲁士的中立。最终威廉一世，被拿皇赶到丹麦隐居，其家产大半被没收，充当战争赔偿。

    对于梅耶·罗斯柴尔德，安德鲁同样也不喜欢。倒不是因为前者的儿子内生通过提前获知滑铁卢战役的结局，成功的在伦敦证券市场上横扫干军，大发横财。

    最为令安德鲁反感的，当拿破仑帝国及其附庸都在执行《大陆封锁政策》的时候，整个罗斯柴尔德家族却成为全欧洲最大的民间走私犯。罗斯柴尔德家族甚至协助英国间谍将价值数百万英镑的金砖，从法兰克福等地，几近辗转，最终运到了伦敦。

    只是在眼下，安德鲁还不打算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所以，还必须再等等，等待一个适合的机会。比如说，等到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死后，自己与同父异母的威廉三世彻底闹翻脸的时候。

    此外，安德鲁也需要借助威廉一世和梅耶-罗斯柴尔德，方便军情局和波兰复国组织在普占波兰区，奥占波兰区开展各项秘密行动，包括联络波兰爱国贵族，招募波兰籍官兵等等。

    上述信息，安德鲁自然不会都讲述给塔里安，他回避了另一时空中发生的事情，以及军情局在波兰的某些行动部署。

    “安德鲁，我不明白，你对我说这些干嘛？”塔里安对此很是奇怪，继而问道：“你不会想给我在德意志安置一个行政总督吧。”

    安德鲁听后哈哈大笑，“我的朋友，法兰西的基本国策不会变，东部国境线依然是止步于莱茵河与阿尔卑斯山。所以德意志境内没有来自法国的军事总督与行政总督，只有依照各种军事结盟协定，临时派驻到那些被保护国的法国-军队。嗯，我之前的描述并不准确，应该是来自法兰西的维和部队。”

    安德鲁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讲述给你听，是希望你在意大利扶持那几个姊妹共和国的时候，可以参照一下我的做法。顺便给你交个底，我基本上同意了波拿巴公民的设想，在某个必要的时候，会将那几个共和国合并成一个完整的意大利共和国。但在此之前，无论是皮埃蒙特人、伦巴第人，热那亚人、还是佛罗伦萨人、威尼斯人、罗马人，或是那不勒斯人，都必须向它们至高无上的庇护者法兰西，贡献更多的战争税。”

    塔里安听到这里，会心一笑，“哈哈，最后一句我是听明白了，你需要让意大利人缴纳更多的黄金、白银和艺术品。”

    安德鲁表情不悦的说：“之前就让你多读点书，在接人待物的时候，可以多使用一点华丽的外交辞令与专业的法律术语。即便是当强盗，也要是当一个说话和蔼文明，举止彬彬有礼，精通法律条文，懂得甩帽礼的绅士强盗。”

    说道这里，安德鲁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询问意大利军团的特派员，准备何时返回北意大利和米兰。

    “我和拿破仑约定在9月下旬，哦不，是葡月上旬的时候，返回军团驻地。”在意大利待久了，塔里安一时忘记使用共和国历。

    安德鲁点了点头，说：“嗯，你的述职工作现在已结束，所以你的时间你自己具体安排。顺便告诉你，我本人、总参谋长与统帅部会在雪月(12月21日—1月19日)，赶往意大利督战，顺便解决一下共和国政-府与天主教廷，罗马教皇的问题。”

    毫无疑问，安德鲁此举有着明显的政治目的，他需要作为法兰西的最高统帅，“分享或是夺走”拿破仑在意大利战场上的荣誉。

    安德鲁与塔里安的会晤一直持续到下午茶开始，后者如愿见到了符腾堡的二王妃卡塔琳娜。在与对方打了一个招呼后，塔里安借口要回男爵庄园陪老婆女儿，转身离开。

    然而，安德鲁与卡塔琳娜的美好下午茶时光，就被一份来自纽伦堡前线的情报搞砸了，那是卡尔大公和他的兵团残部居然跳出了10万法军在纽伦堡设下的巨大陷阱，目前去向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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